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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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迅速走出丛林,来到泰坦星人的飞船上。我更觉不安。倒不是因为船本身有什么令人恐怖的地方,而在于船的外观。
因为它的外观不对劲。船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但却一看便知道不是人类建造的,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表面是模糊的镜面,上面没有一点标记,丝毫看不出船是怎样组装起来的。
也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金属吗?当然得用金属了。但是果真如此吗?你本以为摸上去会特别冰凉,或是由于着陆的缘故格外灼热。可我摸了摸,两种觉都不是,既不冷也不热。别跟我说它只是碰巧才跟人的体温一样。我注意到还有一件事很奇怪:这么大的飞船高速降落,按理说应该造成地面的大面积损毁。然而本不在在任何受损地区,飞船落点周围的灌木丛一片郁郁葱葱。
我们开始检查,先从气密舱开始(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气密舱)。正如手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纸盒子扁一样,密封舱的边缘已经被小巧的“泥”坦克挤得变了形,坦克的金属装甲陷了进去。这些“泥”可以在五百英尺深的水下从母艘弹出去,结实极了。
在我看来,这艘飞船也相当结实。虽说被坦克撞坏了,密封舱关不上。而另一方面,不论飞船的门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其表面却连一道撞击的痕迹都没留下。
老头子转身对我说:“你和玛丽在这儿等着。”
“你不会是想亲自进去吧?”
“我正是这么想的,时间很紧。”年轻军官道:“我要跟你一块儿去,先生。这是指挥官的命令。”
“很好。”老头子答应了“跟我来。”他透过密封舱边缘仔细往里看了看,又用手撑着地跪下来。年轻人跟着他做。我很恼火,但也不想反对这种安排。
他们钻进口。玛丽转身对我说:“萨姆,我不喜这样。我害怕。”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自己也害怕,但我没想到她也会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我们必须留下来吗?他可没这么说过。”我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想回到车里。我带你回去。”
“呃,不,萨姆,我觉得还是得留下来。靠近我点。”她在浑身颤抖。
我不清楚他们过了多久才从密封舱边缘出头来。年轻人爬了出来,老头子吩咐他放哨,又对我们道:“跟我来,我想里面很安全。”
“安全个鬼!”我对他说,但我还是去了,因为玛丽已经开始往里钻了。老头子扶着她下去。
“当心碰头,”他说“一路上到处都是低桥。”外星人造的东西和地球人造的完全不同,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然而很少有人有机会待在金星人的里。见过火星人废墟的则更是少之又少。我就没有这种经历,因此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希望看到什么。如果要用一句话浅地表述,我认为,飞碟内部虽然说不上让人大吃一惊,却也很奇特。飞碟是由非人类的大脑设计的,这种外星大脑中没有人类的种种观念,本没听说过合理的角度、直线等概念,或者虽然知道,但认为这些概念不足取,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不觉来到一个扁圆的小房间,从那里爬行穿过一四英尺的管道,这管子通体发着微红的光,好像是一直向下盘旋进入飞船内部。
管道散发出一种怪异的,甚至令人难受的气味,像沼泽气体,还掺杂着些许鼻涕虫死尸的臭味。这种气体、微红的光线、把手掌贴在管壁上却没有温度方面反应,种种奇怪的现象加在一起,令我产生了一种不愉快的联想:我是爬行在某种巨型怪兽的肠子里,而不是在探索奇异的飞碟。
管道有如一动脉般伸展着,这时我们首次遇见泰坦星共生体。他——我姑且称之为“他”头枕着鼻涕虫,伸开手足仰卧着,像是睡的孩子。玫瑰花蕾般的小嘴出一丝微笑,乍看之下,我竟以为他还活着。
乍一看,泰坦星人和人类之间相似的地方比不同之处更为显著。我们总先人为主,把自己的观念套用在对象上。比如,在我们眼中,一块风化的石头看上去很可能像人头,或是手舞足蹈的熊。再拿刚才提到的美丽的小“嘴”为例,谁敢说这种器官只能用来呼?或许还有别的用场呢?
尽管他们碰巧和人相似,有四肢和像头一样的圆形隆起物,我们还是得承认他们并非人类,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差异比牛蛙和牛的幼仔之间的差异还要大。不过他们给人的整体觉并不骇人,反而讨人喜,有一丝人情味。我觉得他们如同小灵似的,是土星卫星上具有人形的灵。倘若我们能在鼻涕虫控制他们之前就遇到他们,我想我们能够相处愉快。从他们造飞碟的本领上来看,他们和我们人类旗鼓相当——如果飞碟真是他们造的话。(当然不会是鼻涕虫造的,它们是窃贼,是闯入宇宙的不速之客。)但这些是我后来的想法。当时我一看到这个小家伙,立即拔在手。老又子预见到了我的反应,转身对我说:“别担心,它已经死了,坦克撞毁他们的空气密封舱时,他们都死于氧气窒息。”我仍旧拿着。
“我想彻底打死鼻涕虫,”我固执地说道。
“它也许还活着。”这只鼻涕虫并不像我们近来遇见的那些那样覆盖着角质外壳,而是赤着漉漉的丑陋身体。
他耸耸肩说道:“你自便好了。但它不太可能伤害你。”
“怎么不会?”
“化学成分不同,这只鼻涕虫无法寄居在呼氧气的生物身上。”他从这个小家伙身上爬过去,即使我决意要开也没机会了。一贯拔迅速的玛丽这次却没有掏,而是畏缩着靠在我身边,发出急促的、哽咽似的气声。
老头子停下来,耐心地说:“你来吗,玛丽?”她怨住哽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回去吧,离开这里!”我说道:“她说得对,这项工作三个人做不了,应该派一个研究小组,还要配上合适的设备。”他没理睬我,说:“这项工作必须做,玛丽,你是知道的。而且必须由你来做。”
“为什么必须由她来做?”我没好气地质问他。
他又没理睬我。说:“怎么样,玛丽?”她仿佛从身体深处某个地方汲取了力量,打起神。呼恢复正常,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然后,她从遭鼻涕虫侵袭的小灵的尸体上爬过去,神态安详,宛如要上绞刑架的女王,毫无惧。我拿着的有些碍事,只能笨拙地跟在他们后面爬着,尽量不去碰那具尸体。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大屋子。这里也许曾是指挥控制室,因为里面有许多死去的小灵,尽管我没有看见什么设备或是任何与机器相仿的装置。房子的内部是个空腔,和微红的光不同的是,这里的光线强得多。这间房子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就像是大脑的脑回一样,令人费解。我不再次产生了那种想法——现在我知道,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即,飞船自身就是有生命的活机体。
老头子对这里并未多加理会,而是继续匍匐前行,爬到另一发红光的管子里。我们跟着穿过弯曲的管子,来到一个宽达十几英尺较开阔的地方。头顶的“天花板”也高了,足以让我们站起来。但所有这些,我们都注意不到了。引我们全部注意力的是一堵堵透明的“墙”透过透明的薄膜,只见成千上万的鼻涕虫,到处都是,围绕在我们周围,在它们赖以维持生命的某种体内游动、漂浮或是扭转着身体。每一个水槽都能从内部散出光,我看到大团大团急速抖动的鼻涕虫。见此情景,我真想大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