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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双心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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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双绝剑”衣帆与鲍德老兄弟两及周云等一行三人,先行赶回“小青山”去了,因为梅瑶萍的伤势不适于移动,所以暂时便在距“白草坡”上有五十里地的一处小村子住下来。

这小村上有二十户不到的人家,这些朴实的乡野之民大多耕种几亩田地,少数便靠行猎打樵维生,他们行猎打椎的地方便以“大玄山”为中心延展到附近的山区里,这里,环境十分单纯,民风也相当的敦厚。

小村子叫“安学村”倒还带着几分书香气呢。

秋离与梅瑶萍、马标三个人便在这里租下幢村子中所能找到的最好房舍住下。所谓最好,也不过就是前后两进的三间砖瓦房而已,一明两暗,有竹篱围绕,在村尾,门前有溪,屋后尚有一片小小的竹林子,景倒也清幽宜人,别的谈不上,住在此处养病调理却是蛮合适的…今天,已是他们住在此地的第十天了“中原双绝剑”及周云三人,恐家中人等得焦急,已经赶了回去,他们是在五天前走的。

现在,是清晨。

天气并不太好,空中是灰苍苍、乌重重的低云,相当寒冷,郊外与屋面也全沾布着白凛凛的严霜,看这天气,呢,恐怕要不了多久就飘雪了,算算子,也该入冬啦…从自己与马标合住的那间卧房出来,秋离到了梅瑶萍的寝室门前,他轻轻敲了几下门,轻轻地叫:“瑶萍,醒了没有?”房里,几乎是立即的,梅瑶萍的声音带着点疲倦与磁韵味回应:“早醒了,秋离,天气好冷碍…”不笑了,秋离道:“反正你有足够的理由赖在上,天气冷不冷,倒不是一回事了!”传一声娇媚的轻笑,梅瑶萍在里面道:“你呀,就会损人…”秋离一笑道:“可以进来么?”很干脆,梅瑶萍道:“门没下闩,一推就开。”当然,秋离是推门而入了,他回身又将门掩好,然后,目注榻上的梅瑶萍,这十余天来,有赖于“金绝剑”衣帆事前的悉心调治与他本人的体贴照拂,梅瑶萍的伤势可说大有起,非但伤口全长合了,连神也朗明快了许多。她半伏在榻端,曲着腿,拥着棉被,一件雪白的外裳便披在肩上,她的乌黑秀发瀑布也似自然地倾泻下来,油黑的发丝衬着她白里透红的美面庞,衬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凝视着秋离的明眸,那神态,抚媚极了,也俏丽极了…秋离不有些着地看着她,下意识里有一种强烈的,想上去亲吻她一下的望。

“噗嗤”笑了,梅瑶萍开口道:“老看着我干吗?不认识?”突然惊悟,秋离竞有些腼腆的觉,他手,道:“我,呃,瑶萍,我怎么每一次看见你,都觉得你比前次好看了几分?”

“阵”了一声,梅瑶萍羞涩地道:“我还不是我?有什么一次比一次好看的?你呀,就生了张巧嘴,专门会嘲人连忙否认,秋离道:“天地良心。”忽然,他觉得房里有点冷,游目四顾,晤,靠有的那扇窗户竟然是敞开的,从窗口,可以望见后面那片青翠冷绿的竹林,以及远处隐隐的山脉,但是,却也让外头的寒气飘进来了。

