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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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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窗外的知了叫得异常的热闹,纺雾却觉得心情越加烦躁,桌上散了她随手写下的文案草稿。

原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按照惯例写写风花雪月、男男女女、冷冷或软软的文字,让生活在这个俗世的红尘男女,因着这样的文字诉求,触动怀愁索,然后不顾一切的掏出钱来,买回自己说不出口的心声,哀怨的倾自己难以出口的情绪。或者这也是促销的手段之一。

不过,纺雾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企画书上的文案写的是她的名字没错,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那个徐大制作人开口邀过她一句。

想到这里,纺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对他有莫名的绮思吧!她真想听他开口邀她一句:请参加吧,哪怕只是“加油”两个字也可以。可接下这个工作,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制作助理居中联络,她连徐士哲的人影也没有见到过,若见得到啊…或许她还可以故作姿态,冷冷的拂袖而去,或者…不顾一切的对他倾诉自己有多么的喜他也可以。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纺雾真是恨死自己了,怎么这样的优柔寡断却又对他念念不忘;而好不容易有了接近他的机会,却不迟迟不见他的出现呢?

“神经啊!你。”纺雾生气的骂自己,试图停止脑子里想念徐士哲的思绪,随手抓了一块抹布,开始用力擦起地板,也不管那地板两小时前才擦过,而她的膝盖已跪得又红又肿。

每次纺雾一开始擦东抹西,飞雪就对着她大叫,指称她有洁癖。在高中时,她否认了三年、大学不幸又同校的听她嚷了四年,早就没力气去争辩了。

其实,纺雾不过喜借着这个方法,来暂时忘掉某些烦恼,可不像她飞雪大小姐,一烦起来就拖人逛街、买衣服、吃大餐,不花个万儿八千,难消大小姐心头之烦。每到那个时节,纺雾无疑是被飞雪“迫害”的头一个对象,不仅要听飞雪的腔“烦”言,还得担心自己身材变形走样。但不管如何,做了七年多的朋友,纺雾始终不曾和飞雪吵过架,也不是特意珍惜这分友谊;只是相识已久,摸清彼此的脾气,自然什么事就会想到对方或者容忍对方了。

对飞雪而言纺雾是她最亲的怪脾气朋友,所以她抱怨纺雾最多的,就是纺雾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冷淡的态度让人看了就有气,可又冷得教人想着要去接近她,好奇的猜想:如果有机会打破纺雾那种浑身如冰的冷,她的心是否只冒着冷冷的白烟气,或者其实是温但不失暖意的火?犹记得当时纺雾找碴的问飞雪一句:“为什么是温温的火,而不是熊熊烈火?”

“如果是熊熊烈火,为啥烧了二十几年还没把你的冰化透?难道你是雪线上的万年冰,永不融冻的啊?”飞雪眯着眼睛,一下子把纺雾的“碴”反击回来。

想到这里,纺雾笑了起来,牵动了脸上的肌,记起自己有几天不曾笑过了。

幸好这几天飞雪到国外出差,否则只要看够纺雾两天的面无表情,准又要火大的拖她出去跑,或者再来一顿大餐,以弥补自个儿的“神委屈”放下抹布,随手打开梳妆台左边的屉,一盒子的照片中,纺雾不假思索的出那最泛黄的一张。灿然的童颜跃入眼中——圆圆、大大而带笑的眼睛,及肩的辫子,缀着两朵蝴蝶结。纺雾还记得那蝴蝶结是粉粉的蓝,两边缀着水蓝的珠子。配上蓝白格子的洋装,照片中的她戴着草帽,手里抓着个小水壶,像是正要去郊游的样子。

每当纺雾又“忘了笑”的时候,飞雪就会拿这张照片来逗纺雾,并且站在她面前,以照片为蓝本,一遍又一遍的教导纺雾“如何笑”像个老师般正经,齿苦笑不足以拿到及格的成绩…然后要她笑得像照片中十八年前的她,飞雪才会停止搞笑举动来安她。

飞雪总夸她这照片照得好“留下了你早衰的童年。”夸完总不忘补上一句呕人的话。

不过,这张照片今天没有带给她同样的效用,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十多年前的自己。三十几度的室温使她昏沉的脑袋没有笑的情绪,焦虑和力仍然重重的口。

