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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音讯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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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固可引发人们的豪情壮志,但,痛苦却能升腾起顽强的意志。

秦震收到一份信封上划了三个十字的报告。

$r%兵团首长:在虎跳坪战斗中,我犯了严重的错误。由于我有骄傲自、麻痹轻敌的思想,临战又急于求胜,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贻误战机,使我军遭受了不应有的损失,延长了湘西人民难忍的痛苦。我辜负了的信任,我对不起牺牲的烈士们,我请求给我以严厉处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领导上允许我再指挥一次战斗,战后一切听从处理。

布礼!

陈文洪$r%秦震把报告看了两遍,思索了一下,把信轻轻折叠起来,装在自己口袋里,而后就着马灯看他的电报。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时刻,指挥部里任何人都不会来打扰他,他也没有走到墙壁下去核对地图,因为地图已装在他的心里。整个华中前线,由东线、西线两个兵团形成以长沙为目标,从株洲、常德包围的弧形攻势,正在行进,尚未完成。他按捺住跃跃试的心情,他等待着彻底解放湖南的大会战。不过,今天这屋里的光线比昨天还昏暗,因为南方的雨季在这时候来临了。

这是令人难受的季节,不像在江北那样,一下子暴风骤雨,一下子炎天酷暑。现在,雨就这样稀稀拉拉,永远不停歇不停歇地下着,太由于无法晒干乌云,就隐没在乌云后面死去了。更为严峻的是空中经常弥漫着雾。雾是黑的,就像整个地球上的森林都着了火,于是滚滚浓烟天空和大地。这一切看上去是凝然不动的,实际上它们在渗透、在侵蚀,而且任凭什么也阻止不了它,它可以钻进门,穿透衣衫,侵袭进人的骨头。似乎整个大自然都在沤烂、霉蚀。树在雨雾中摇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受才摇摆?鸟在雨雾中飞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受才飞翔?不过,人可真是难受啊。特别令人无法忍耐的是粘腻的闷热、汗水和雨水在衣衫上结成厚厚的盐碱似的东西,而且发出霉酸的气味。气低得连呼都十分滞重,做点出力的事就要气。可是,就在这种时候,要完成东西两线的夹击。当然,这是超乎一切难关之上的神圣的使命。

秦震看完电报,摘下眼镜,眼睛,望着窗外那沉的天空。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他没想,也用不到想。每当他烦恼郁闷时,两脚便自然而然地向战士走去。他向门外喊了声:“黄参谋!”黄参谋应声而入,秦震把那一叠电报一推:“拿走吧,我去看一看部队。”说着他就往外走,小陈一脚踏进来拦住他:“在下雨…”秦震翻了他一眼:“下雨就不活了吗?”他继续往外走。

小陈拿着雨衣坚持让他穿,他却不肯穿:“鬼后勤部,这家伙在南方怎么用?又重、又厚,热死人。”

“这可是美国后勤部设计的。”

“美国就什么都好?你给我拿个斗笠来。”小陈跑得吁吁,拿来斗笠,他已经走出好远一节路。

小镇上石块铺的路,凸凸凹凹,由于过往行人穿了鞋底上钉铁钉的雨鞋,踏得石块发出铿铿锵锵的一片声响。

秦震接过斗笠,却拿在手上,就迈步向镇外急行而去。

走了大约有一里路,到了师部,见到了陈文洪、梁曙光。他们二人还余悸未消,秦震却若无其事,他和他们站在师部的小屋屋檐下,慢慢说:“雨季来临了!”好像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一件事。雨,凉丝丝落在脸上,这凉和热绞在一起真难对付。小屋里电话铃一阵紧响,陈文洪弯下身钻进小屋去接电话。秦震面对梁曙光,眼光朝小屋里一瞥问道:“怎么样,想通了?

“我请求首长让他指挥再打一仗吧!”秦震说:“打仗,好么,有你政委保证,还有什么说的。”陈文洪出来了,秦震说:“走!看看同志们去!”他们走过崎岖的山路,穿过水凌凌的竹林,竹林旁野灶升起一缕青烟。

“这是哪个部队?”

“炮兵。”

“啊,炮兵,往后最艰苦的是炮兵了!”他们走过去,先闻到一股浓重的马马粪气味,各种颜的马匹都站在雨脚下,把嘴伸到料袋里,发出“喀嚓——喀嚓”一片声响。战士们围了铅铁筒,蹲成许多圆圈在吃饭。陈文洪想让大家起立,秦震制止了,他径自向人群中走去:“好香啊,你们的伙食怎么样?”