走到窗前,秋离摇头道:“天这么冷,还开着窗睡觉,也不怕着凉了,你身子尚不够硬朗,怎么这样不知惜?”梅瑶萍忙喊道:“这你要做什么?”秋离回头道:“关窗呀!”梅瑶萍不依地道:“别关,秋离,我喜这样,开着窗房里通风,又清新,又鲜亮,要不,会把人间死了。”犹豫了一下,秋离道:“但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嘟嘟嘴,梅瑶萍扭动着道:“不嘛,不要关…”秋离眉头一皱,走了回来道:“好吧,不关就不关,你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依你才行,妈的,我真把你宠得不象话了。”怔怔地盯着秋离,梅瑶萍眼圈蓦地一红,她委屈地道:“你——秋离,你本不我,我,我也没说什么,你就不高兴了,连讲话也…”一见梅瑶萍竟然伤了心,秋离不由有些发急,他连忙安地笑道:“别,别,瑶萍,你看你,我嘴里带个三字经,也不过就是习惯成自然,并没有其他含意,你怎么就当了真啦?”梅瑶萍仍然啼地道:“那你干嘛还皱眉?好象好不舒服的样子,更好象憎厌我的样子…秋离,你不高兴怎么的,你知道我除了你再也无倚无靠,无所投归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别摆出讨厌我的神态…”秋离暗自叫苦,他忙道:“唉,你这是说到哪里去啦?不是越讲越离谱了么?我几时讨厌你了?真是冤枉煞人,瑶萍,可别瞎猜疑,假如说,你与我之间的情到了今天你还不相信我,那,那又叫我怎么办?”噎了一声,梅瑶萍道:“我知你全是一番虚情假意…只是为了可怜我才要我…你对我的情,除了怜悯,就没有别的了…”一跺脚,秋离道:“王八蛋对你才是怜悯,我对你是不折不扣地,一种沥血剖心的,骗你一句,我就是你的儿!”俏脸上倏然赤红,梅瑶萍心头却意甜无比,她又羞又急又喜悦地叫:“不要胡说,谁…要做你的妈?”眼珠子一转,秋离涎着脸道:“正好,你不愿做我的娘,就当我的老婆吧,将来做孩子他娘,嘻嘻,孩子他娘呐!”猛一下将脸儿埋入膝前的棉被里,那种妖媚又羞燥的声音,却带着点低窒自棉被的隙里传出:“不和你说了…厚脸皮…”哈哈一笑,秋离道:“我的乖乖,现在侍候你可真叫不容易哪,软硬不吃,不好就大发雌威,文武齐上,可比我对付千军万马还要难!”微微将脸儿抬起,梅瑶萍双颊红通通地道:“我就是要气你嘛,要叫你受罪,想想以前那几次,你不把我整了个够?瞧着看,将来我非使你怕我不可,我一定要管你管得紧紧的!”秋离一下手,道:“成,怕老婆的人有福了,我秋某人天不畏,地不怕,谁的帐也不买,这种横霸霸的子搞久了也无啥意思,找个人怕怕不正新鲜?何况又是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哪?”啐了一口,梅瑶萍佯嗅道:“你不要自鸣得意,一个劲说俏皮话,将来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哼,看我不收拾你!”坐到榻沿,秋离一笑道:“我心甘情愿,结了吧?”睁大那一双美眸,梅瑶萍道:“真的?”秋离吁了口气,道:“当然——”顿了顿,他又笑道:“老实说,我生平至今,斗过的英雄好汉,奇人异士,不胜枚举,无以为新了,纵然有好些次处境也相当艰险困难,也还不至于到束手无策的地步,但是,对于你,什么我都到毫无办法?打不忍打,骂不舍骂,就连皱个眉头,瞪瞪眼吧,只要一看见你那种委委屈屈,哭哭今今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心就软了,气也消了,连心也怪疼的梅瑶萍注视着秋离,低低地道:“你说这些没骗我?”秋离严肃地道:“一点也没有。”美美地笑了,梅瑶萍道:“晓得这是什么原因?”秋离抿抿道:“你说说看。”毫不迟疑,梅瑶萍道:“这就是表明——你我。”笑了笑,秋离握住了梅瑶萍的一只柔手,道:“很好,你自己也承认了,我你,是么,那先前你为什么又说我不你呢?咽?”娇羞地低下头,梅瑶萍小声道:“那…那是逗着你玩的嘛…””用力握着那只又软又滑又柔腻的小手,秋离笑道:“不行,要罚!”眼角膜了他一下,梅瑶萍轻轻地道:“怎么罚?”嘴,秋离着嗓门:“让我亲亲。”摇摇头,梅瑶萍道:“不,我还没梳洗…”了口气,秋离道:“我不在乎,我就喜你现在的味道儿。”拾起脸儿,梅瑶萍望着秋离,好一阵子,她缓缓闭上眼,弯长的睫微微耸动,逐渐地,她将上身凑近,仰起儿,红儿…温柔地伸出双臂,秋离紧紧将梅瑶萍抱入怀中,然后,他俯下脸,在梅瑶萍芬芳滑润的柔上轻轻印合上他的,开始是一种平静的接触,慢慢地,他起来,搂得更紧,四片也贴得紧密了…男女之吻,是奇妙又传神的,也是美温馨得无以复加的,他(她)们用舌尖的挑逗来说话,以齿的磨擦来表双方的情意,呼在息息相连中倾诉着千万个,心贴着心,却已将魂儿魄儿也相融了。豆古以远,有许多种表达情的方式,但无疑地,亲吻才是无数种表达相悦之情的最好一种,又最为人们所乐意接受的一种,它热烈却不猥亵,美也不挑逗,温馨而不,高难又不失实惠,当然,秋离和梅瑶萍的觉也是如此的了。