放下照片,关上屉,扶着梳妆台的边缘慢慢站起来,动了动麻痹的右腿,当当的钟声告诉她现在是下午四点,或许她该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早早吃、早早上,暂时忘却烦恼,不过更好的方法是干脆把这有名无实的工作辞掉,只可惜了她的四年计划,还有更多的不甘心——不甘心飞雪总取笑她的“不务正业”纺雾想想自己又何尝务过正业?大学四年,打工是正业,念书反倒是副业,毕了业快一年,连个朝九晚五的“正业”也没做过。想当初一考上大学,她就立志拿个中等成绩做个代,其余的时间用来打工存钱,为毕业后要闲散两年做准备。乍听之下,每个朋友都说她脑袋瓜有问题,不然就批评她标新立异。她总是装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心里却犯嘀咕,干嘛人人都要把她“拉入正轨”?原来要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就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公诸于世。这是她连续被每个人批评之后领悟得来的“真理”因为有所领悟,所以纺雾在别人不务正业的批评中,过着自认为务正业的子。两年多自弹自唱的打工生涯,除了存了一些钱之外,也累积了作词作曲的能力让她可以各处投稿。毕业之后,做的是同样的工作,如上接接一些企画文案,兼着翻译些文章,维持了基本的生活需求,算是实现自己的梦想,遗憾的是“成名”始终与她无缘,或者她该像飞雪的戏言:“忘了吧!算了吧!赶快找个老公嫁了。”记不清飞雪是篡改了哪首歌的词,只是在心情极度低时,纺雾想想,自己一头撞壁之外,居然有这个额外的选择可以安自己,可惜纺雾除了徐士哲之外,始终没对谁动过心,所以还是没有。或许,让她不肯放弃这个教她气闷的工作,是因为有机会表现自己和借此“成名”的虚荣心。但成什么名呢?一家跨国唱片公司的文案?或者借机接近…

“可笑。”她再次暗骂自己,决定早早吃饭后上睡觉,暂时忘却烦恼,明天再做思虑。

**现在是什么时候?

徐士哲望向窗外,一片漆黑,忘了这里不是台北,没有疗伤止痛或者只是放松心情?

“疗伤止痛?”他的心了一下,他徐士哲洒的不需要疗伤止痛,全是报纸杂志上的鬼扯。翻个身,倦意又朦朦胧胧的涌上来…他本记不清楚绯闻中女主角眼、鼻、眉、嘴的样子,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像…

**“几点?”纺雾着发痛的太,张望着闹钟凌晨一点。那么就是说,她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似乎可以不必睡了,为什么她还觉得烦躁,全身发痛?

有人说要消除力的最好方法,是把该做的事做完,把该丢的东西丢掉,她知道烦躁是为了该做的事没做。

“何不起呢?”她自问。

其实做那些文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唱片的好不好也不与她相干,用不用她的文案,也不是第一次遭遇的困扰,她在乎的是不愿在徐士哲面前示弱,怕拿出来的东西不被采用,会伤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纺雾不知道徐士哲那个男人是怎么“看上她”的?她纳闷着打开房间的灯,突如其来的亮光灼痛她的瞳孔,纺雾用力的眨眨眼睛,发现凌的桌上多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回来了,明早见。下款还缀着个笑脸,加上几句法文。她把纸凑近脸孔,看着那几个有点“变形”的“英”文字,不用说也知道是飞雪回来了。

她想去敲飞雪的门,闹醒她,对她嘀咕自己的烦恼,可是这样对她又太不公平。飞雪并不是她情绪的垃圾筒,即使飞雪自己并不介意,甚至很乐意的安她所有的苦恼和烦闷,可总得适可而止呀,何况现在是半夜,也许飞雪才刚入梦呢。

纺雾坐在沿,将纸条随手放进饼干盒,顺手将桌上的废纸扫进垃圾筒,纸团疙疙瘩瘩的挤垃圾筒,就像她的脑海里也挤了疙疙瘩瘩的烦恼一般。

她半眯着眼睛试图沉入一片空白的思绪,夜分外的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只能觉空气燥热,沉滞的移动,纺雾的脑海中浮现着很久、很久前的一首歌:月胧胧,鸟朦胧,晚风叩帘栊…

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

记不清确切的歌词是什么了,可那种涓涓温柔却时常绕心头,尤其失眠的夜更容易出现;似乎这么燥热的夜,就适合听这种凉秋中带着温意的调调。纺雾记得“那人”说过,他可以在十分钟内完成一首曲,至于歌词却需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推敲…纺雾实在想不出他最近怎会红成那个样子,说他的曲也不特别,几个前奏音符,就知道是他“徐派”调调儿;词嘛,他倒真的填得不多,可他就是能捧人,什么歌只要挂上他的名字,沾上他的那么一点边,就足以让唱片大卖,歌曲教很多人琅琅上口,不服气的她只能嘲那不过是“时势造英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