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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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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前还得捆着你,你知道,等以后我们会做更好的安排。”说完又出他那惯有的狡黠的笑。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本人的个竟能通过鼻涕虫说的每一句话体现出来。

我没问它们会做什么“更好的安排”我既不需要也不想知道。我将注意力集中在研究捆我的乘客安全带上,但这纯属白费心机。老头子对怎么捆我颇费了一番心思,我找不出漏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

“南面。”他摆了一下方向盘“在去南方的路上。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车开好,我会告诉你以后怎么办。”他忙活了几秒钟之后道“行了——三万英尺以后自动进入平飞状态。”提到这一高度,我才飞快地瞥了一眼控制面板。这辆车不仅仅是总部的车,更是我们那儿最有引力的一款车。

“你从哪儿来的车?”我问。

“总部把它秘藏在杰斐逊城,我肯定没人能找到它。很走运,不是吗?”这个问题完全可以有另一种看法,但我没有争辩。我还在寻找机会,哪怕是最微乎其微的可能!从上来判断,我的不在身上。他的也许别在另一侧,至少我看不到。

“不过这还不算最幸运的事,”他接着说“我有幸能被整个杰斐逊城惟一的一只健康的主人抓到——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好运气。所以终究还是我们赢了。”他轻轻一笑“这真像自己跟自己下一盘高难度的国际象棋。”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去哪儿呢?”我继续刨问底。我不知道这样问有没有用,可我一时间一筹莫展,谈话是我惟一能做的事情。

他想了想说:“当然不在美国。整个美洲大陆上唯一没受九热侵扰的也许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可不敢冒这样的险。我觉得亚卡坦半岛很合适,车子设定的目的地就是那儿。我们可以在那里先站住脚,等实力壮大后从南方卷土重来,到那时我们一定不会重蹈覆辙!”我说:“爸爸,你不能把我解开吗?我都被捆麻了。你知道,你可以信赖我的。”

“忍耐一会儿,忍耐一会儿——先不忙,等我把车调整到完全自动驾驶状态。”车还在爬升,无论配置加了多少,这辆车设计时毕竟是辆家庭用车。对它来说,三万英尺很得爬升一会儿。

我说:“你没忘吧,我曾和主人打过很长时间的道。我了解情况,我保证听你的。”他咧嘴笑了笑“别在长辈面前班门斧。如果现在把你放开,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我可不想你死,我们会成功的——你和我,孩子。我们动作捷、头脑灵活,所有的素质你我都具备。”我没有回答。他接着说:“同样——你既然了解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孩子?干吗要对我隐瞒呢?”

“什么?”

“你没跟我说过这种觉,孩子。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可以有这样平和、足、心旷神怡的觉。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最快活的子,自从——”他突然变得神情恍惚,又接着说“——自从你母亲去世以来。不过别介意,这样更好。你早该告诉我这种觉如此美妙。”我猛然觉得一阵恶心,忘了应该谨慎小心,和他斗智。

“也许我不这么看。而且,如果你没有被一只污秽的鼻涕虫附身,通过你的嘴胡说八道、用你的脑子思维的话——你也不会这么看,你这个又疯又笨的老家伙!”

“别动,孩子。”他柔声说道,这倒帮了我的忙,因为他的声音确实能宽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以前你错了。相信我,这是我们的目的,也是我们的命运。人类已经自相残杀到分崩离析的田地,而主人将重新统一人类。”我暗想,说不定真有这样的糊涂蛋,会被这番甜言语骗倒,为了一番和平、安全的许诺,心甘情愿地将灵魂托付给鼻涕虫。但我没说出来,我闭紧嘴巴,免得呕吐出来。

“不过你不用等那么久了,”他突然说道,看了一眼控制板“先等我把车稳当。”他校正好控制面板,又检查了一次,最后设定控制指令“这下搞定了,下一站是:亚卡坦。现在该工作了。”说完,他从座位上起身,蹲在我身旁,一同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你会没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安全带把我拦捆起来。

我用膝盖顶他的脸。

他直起身来看着我,一点也不生气。

“你真淘气。我本该怨恨的,可是主人不喜愤恨。乖乖的。”他又继续捆扎,同时检查我的手腕和脚。他在鼻血,但他并不擦拭“马上就好,”他说“再耐心些,不会太久的。”他回到另一个座位坐下,膝盖托着胳膊肘,身体向前倾,让我能直接看到他的主人。

一连几分钟,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使劲拉扯身上的束缚,我也想不出该干什么。从神情上看老头子像是睡着了,但我不信他真睡着了。