长久有些透不过气地轻轻推开秋离,梅瑶萍脸红颊配,有如三的桃花,她微着,羞不自胜道:“秋离…你差点害我窒息了…”搂抱着她,秋离一边贪婪地嗅闻着她鬓角颈项间那种令人心神漾的幽香,意犹未尽地央求:“再亲一次嘛…瑶萍,宝贝,再亲一次嘛…我觉得才刚开始,怎么你就推开我了?”红着脸儿,梅瑶萍声容蚊蚋道:“亲了好久…我都不过气了…你怎还说才开始?秋离,别这么急嘛…”抱着双手不放,秋离粘地道:“不行,一定还要再亲一次,我刚才享受的那股滋味,才有点美头,就叫人扫了兴,那怎么耐得?”梅瑶萍紧紧依在秋离怀中,脑腆地道:“那…有什么滋味嘛?我的嘴里又没有糖…”低声一笑,秋离道:“宝贝,你的儿柔美软润,芬芳甜,更有一种无法比拟的温暖郁馨的味道,亲着,就象慢慢饮浓醇又不失清恬的美酒,晕淘淘,火热热,又轻飘飘的,连心都醉了…”不依地用面颊在秋离膛上擦着,梅瑶萍害躁地道:“你…秋离,你就会瞎编排…哪有你所说的这么奇妙?怎么…我自己就没觉出来我的嘴有这么多好处?”轻声笑了,秋离道:“你的嘴是幽谷香兰,没人探过,自是发挥不出它的妙处,而我尝试了,当然便知道个其中三昧…”半瞌着眼,梅瑶萍低柔地道:“我说不过你…”秋离开玩笑地道:“告诉我,瑶萍,我是第一个有幸品尝你芳的人么?”猛地睁大了眼,梅瑶萍的脸顿时变成苍白:“秋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我在你眼中竟然如此下?”呆了呆,秋离想不到自己随便的一句戏言,对方却会有如此烈悲愤的反应,他急忙道:“不要认真,瑶萍,我真是说着玩的,毫无他意,当然我知道你的冰清玉洁,我更晓得你出污泥而不染…”梅瑶萍伤心地道:“我这样待你,这样你,你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秋离,你既不相信我,就干脆让我死了吧…”秋离急得手足失措地道:“唉,唉,我全是逗着你玩的。

