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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腔离愁万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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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竹本来站得远远的,关山月指点到他,他才含着笑容,慢慢向中心走来,四周之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路,使他能直达中心。

那个少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含着兴奋的笑意,好似对今夜这种高迭起的场面,觉十分有趣!

孔文通的眼睛一直盯在张云竹身上,直到他走至身前,才轻咳一声,脸上的肌微见动,显见他的心情十分紧张,勉强装出平静道:“想不到天山之中,还埋没着阁下如此高人,方才疏于接待,真是太委曲了!”张云竹轻轻一笑道:“谷主说那里话来,边野人,能在谷主寿筵上挨得一个座位,已是莫大的荣幸,谷主今华诞,敝人无以为敬,曾携得自栽的山桃数枚,聊以为寿,先前因为谷主事务烦忙,无缘得献,现在恰好有机会,尚望谷主笑纳!”说完又对身后少女道:“菁儿!献桃上寿!”那个少女笑地在肩上解下一个布包,布包解开,里面竟是五六枚大如海碗,鲜红滴的巨桃!少女双手捧了一枚,走到孔文通面前笑道:“请主人赏光哂纳!”孔文通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伸手接了过来,口角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谢谢!不敢当!”张云竹也笑笑道:“此桃产自天山绝顶,虽然不值钱,味道倒是颇为鲜美,谷主如若不弃,就请马上尝一下如何!”孔文通举桃在手,看了半天,仍是瞧不出一点异状,可是他知道这桃子必非寻常,因此迟疑不敢就口,张云竹微笑道:“谷主莫非嫌礼物太菲薄,瞧不上眼吗?”孔文通尴尬地道:“那里!那里!孔某受宠若惊,正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才好!只是此桃颇为难得,容在下留着慢慢品尝如何?”张云竹笑笑道:“那当然听凭谷主之便!只是在下久闻谷主盛名,又有制炼黄河秋星沙之能,所以特地在寿桃上,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原是向谷主讨教之意,谷主不肯赏光,兄弟算是白费心思了!”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松,可是孔文通却受不了,他原本是怕桃子里有问题,然而经张云竹这样一说,不吃反而不行了,乃故意大方地一笑道:“如此说来,兄弟倒是非领情不可了!”关山月冷冷一哼道:“姓孔的!你别答应得太快,这桃子产自天山之顶,名曰天桃,顾名思义,应知为登天之门,你真有胆子吃下去吗?”孔文通脸一变,怒声道:“就是穿肠毒药,孔某也绝无考虑!”关山月哈哈一笑道:“这句话说得还像个人物,你请吧!”孔文通怨毒地望他一眼,举桃向口,孔文纪神惊惶地阻止道:“大哥!您这么做太犯不着了”孔文通的手不一顿,张云竹立刻又笑笑道:“谷主是用毒的行家,当知兄弟在桃上绝对没有使用任何毒物,孔二先生假若不放心的话,不妨先检验一番!”孔文通哈哈一笑道:“即使真个有毒,孔某又何足惧哉!”说着用手一挤,桃破水,孔文通用嘴一,将出的桃汁整个地入口中,然后丢下皮核,仰天长笑道:“妙啊!果然入口芬芳,清不留齿”孔文纪一直紧张地望着他,见他喝下桃汁后,良久尚无异状,心中略定,孔文通眼珠又是一转道:“拜受盛赐,不可以无敬,二弟!你把我酿的落魂,倒上两杯来,敬敬这位张兄与张姑娘!”孔文纪答应一声,到后面端出一个小瓷瓶,并两只玉杯,放在红漆木盘中,孔文通将两只杯子都斟了,端在手中道:“落魂谷中虽不以毒成名,可是兄弟这落魂却经过一番心酿制,张朋友既然也是医道中高手,想必认得出其中的成份!”张云竹大笑道:“投之以李桃,报我以琼瑶,孔谷主实在太客气了,酒中成份,兄弟也不必认了,反正一滴穿肠,一杯断魂,兄弟就是拼了命,也得回报谷主的一番盛情!”说完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孔文通端起另一杯向着少女道:“张姑娘是否肯赏脸呢!”少女愕然踌躇,迟疑不敢接杯,张云竹神微动道:“兄弟一个人奉陪不行吗?”孔文通冷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姑娘既是张兄的令嫒,想必对兄弟的区区一杯毒酒,还不会太放在心上吧!”张云竹对少女摇头一叹道:“菁儿!就喝了吧,只怪爹爹太多事,埋头那么多年,竟然为了一念之差,强自出头惹来这么多麻烦”少女接过酒来,手却不住地颤抖,关山月忍不住问道:“张老伯!您喝下那酒后,可有什么觉!”张云竹轻叹道:“落魂果然名不虚传,我目识千毒,舌辨百味,可是对那酒中的几样东西,还是无法完全认明,现在药已经开始发动,我正以体内真气,去做各种尝试,不过要等四肢百骸,九经七十三大全部试验完毕,至少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即使认明药,也来不及了”孔文通哈哈笑道:“张兄真不愧是行家,兄弟这落魂内,的确含有几种世间罕有之毒物,张兄博学多闻,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后,便可分晓了,不过兄弟保证半个时辰之后,张兄连说话的能力没有了”关山月闻言突然神一动道:“半个时辰足够我们把事情办完了!”孔文通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山月不理他,伸手在那少女的手中将杯子抢了过来,一饮而尽,抖手将玉杯在地上掷得粉碎,然后仰脸对孔文通道:“张姑娘的那一份酒,由我代喝了,这是否能代过去?”孔文通得意地大笑道:“瓶中的酒只够两杯,那第二杯原是为阁下所准备的!我用来敬张姑娘,不过是个托词,否则你怎会那么豪地把酒喝下去,小子!你等着吧,好好地利用你这半个时辰的生命”关山月脸平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代张姑娘喝那杯酒呢!”孔文通得意大笑道:“当我得知你尚在人世之后,就在筹思如何对付你的方法,想来想去只有落魂最妥当,刚好这位张朋友想考验我一下,当众我吃下那枚九转桃,这桃中所含的毒能使人四肢僵化,不过并不一定能真制住我,所以我故作大方,将桃子吃下去,然后利用这机会使他们不得不饮我的落魂,更算得准你一定会强行出头,因为人家为了你出头的,你假若不那样做,就不够资格作为明驼传人”关山月脸深沉道:“很好!你计算得很准!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我方才讲过了,你曾经打过我一掌,我告诉你要正大光明地打回来,虽然我的生命只剩下半个时辰了,然而我在死前,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孔文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想得太美了,即便是独孤明不死,他也无法在半个时辰内胜得了我,而你最多只能支持一刻工夫,再过一会,落魂的药发作,你只有躺在地上等死,那时,你恐怕还会要求我早点结束你的生命,免得你在痛苦中挣扎煎熬呢┅┅┅”关山月神平静,缓缓地举起手道:“事情不会完全如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你准备吧!