鼻涕虫棕角质外壳的正中央形成了一条细线。

我看着看着,它变宽了。现在我能看到细线下面令人憎恶的块状物质。两半外壳之间的空隙变大了,这时我意识到鼻涕虫正在裂殖,通过我父亲体内的活力与物质来生成两只。

我同时也惊恐地意识到,属于我个人的生命只剩不到五分钟了。我的新主人正在诞生,很快就会附到我身上。

要是凭人的血骨骼就能断我身上的束缚的话,我早就挣断了。可我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老头子对我这番挣扎毫不在意。我怀疑他是否还有意识,因为鼻涕虫忙于裂殖的时候一定会放松对寄主的控制,仅仅让他静止不动。也许正因为这个,老头子才一动不动。

当我挣扎得筋疲力尽,知道肯定挣不了束缚时,我放弃了努力,我看到长有纤的银线正沿鼻涕虫身体的中央一路划下去,这意味着裂殖就要完成了。正是眼前的这一幕改变了我的推理思路,如果我这翻江倒海的脑袋里还能有什么思路的话。

我的双手被捆在身后,踝关节也捆着,整个人被拦绑在椅子上。不过我的腿尽管捆在一起,部以下却能伸缩自如,座位上也没有捆绑膝部的带子。

我猛地向下一坐,腾出更多的发力空间,然后高高扬起被捆在一起的‮腿双‬,猛然向控制板砸去,将控制面板上的所有控制开关一古脑儿全部砸开。

重力加速度猛地增大。我也说不清增加了多少,因为我不知道车子的最大马力是多少。反正力量很大,我俩猛地摔在座位上。我还好,因为我被捆在椅子上,可爸爸就惨了。他被扔向座椅靠背,他背上的鼻涕虫毫无防备,被挤开了花。

爸爸自己则陷入了可怕的痉挛。这种情景我以前见过三次,每一块肌都在搐。他又向前倒在方向盘上,脸被撞得变了形,手指也扭歪了。

空中轿车急剧下降。

我坐在那儿——如果你把被皮带固定在座位上称为“坐”的话——看着轿车俯冲。要是爸爸的身体没把控制台彻底撞坏,兴许我还能做点什么。比如说,用我束缚着的双脚让轿车重新向上飞。我还真的试过,本不行。控制台很可能被碎了。

高度仪咔哒咔哒响个不停,等我腾出空来看一眼时,发现我们已经降到一万一下英尺了。然后是九千、七干、六千——接着进入最低飞行高度。

降到一千五百英尺时,和高度仪连在一起的雷达连锁装置接通了,制动火箭开始一阵阵。每一次,我身上的皮带便猛勒我的胃,最后我吐了。我还以为我得救了,车子会由俯冲改为平飞——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爸爸的身体死死卡在方向盘上。

直到飞机坠地,我还以为我们总算逃过了这一劫。

我苏醒过来时觉得四周轻轻晃来晃去,晃得我恼怒不已,我想让这种晃动停下来。我努力睁开一只眼,另一只怎么也睁不开,目光迟钝地寻找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晃动,惹得我不痛快。

我头上是车的地板,但我盯了好半天才分辨出来。等我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才多少意识到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起了俯冲和坠地,这才意识到我们一定是落在水里了,而没有坠落在地面上。这里应该是墨西哥湾。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不在乎。

心中突然一沉,我悲痛地想起了父亲。

我座位上的皮带断了,在我身上摆动着,已经不起束缚作用了。我的手脚仍被绑着,一只胳膊像是骨折了,一只眼睛被撞得睁不开,疼得我连呼都十分困难。我不再察看身上的伤。

爸爸没有像先前那样卡在方向盘上,不知他在哪儿。我忍着痛,吃力地转过头,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察看车里情况。他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俩的头相距三英尺左右。他浑身冰冷,血淋淋的。我肯定他死了。我觉得我花了半个小时才爬过那短短的三英尺。

我和他脸对脸躺着,面颊几乎贴在一起。在我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从他扭曲着躺在那儿的奇怪姿态来看,他不可能还活着。

“爸爸,”我沙哑地喊道,然后尖叫一声“爸爸!”他的眼皮在动。但是没能睁开。

“你好吗,孩子。”他轻声说“谢谢你,儿子,谢谢——”他没声音了。

我想把他摇醒,但是我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呼喊。

“爸爸,醒醒——你没事吧?”他又开始说话,好像每个字都是极其费力地吐出来似的。

“你母亲——让我告诉你…她——为你到骄傲。”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呼越来越弱,发出不祥的嘶啦啦的声音。

“爸爸,”我呜咽着。

“你不能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他睁大双眼“你行的,孩子。”说完顿了顿,积攒了力气之后又费力地说“我受伤了,孩子,”他再次合上了双眼。

他还活着,但不管我怎么叫喊也没法让他醒过来。我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脸,任凭泪水与尘土、血水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