一点心也没有,瑶萍,你又何苦这么看不开?真他妈的,我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好端端的却冒出这句话来j唉,方才那种柔情意的绮丽的气氛竟叫我自己给破坏了,煞风景,煞风景,我真正混帐,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一面道歉,一面自怨自艾,又厚着脸皮道:“就算我放好了,我的心肝,你知道我你嘛,开开玩笑也只是增加点‮趣情‬,并没有不信任你的成分…”咬着下,沉默了好半晌,梅瑶萍才幽幽地开口了:“以后,秋离,不准再象刚才那么侮辱我——”秋离如释重负,举起右手道:“我起誓!”摇摇头,梅瑶萍低细地道:“不用啦,秋离,我只是要你相信我,不论在认识你以前,或是以后,我决没有做出一点对不起你或对不起自己的事——”用手指轻轻拭了拭眼角,梅瑶萍又道:“我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跳进了混杂的江湖道上,更糟的。是我容身的圈子又竟是一个最为黑暗污秽的圈子,这是个大染缸,是个能把人噬了的大染缸,我只是个女人,一个除了有点技击本事之外,与其他任何女人无异的女人,我当然没有法子改善我容身的环境,因此,我随波逐。我不否认在我处在那个圈子里的时候做过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但我却不是甘心情愿的,我很痛苦,很寂寞,可是,我是这条路上的人,有莫大的力在我背后迫使我,我又怎么办呢?不过,虽然如此,有一点我却自始至终坚守不渝——那就是我的节,秋离,我一直是清白的,到现在仍然一样,在你之前,没有人可以碰我一下,连一下也没有,我是纯洁的,所以,我敢不怕羞,主动示,秋离,只有这个条件才给了我勇气,如果我早已失贞,我哪里还有颜面再要求你的施舍呢?”秋离忙道:“我你,瑶萍,绝非施舍…”叹了口气,梅瑶萍道:“但愿是这样子…”秋离情急地道:“就是这样子,哪还有什么但愿不但愿的,瑶萍,你怎么老是钻牛角尖,一点也不体谅我?”轻轻地,梅瑶萍道:“我可以告诉你,秋离,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碰我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你是我第一个所的人,同样的,亦是最后一个了…”秋离严肃地道:“瑶萍,这正是我要向你说的话!”梅瑶萍星眸波,她悄声道:“我也是你第一个?”用力点头,秋离道:“当然!”梅瑶萍垂下颈头,道:“也是最后一个?”秋离低沉地道:“正是!”淡凄凄地一笑,梅瑶萍道:“只怕未必。”一怔之下,秋离气冲冲地道:“我说的全是真话!”垂着头,梅瑶萍细声道:“或者,我是你最后一个所的尚有可能,但是,我不敢相信我也是第一个…”脸红脖子地,秋离恨不得掏出心来道:“我绝不骗你,你以为我以前很风,很放?只是老天爷做见证,我是连一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哼了哼,梅瑶萍道:“我不信!”秋离冒火道:“你可去问去查,去刺探!”眼波一飘,梅瑶萍道:“问谁?”想了想,秋离道:“有的是人,譬如说,马大哥、周云、‘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另外找在‘缺肥山’上的那帮子老伙计…”嘟嘟嘴,梅瑶萍佯嗔道:“这都是你那边的人,那还有不帮着你说话的?不作数。”秋离敲了敲脑门,愤愤地道:“你随便去问谁都行,看看我曾和哪个女人不干净过?假如有一件这种事,我就自己吊颈给你看!”凝注着他,梅瑶萍也暗里促狭地道:“那么,为什么你的动作如此老练,‮情调‬的话说得这样利?”尴尬地咧着嘴,秋离困难地道:“这个…这个…便只有说是天生的了,我也搞不清楚怎么会这样?其实,以前我毫无此种经验…”一撇,梅瑶萍道:“我不信,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天才?”秋离窘迫地道:“因人而异罢了,你的武功也还没有我高呢,难道你亦起了什么猜疑之心?每个人的成就总是不会完全相同的哪…”顿了顿,他又道:“再说,我有一双眼,两只耳朵,一颗脑袋,我就不会看,不会听,不会学么?没吃过羊,也曾看见羊在山跑呀,何况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用不着经验,往往就无师自通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梅瑶萍娇嗔地道:“哼,算你会赖!”秋离赶紧道:“都是实言,没有半个虚字!”抿抿,梅瑶萍恨恨地道:“好吧,我就饶你这一次仍然未曾忘记方才的要求,秋离揽着梅瑶萍肢的双臂微微紧了紧,他哧哧笑道:“不生气啦?那么,可以再亲一次了吧?”梅瑶萍没好气地道:“也没见过你这么赖皮的人…”秋离央求道:“来嘛,宝贝,亲一下…”叹息一声,梅瑶萍静静地道:“你还非要我说‘可以’才行?”惘地,秋离道:“要不,还能用强么?这就失掉意义了。”