我要出手了!”孔文通毫不在意地坦然而立,关山月一掌推向他的口,孔文通等到掌锋贴身,才挥臂向他的手上切去!

关山月凛然不惧,掌势不变,孔文通一招落实,却像击在一枝铁上,反将自己的手掌弹开了,然后他的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这一下劲力十足,砰然急响中,孔文通的身子像石块般的飞了起来,一直撞向丈余外的寿堂上,将案上所供的寿烛瓜果等都打翻在地上。

大家都愕然地围过去,孔文纪尤为着急,扶起了孔文通,但见他的前一掌深陷,入寸许,连心脏都击得粉碎。

关山月收回充血污的手对着奄奄一息的孔文通朗声大笑道:“你再也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吧!”孔文通的口中鲜血直,两只眼睛鼓得像铜铃一般,可是他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只是急促地呼气┅┅┅张云竹也发出一声大笑道:“孔文通!你真了不起,居然能认出九转桃的来历,可是你想不到我在桃汁之中,另加了一味安息兰,那只是一种补药,丝毫不含毒,味道与桃汁完全一样,所以你不曾发觉,然而安息兰却可以使你的功力暂时消失,令你无法挡受关贤侄的一击,在落魂上你占先一着,可是在斗智上,你却落后了一步,黄泉路上,我们还有机会重新较量一番!”孔文通大吼一声,口中血如泉,‮腿双‬一蹬,立时气绝!

