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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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画,欣然的笑了。
但是立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画布没有随着时间晾干,却反而渐渐化开,犹如被水浸染。
那些彩,一团团的模糊,盛放为大朵的虚浮花朵。
森愕然的退后一步,才发觉自己的脚背凉凉。
“很冷对不对?”一个透彻的声音自面前响起。
惊魅甜美的笑着,耐心询问。她舒展的手臂在水里慢慢的划开波痕,洁白的衣裙袅娜的散开,她没有穿上森为她准备的柔软拖鞋,妩媚的转身,一条几乎白得透明的鱼尾,剪水生波。
森的喉咙似乎被人死死扼住,竟然发不出半点的声息。
他的脚下,水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凉薄得透彻心扉。
而惊魅,在这层层的水里,皎然自得的滑行着,那玻璃缸的轮廓渐渐消失,她只轻微的一耸身,就跳出了桎梏,游弋在更广阔的房间里。
冰凉的水,全部,都是茫茫的水。
“森年,水很冷,你来陪我一起吧。”柔和的声音,敲碎了记忆上的锁。
森不能移动,只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那曼妙的灵向着自己游来,她冰冷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笑容倾城般绝美。
“清眠。”他的脑子犹如被电光映照,一片雪亮的景。
惊魅勾起眼尾笑了:“忘不掉我对不对?所以,来陪我吧。”森想要开口,但是冰冷的水立刻倒灌进了他的身体,一笔辛辣的重彩。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浮了起来,像是在做梦。
七年前,沈森年不过只是个初到a城的青年,凭着对艺术的热望一头扎进了这缤纷的油画世界里。学院的气氛很好,遇到了林清眠,这甜美的女生亦是天赋极高的女画师,二人情意甚笃。所有的青回溯起来却不过是一笔绚丽的光。
里一起作画,给彼此当模特,有一点点钱就互相省给了对方,绝口不提的辛苦竟然也有滋有味。
然而现实终究无情寡义,毕业时分人人都忙着寻求好的去处,森年与清眠也开始奔波,然而各个画廊都对他们的作品摆不屑,没有重量级的奖项一切艺术有时候轻得垃圾都不如。
这个世界盲了眼,推搡着分毫看不见他们的挣扎落魄。
森年受了大打击,而他一贯了解自己的天分足可以笼罩起世界上所有的赞誉。在这巨大落差里他受心酸,亦再无力气对女友漫体贴。
清眠忍受困厄太久,两个人的子捉襟见肘,而天分不被人发现那还不如一顿可以腹的快餐。终于,学院的一个副院长暗示,可以推荐她做留校教师。
所有易都是暗地里开放的花,甫一出世就全然打忌标签。清眠何尝不是干净女子,然而她迫切需要的是工作和钱以供养不能断续的梦想和她的这个落魄男子。
那一夜的屈辱,在眩晕的灯光里一次次被打开入侵的身体,世界被油彩踩脏了视野。
偏偏森年,不知道从何处听见了这言。
撕开真相的表面,侵入到最暗黑的深处去。
森的肺叶里灌了水,辛辣呛鼻。他的视线亦是模糊的,分不清楚自己还有多久就可以彻底的离开这一场清冷黑暗的梦境。
他亲手杀掉了他最的女人,那一夜她在他的手下被耗尽了气力,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这个冷漠的世界。
而讽刺一般,那幅画赢得了所有的荣华盛赞。
只因为太,而舍不得被世界一丝一毫的破坏。
失去了信心,亦失去了信仰。
“清眠,对不起。”他在心内默默的这么重复着,手指放弃了挣扎,亦再也无力继续在这样的世界上沉浮。他太累了,需要潜入到更深的梦境中去了。
地的水,倾塌了世界的倒影。
次,在a城所有的报刊杂志上都有着这样显赫的标题《天才青年画家森年,在家中溺毙身亡》。
据悉,这年轻的画家为了寻找灵,不知是醉酒抑或失足,将自己淹死在了自己房间的玻璃缸内。而现场留着一副残破的油画,整个画面都模糊一片,看起来,宛如一朵盛放的水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