“噗嗤”一笑,梅瑶萍道:“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抑或装的,一副楞头楞脑的样子,秋离,至少有一点我不妨教教你——当一个女子心里答允和你亲热抚的时候,她不会坦率到明白表示,如果她不拒绝,那就是说…她愿意了。”当然,秋离绝不是傻到这种程度的雏儿,他知道,如若再不行动,那却真可以与白痴为伍了,于是,轻轻地,他又吻了下去。

这一次吻得够长久,梅瑶萍任是呼迫促,脸儿配红,鼻翅儿急速翕合着,但她却丝毫不作挣扎推拒,就那么温顺地任凭秋离拥抱着,着,她要秋离亲个足,吻个够好一阵子,秋离才意地将嘴移开,脸孔贴在梅瑶萍滑的面颊上,轻徐地吁了口气道:“有人形容美丽女人的呼是‘吐气如兰’‘幽馨温香’,可是一点也不错,瑶萍,你就正是如此…”梅瑶萍悄声笑道:“亲够了?”秋离笑道:“哪会够,这一辈子也亲不够,我是怕你累了,暂时让你歇会,过一阵子,咱们再慢慢亲热。”眼波微横,梅瑶萍轻阵道:“馋!”哈哈大笑,秋离道:“美当前,秀可餐,馋就馋吧!”忽然象想起了什么,梅瑶萍低喟道:“对了,秋离,你刚;才说女人的呼象什么?”秋离道:“吐气如兰,幽馨温香,就象你…”梅瑶萍有些艰涩地苦笑道:“我听了这两句话,突然想到,假如我这次中了丘达的柳叶飞刀而治不好的话,恐怕早就连气也无法吐了,那你现在又到何处去寻找说这两句贫嘴的对象?”也不想之犹有余悸,秋离忙道:“好端端的不要说这些:话,瑶萍你已经医好伤了,还‘假如’那些不祥的事情做什1么?况且你的生相亦非天折之状,便是受创再重也死不了的,记着,吉人自有天相,再经艰危,也是有惊无险的。”凤眼儿一眨,梅瑶萍道:“你那么伯我死呀?”秋离正道:“你心里清楚,何必多此一问?”嫣然一笑,梅瑶萍道:“我喜多听几遍你说多么舍不得我。”哧哧笑了,秋离道:“很好,以后子长着,有你听腻味了的时候。”梅瑶萍正待再说什么,隔室,已蓦地传来马标那嘶哑的叫声:“兄弟,兄弟呀,别再光顾亲热啦,你出来看看,篱笆外头是些什么人来啦?”扮了个鬼脸,秋离悄声道:“老大在吃喝了,瑶萍,我出去看看,待会那房东的老婆送早饭来的时候,你先吃,我尽会空来陪你。”轻轻点头,梅瑶萍笑道:“快去吧,反正——没事记着到我这儿来就行——”隔室马标的嗓门又拉开了:“咦?兄弟,秋兄弟,你出来了没有?怎的还看不见人?”没好气的,秋离一迭迭答应着启门而出,他进了自己与马标合住的房间里,在一张靠窗可以眺望房外风光的竹榻上,马标正托下巴在窗槛上朝外观望,他斜眼瞥及秋离进来,急忙“嘘”了一声,低促地道:“小子,你他妈的怎的搞了这久才来?梅姑娘在喂你吃吗?”脸一红,秋离啼笑皆非地道:“别开玩笑——”匆匆招手,马标着嗓门道:“别提了——快过来看看,他们已经走近啦!”有些诧异地,秋离道:“谁快走近了?”一瞪眼,马标低吼:“你自己过来看看呀!”秋离无可奈何地走近窗前,目光自撑起的窗口投出,穿过竹篱隙,恩,可不是,在小溪侧面的那条土路上,正有四人四骑,指手画脚地缓缓朝这边行来,只要一打眼,便能看出这四位仁兄全都是江湖人物,而且,他们所要来的目标,亦好象正是这里呢!