孔文纪眼中冒出火花,放下兄长的尸体要过来拼命!关山月将单掌一摆厉声道:“你敢动一下,我立刻就要你好看,落魂的药要一刻以后才发作,在一刻的时间内,我取你的命易如反掌!”孔文纪想起刚才只手一招就被震伤一臂,果然不敢轻动。

张云竹立刻对关山月道┅“关贤侄!你赶快把该代的话代清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关山月点点头,回身对终南掌门吕无畏道:“吕前辈!在下本想将一些话公告于天下武林同道,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在下已经先作好准备,将所说的话,都预留于这封柬缄中,同时也将黄河秋星沙的解方抄录在内,一应之事,多多拜托您了!”吕无畏才接过他由怀中掏出的柬帖,关山月与张云伯父女已排开众人,匆匆地步出天棚,疾行而去!

落魂谷成了名符其实的落魂了,孔文通的六十寿诞也成了他的忌,生死同辰,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吕无畏打开了关山月所留的柬帖,当众朗诵:“明驼第二代令主关山月谨告于天下武林同道之前:先师昔年遍访尊处,取得各门派信物符令后,潜隐大漠,深悔骄衿,然见各位挟技自,固步自封,此举兼含有励之意,尚祈诸君垂谅!

三年前上之会,山月受先师遗命,印证诸君所学,败固不足论,即小胜一筹,亦有将信符璧还之意,怎奈事出非常,山月未俟终场,即为狡计所乘,仓猝而去,未及将先师之意转告,深以为咎!

山月自悉必死,幸遇天山医隐张云竹前辈搭救,得保残生,本拟早往访诸君,一申前意,然辗转探知落魂谷孔家专研用毒之道,有图霸天下之意,乃静候其变。

黄河秋星沙天下至毒,山月恐今后武林同道有不慎受其挟制者,乃求张前辈将解方公示,庶几遏其凶焰!

山月深知孔氏除毒之外,武功造诣亦颇不凡,为恐不测,特预书之以为备,孔氏兄弟不足惧,孔文通有一女,刻投一武林异人门下习技,此异人之能,尤在先师之上,然为一特殊誓言之约,不得出世,此为山月辗转探得者,详情犹不可知,然恐该女学成后,落魂谷凶焰助长,武林永无宁矣,故预为告之,盼诸君深戒”当他念完之后,天棚中静悄悄的,孔文纪抬着孔文通到后面去了,连一些附和落魂谷的人士,也跟着到了后面,因此对于关山月留字上所提的事,没有人能加以证实是否真确,不过大家都深信那绝对假不了!

