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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吃饭不是为了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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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和绯闻的双重力,让彭赛赛变得更加抑郁,病愈后头一天上班的时候,竟然忐忐忑忑怕和同事们见面。她卡着钟点儿,直到八点差几分才磨磨蹭蹭来到病房里。

这一天,机器猫刚把一头发染成了酒红,中间还有一绺挑染成金黄,穿了一条破牛仔脚边着,腿上还戳了好几个大窟窿。上身穿了一件短短的紧身薄衣,灰不灰,黄不黄,低领肩。两边的耳垂上夹了两个黑塑料的大海星,再配上她那副粉红边框的小眼镜,十足的一个卡通人物,新造型引得护士们一片哗然。

护士长拧着眉朝机器猫看了半天,不说话,有个护士问:“机器猫,这又是什么呀?”机器猫一边往身上套着白衣,一边得意地说:“不知道了吧?老土,这叫‘哈韩’,最新呀!”护士长摇了摇头说:“你就等着吧,医院快有规定了,上班不许穿奇装异服。先把那两个怪里怪气的大耳环给我摘下来。”机器猫争辩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管人家吃什么,穿什么?”虽然这么说着,却听话的摘掉了耳环。

护士长说:“该管的还是要管,穿戴自由,但得分场合。听说电视台就下了名文规定,主持人要着装得体,连衬衫第二个扣子不扣上都不行。这叫职业形象,懂不懂?”机器猫眯起眼睛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众人见彭赛赛走了进来,全都一愣,停止了说笑。

短暂的冷场让彭赛赛窘了一下,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我来了。”众人也像突然解冻似的围上来问候。

护士长说:“嗯,你的病假还没休完,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彭赛赛说:“在家闲着太难受,再说,我已经全都恢复了,护士长,派活儿吧。”护士长宣布说先不给彭赛赛排夜班,让她先上两个星期正常班再说。

接下来各干各的活儿,发药的发药,做治疗的做治疗,一如往常。大家也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连吴红芳也走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打过招呼之后,吴红芳似乎想和彭赛赛说什么,却言又止地站了一会儿,走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机器猫凑到彭赛赛的身边,向她透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她自己的,她现在真的谈恋了,找的是娱乐圈里的一个“北漂”现在正在北影当群众演员。另一条消息是火星蟑螂已经出院,出院前在病房的楼道里贴了一张《正义宣言》:“坚决与不良风气决战到底,不把造谣生事者揪到光天化之下誓不罢休。”彭赛赛听了苦笑着摇头,这个蟑螂也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说话做事竟还这么冒冒失失,不管不顾,真让人没办法。

从表面上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彭赛赛却觉得每一个人的神里都藏着一点小心翼翼,最突出的觉是,没有人提到她的产和手术,连“恢复得怎么样”这句话都不敢问。幸好火星蟑螂已经出院,避免了不少尴尬。

好容易盼到了下班,彭赛赛已经累得酸背疼,到底歇了近一个月了,一下子跑来跑去八小时,还真有点不适应。可累归累,却不想回家去。

霓虹灯下的城市永远没有夜晚,街的人来来往往。

为了让城市亮起来,街道两边便道旁的护栏上,都装上了灯箱广告,人走在上下左右的光亮中,就像是在舞台上攸着时装秀。

彭赛赛沿着华灯初上的街,慢慢地走。

临近“三·一五”所有的商店都在大张旗鼓地打假促销。彭赛赛偶尔也选中一家商店进去转转看看,没什么可买再出来。突然非常迫切地想随便拉个陌生人谈,想想又觉得可笑,才知道什么叫喧闹中的空落落。

彭赛赛在一家快餐店里吃了份盒饭,然后竟不知不觉来到关自云住处附近,这个单身女硕士一天忙到夜,也不知这个时候在不在家,彭赛赛试着拨通了关自云的电话。

关自云是彭赛赛的小学同学,虽然从上了初中就不再朝夕相处,可好多年以来,彭赛赛一直把关自云视如同胞姐妹。关自云三十未嫁,也成了彭赛赛的一块心病。

去年夏天彭赛赛过二十九岁的生,关自云顶着大太跑了好几家商场,选购了一件水晶工艺品做生礼物,是一对正在kiss的男孩儿女孩儿,用彩盒装了,再用彩带系好,小心翼翼地捧着直奔彭赛赛的家里。

彭赛赛给关自云开了门,关自云一边高声唱起:祝你生快乐…,一边往屋里走。一句歌词还没唱完,腿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一下子失控,向前栽了过去,要不是被彭赛赛一把拉住,肯定摔个结结实实的嘴啃泥。

回头一看,绊住自己的是一横拴在两边门框上的七彩丝线,距地面约有两尺的距离,这一绊,丝线已经断成了两截。关自云立马恼火地大叫:“搞什么鬼名堂?你差点摔死我!”彭赛赛却在一旁双手合掌,口里念念有辞地说:“上苍保佑,这回就该好了!”关自云弯捡起四百度的近视镜,镜片已经摔得粉碎,然后又拾起那个礼品包,打开一看,亲亲密密的两个小孩儿,已经摔得支离破碎。

彭赛赛笑着走过来,一脸喜悦地说:“一年之内,保你做新娘!”说着神经兮兮地凑近关自云的耳边,说出原由。

原来闯彩线的做法在民间传已久,也可以算是从前的时尚一种,遇有婚姻阻滞的大男大女,就让他们闯一闯七彩丝线关,闯过了,就能姻缘美,鱼水和谐。彭赛赛想到这个办法,是受了母亲家邻居柳婶的启发。

关自云被说得哭笑不得,指着彭赛赛说:“都什么年头了,还有像你这么信的老姑婆!”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由衷地庆幸有这么一位古道热肠的闺中好友。

关自云从电话里听出彭赛赛的声音,马上兴奋起来,冲着电话喊:“喂,你在哪儿?就在楼下?好,你等着,我下去接你!”关自云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是文学理论室编辑。眼下图书市场最火的都是婚恋、情杀、青和八十后,文学理论书就像女硕士、女博士一样,都说你白雪,却很难嫁得出去。

关自云的一居室装潢得非常小资,白门白窗,黑白灰三系列的钢木家具,咖啡的窗帘,地上铺着厚厚的西班牙地毯,为的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躺能坐。

客厅的一角,还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玻璃钢吧台,旁边放了一个黑高脚吧椅。背景墙上,装饰着灰绿的文化石,上面悬了一个铁艺的酒架,着几瓶不知什么牌子的洋酒。酒架旁挂着一个非洲人头像的木雕,黑褐。屋顶上,翠蔓低沉,掩映着绿茵里的顶灯,夜晚独坐,就会有一种坐在花园一角看星星的心境。

可惜这么有情调的女人,却是一个超级“懒婆”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全都被得杂不堪,地是书,成一团的衣服和被单,桌子都是剩下半截的烟头和嗑剩下的瓜子皮。

厨房谢绝参观,锅碗瓢盆,没一样各就各位,烂了的西红柿,长出叶的洋葱头,变成金黄的芹菜,扔得到处全是。水池子里泡着用过的碗,电饭煲里放着咬了几口的馒头。

在彭赛赛的印象里,这座温馨的小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是喜迁新居的头几天,另外两三次是在关自云热恋的时候。不过每次保持的时间都不长,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眼下的这个样子才是常态。

彭赛赛曾经评价说,这房子看硬件女人,可看软件部份就过于“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