带了三分怀疑,两分惑,秋离喃喃地道:“同道朋友,他们到这荒村野地来做什么?看样子,他们还正是朝我们住的房子来…”眯着眼睛瞧,马标小声道:“你认识不?”摇摇头,秋离道:“面生得很,一个也未见过,大哥,你呢?”嘴巴,马标道:“不认识。”转身,秋离随手抓了件灰绸长衫披在肩上,藉此掩遮他那袭纯黑劲装,他未扎头巾,浓黑的头发便束结在头顶,用一黑丝带系着,现在,他看上去十分淳朴而平实,似一个本本分分的寻常后生一样,看不出一点那种独霸江湖的彪悍之气来,除了他眉宇之间,还隐隐透着一股子英武不凡之概。

马标瞧着他,道:“你要出去?”点点头,秋离道:“这些人八成是要到此处来,现在房东不在,我们就是屋主,总得有个人出去招呼,是么?”笑了笑,他又道:“而你不能去,梅瑶萍更不能走动,,除了我出面之外,便没有别人了,打扮得土气点,也免得叫人扎眼,江湖上的朋友们大多容易动疑心,我们不愿意在如今找麻烦上身。”马标按了按早已接合了的肋骨,嘀咕道:“说的不错,最好打发他们上道,我不喜有人打扰,伤处有时候仍在隐隐作痛哩…”秋离道:“当然我会打发他们的。”说着,他转身快步离开,刚刚走到客堂,篱门外,已传来几声马嘶,有人拍着竹门,一个沙沙的嗓音叫道:“喂,里头有人没有,快开门…”答应着,秋离推开那两扇客堂的剥落红门,跨过门槛,故意迟迟疑疑地站住问:“你是谁呀?找哪一个?我爹和我大哥全上山打猎去啦,只有我嫂子与我在家里,我嫂子还生着病哩…”拍门的是个脸横气的壮汉,他穿着一身厚厚的灰袍,形十分野地叱呼:“混小子,你先开门再说,外头又冻又冷,就叫我们站着说话么?你们这里待客也不是这种待法呀!”磨磨蹭蹭地朝前走,秋离仍然摆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道:“你们到底要找谁嘛?我们姓金,好象一直没有遇过你们这样的亲友呢…”那壮汉怒道:“他娘的,你不会先开门?还要唠叨多久?”畏畏缩缩地上前将竹门启开,秋离袖着双手站在门边,他十分委屈地道:“门开了,老爷…”回过身,壮汉向一个年约六旬,面容瘦削冷峻的灰袍人恭谨地道:“师祖,且请师祖入内暂歇。”如电的双目锐利地向四周一扫,老人鼻孔中冷淡地“呢”了一声,然后,他举步便朝院中走进——慌忙伸手拦阻,秋离急叫:“慢着慢着,这位老丈你慢点闯,此处乃是我家的私产宅,有什么事不妨向我明说,又怎能不经主人同意便朝里撞?”老人“呸”了一声,厉声道:“拿开你的脏手!”壮汉一把抓着秋离的前襟,猛地一记“扣腿”秋离也不反抗,任他将自己摔了个股蹲!

狞笑一声,壮汉道:“娘的,你个小鬼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朝着我们‘太苍派’的师祖动手动脚的?若非看你是个胎的小猢狲,大爷不活拆了你才怪!”后面,另一个方面大耳,脸铁青的中年人在此刻皱了皱眉,威严又雍容地道:“够了,李斌,我们还要租人家的房子呢。”叫李斌的壮汉立即垂手退到一边,诌笑道:“是,掌门师伯,但这小子也太不开眼…”哼了哼,那位“太苍派”的掌门人理也不理地随在前行老人之后进入客堂,另一个肥胖秃顶的人物拍了拍李斌肩头,笑道:“小子,掌门人心情不佳,你还是少替他惹麻烦的好。”李斌连忙低声道:“晚辈省得,四师叔。”地下,秋离一边装成那种又委屈、又窝囊的样子爬了起来,心里却反而高兴万分,是“太苍派”