于是一个个默默离开落魂谷时,大家都怀着新的恐惧夜苍茫中,有三条人影急奔着,其实那只能算是两条人影,因为关山月已经昏了,背负在张云竹的身上,张菁菁边行边埋怨父亲道:“爸爸!您也是的!干吗要卖那些花样呢!可把关大哥害苦了,假若他真个死去了,您叫我怎生对得起他!”张云竹轻轻一叹道:“我怎么知道他会来这手呢!只怪他子太急了,我假若没有适当的安排,怎么会傻得去喝那杯毒酒,谁知他”张菁菁以带哭的声音道:“关大哥是一片侠心,他怕我受害┅┅┅爸爸,那毒酒真的无药可救吗?”张云竹摇头道:“这我可不清楚,要等我回家里,把胃里的软胶囊取出来,再把那药酒重新化验一下,才可以分晓!”张菁菁顿足道:“他能支持到那么久吗?”张云竹苦笑道:“姑怎么对我越来越不信任了,我那冰麝全命散的效能该清楚的,别说是中了毒,就是他死得只剩一口气,也能叫他支持个四五十天!”张菁菁的眼泪都下来了,哭着道:“以后呢!要是您治不了,他也还是一倏死路!”张云竹叹道:“那可是没有法子的事,反正他这条命是我们救的,要是不遇见我们,他早在三年前就死在沙漠了!”张菁菁哭道:“那不同,那时他的生死与我们没有关系,现在他是为我而死的┅┅┅这都怪您,要是您不卖聪明,怎会惹出这些事,或者您早把那软胶囊也给他用上一副,不就没事了!”张云竹叹道:“姑也太不讲理了,我是个学医的,听说有孔文通那样一个好对手,不较量一下实在太遗憾了,而且我算准他会找我们比毒的,所以事先服下软胶囊,使胃壁隔离毒物,原是万无一失的准备,谁知道这小伙子会上这一脚呢!”张菁菁哭着道:“我不管!反正我豁出命,也要救关大哥”张云竹微微一怔,停下脚步,将关山月放下来,倚在他的肩旁道:“菁儿!不会想到去找那个人吧?”张菁菁跟着他停下来,含泪地道:“您假如没有办法救他,我只有那么做了!”张云竹脸一变道:“菁儿!听着!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他的命,不过若对我没有信心,想去找那个人的话,我宁可拼着恨我一辈子!也要先把这小伙子给毙了!”张菁菁哭着道:“爸爸!您干吗要对那个人如此痛恨呢!您不是承认举世之间,只有那个人的医道比您高明吗?”张云竹沉着声音道:“不错!我承认我的医道不如他,可是我发誓这一辈子也不会去向他低头的,菁儿!我们把话先讲明白,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张菁菁顿了一顿,才含泪点头道:“好!爸爸!我听您的话,可是您一定要救活关大哥!”张云竹点点头,伸手摸摸关山月的额角,忽然惊声道:“不好!他在发烧,那酒里居然含着赤蜈胆,孔文通真了不起,赤蜈胆与鹤顶红两相冲克,他居然能并用而不失其效┅┅┅”张菁菁大急道:“爸爸!您别背医方了,快想想有没有化解的方子!”张云竹沉思片刻才道:“解方是有的,只是不好找,那一定要活青蛇的血!”张菁菁急忙道:“夜间正是蛇类出动的时候,您还不快去捉一条来!”张云竹想了一下,才在身边摸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丸药,进关山月的嘴里,对张菁菁招呼道:“我又喂了他几粒冰麝全命散,把毒制住,在这儿看着,我去找一条青蛇,马上就回来!”张菁菁点点头,张云竹才匆匆地走了!

在这广大的山野间,蛇虫栖伏,数量很多,可是种类也很多,仓猝间要想找一条青蛇倒是很困难的事!

他藉着淡淡的星光,在石下树间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捉到一条青蛇,提着赶回来时,却已不见半个人影!

在关山月停身的地方,用石块着一方素绢,那是张菁菁的衣服上撕下来的,素绢上留着清晰的字迹,那是用血写成的!

“爸爸:您走后,他因情况又恶化了,我得得替他放血清毒,然而我无法再等您了,关大哥的命对我太重要了,并不仅仅为了他替我喝下那杯毒酒!

在我们共处的三年中,我把自己的心与情都给他了。

我不是对您的医道缺乏信心,可是我知道您绝对救不了他,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人可找,虽然那人是您最反对的,然而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

我用关大哥的血给您留下这封信,血得这么多,使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的痛苦,因此我求您在愤怒之余,先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假若不是您的好胜心切,关大哥的这些血是不必的!

我只知道那个人在昆仑山上,此去昆仑,迢迢千里,但愿天能保佑我,使我能找到那个人,更愿关大哥能支持到那个时候您假若还顾念父女之情,请您不要追上来,否则您也只能追到一个死的女儿,关大哥的生命,已经跟我连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要对您说些什么,我只求您的原谅,只要关大哥不死,我把我的情告诉他后,就会回到您身边,好好地孝顺您,否则只好在地下陪着他,因为到现在为止,我始终还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声我他”张云竹怔怔地读完之后,将手中的那条青蛇丢得老远,长叹一声,良久无话!

张菁菁的背上驮着关山月壮梧的身躯,越发显得娇小可怜了,可是这一个娇小的身体里,却隐藏着惊人的毅力。

这股毅力使她攀上了崎岖的昆仑山,孤于山巅绝顶的苦寒中。

此地终年积雪,人迹罕至,放眼尽是白皑皑的一片,张菁菁被一股希望支持着,登到了最高的接天峰上,她却不气馁了!

因为她知道父亲的冰麝全命散至多可以维持五十天的效用,这一路匆匆行来,约莫已经过去了四十天,关山月的情况越来越坏,虽在冰天雪地中,他的身上像火一般的滚热,而那壮健的体躯却像绵似的软弱,连站直的能力都没有了,全仗着几丝带,紧紧缚在她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