“黄豆黑豆,香扑鼻。”

“能吃上热乎饭就是过大年了。”战士幽默的语言使得秦震心中暖和,他问:“你们这里谁是岳大壮啊?”腼腆的岳大壮急着往人背后躲,他是最怕见高级首长的,但还是被人们推到前面:“沙市江面上那条军舰是你一炮打沉的?”岳大壮面孔一红,红得连脖颈都红了,左顾右盼,向人求援。秦震把一只手按在岳大壮硬实的膀臂上,他到无限的力量,无限的强劲。大家一明白是兵团副司令来看望,立刻兴致,都端着饭碗围拢上来。秦震昵地望着大伙,高高举起手上的斗笠,大声叫道:“希望你们人人都当神炮手!”他们从那儿爬过几道山梁,雨下得更大了。上得一道山梁一看,下面是黑一片部队正在集合。这就是六连所在的那个营。当梁曙光告诉秦震,六连在这里,他才对此行恍然大悟:六连伤亡很大,他是想来看看六连的,这是对六连的问,也是对六连的检验。一面想着一面加快了脚步。这一回陈文洪早已叫参谋悄悄传来消息,队伍整整齐齐,全副武装,站成几个纵队。在这木丛生的山谷里,在这霉雨季节,战士们一个个昂首,从纵队这一头望到那一头,一线一样齐崭崭的。秦震一见,心中一喜:“这是必胜之师!”立刻大踏步走向他们,边走边喊:“同志们辛苦了!”

“首长辛苦!”发自每人心的声音汇成一阵隆隆声,像涛一样飞开去,山鸣谷应,发出回响。

秦震心房颤动了一下,他很动,也很谢,他站下来说道:“同志们!解放湖南的决战战幕拉开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彻底歼灭逃窜湘西之敌。同志们!雨季来临了,困难会很大,夜下雨,遍地泥泞。可是你们想一想,这雨水,这泥泞,不只我们面前有,敌人面前也有。敌人不能战胜的我们要战胜,这就是克敌制胜的秘诀。我坚决相信,在你们师首长的指挥下,一定能取得这关键一战的胜利,打开湘西,占领常德!”但是,秦震心怀隐忧的是不知六连神状态怎么样,伤亡惨重,补充新兵,这把刀子还能那样坚韧锋利吗?

突然,一个战士向他走来,他的步伐坚定、沉着。来人是牟光,这个短小壮的人,他身上洋溢着一个战士最高贵的勇敢和尊严。秦震立刻喊道:“啊,牟光!你不就是战胜洪水、强涉大河的牟光吗?”牟光深为高级首长记得他的胜利而没有记得他的失败而动,他们连刚刚在虎跳坪由于暴目标而遭受惨重伤亡啊!他的两只眼睛霍然一亮,不知是泪光还是水光,不过,他确实哽咽了一下,然后高声说道:“报告首长!我要在火线上赎回我的过失…”牟光说到最后,声音发颤了。他想起武汉那夜晚的亲切谈,他忽然觉得十分对不起老首长。战士的心,就是如此朴实、动人啊!

秦震说:“打仗哪能没有闪失的时候。憋足劲,好好打一个胜仗!”牟光立刻大声回答:“我们一定以一当十,每战必胜!”于是,六连全体战士齐刷刷地喊出了同样的誓言。这是从遥远的北方打到遥远的南方,冲破千万重关山,冲破燠闷的雨雾,对他们的家乡,对他们的亲人,对整个民族,对整个革命的震撼人心的誓言。

“六连还是六连!”秦震想着,意、欣赏的神态。他握住了牟光那硬得像岩石的手掌,牟觉到秦震的手在簌簌颤动。然后,有一股热传遍他的全身。秦震双目专注地低声对牟光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站在秦震背后的陈文洪理解了老首长这句话的深刻含意。如此的信任,是对牟光的,也是对他的。陈文洪得两眼中蓦地噙热泪。

秦震这一小群人离开这个营地,走向另一营地。

的雨丝时疏时密,连绵不绝地落着。

里、稻田里的水都溢淌出来,加上无数双脚的践踏,这一片汪洋,已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田。南方的雨季在散播磨难、飘灾殃。战士浑身泥污,脸雨汗,肩背上背负的枝、弹药、背包、水壶,都由于增加了度而更加沉重了。但他们不顾一切,只是急急向前奔进。这人的怒,在赤红的山坡、碧绿的森林衬映下,像山洪暴发,沿着泥泞的道路,涌入河,形成旋卷、的河,发出杂、纷繁的咆哮。人们常用“秋风扫落叶”形容胜利的气势,这湘西之战,却真如“石破天惊逗秋雨”它在通向理想王国的历史轨道上留下了特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