“髯虎”何大器原属的宗派,也是被同门篡位夺权废了他内功的宗派,秋离答允过要协助何大器重振门规,讨逆正名的,而且他已打算就在这次回去之后便要展开行动了,却万万想不到此时此景此地“太苍派”的一干叛徒们竟然自投罗网跑来了这里,无可置疑的,那瘦削冷峻的老人便是“太苍派”如今辈份最高的那位师叔了,而那脸铁青,长得方面大耳的中年角则定是原来的“太苍派”的大掌门二师弟,现在却竞然休猴而冠,自行升格做起“太苍派”掌门人来了。还有那个眸子,极可能便是“太苍派”旧掌门人的四师弟——秋离知道“太苍派”在何大器这一辈,一共只有五个人,以何大器为首——.叫李斌的壮汉,依他的称呼推断,大约是他们的师徒,恐怕为旧掌门人三师弟的徒儿…秋离暗自兴奋,这下,他晓得可以大大的替自己省下不少力气了!

这时——李斌回来咆哮:“还不爬起来?娘的,你不要给大爷装死赖活,赶紧进去,本派师祖有话同你说!”拂挥着身上的灰土,秋离哭丧着脸道:“你摔痛我了牛眼猛瞪,李斌怒道:“混帐玩意,你还叫苦?这只是最轻的,你再粘粘,大爷可以揍得你连出来!”没有再说话,秋离扮成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客堂,他艰辛地迈过门槛,站定,讷讷地道:“各位老爷,有…有什么话见教?”老人早已自行落坐,他大拉拉地连正眼也不向秋离瞧一下,那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虽然站着,却神态居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口口水,秋离心想:“别得意,老狗头,马上,你就会后悔你们这种凌人之罪了…”他口中却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姓金,叫阿二…金阿二…”

“呢”了一声,对方又冷森森地道:“家里有些什么人?”秋离畏惧地道:“只有,只有四个人…我爹,大哥,嫂子,和我…爹和大哥上山行猎去了,嫂子又生病躺在上,眼前就我一个人顾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陈诉,中年人道:“你爹儿你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秋离讷讷地道:“大概…要好几天呢…”中年人暴躁地道:“太久了,我们不能等他们回来才商量,现在就要决定,小子,我们要租赁你家的房子。”故作吃惊之状,秋离忙道:“不,不行呀,我们就这一栋房子,租给你们我全家到哪里去住?况且我嫂子还害着病,不行,万万不行…”脸一寒,中年人怒道:“行也是行,不行也是行,我们就在此地住三天,等两个朗友前来会面,另外,我们不要你们全部房间,只需这间客堂和一间寝室就够了,但你们却决不准私自到我们住的房间来——李斌!”李斌踏步上,躬身道:“在。”中年人大声道:“给他七钱银子作为这几天的房饭钱,我们‘太苍派’自来不做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事!”李斌答应着伸手入怀,构了半天,掏出一小块比指甲盖似乎还小一点的碎银块丢到秋离脚前,边厉道:“还不谢谢本派掌门人的恩赐?”纵然是故意装成这种土里土气,老老实实的样子,秋离也有些忍不住心头火了,他目光定定地望着脚下那块细碎的银屑,又缓缓移到李斌凶模的面孔上,咽了口唾沫,皮笑不动地道:“你是说,呢,李大爷,叫我谢恩?”李斌恶恨恨地道:“没生耳朵?你!”手,秋离茫然道:“谢——什么恩?”双目怒瞪,李斌咆哮:“赏你银子,你还不谢本派掌门的厚赐?”苦着脸,秋离的话却说得促狭:“三天的房饭费用在四个大活人身上,恐怕七钱银子是太少了点,那只够几只的啄食,可是却不住房子,全在野地放落的,再说,我们住的地方小,实在也无法租赁住人,七钱银子我不敢要,请各位大爷收回去,我也犯不着谢这个恩了…”猛然握拳,李斌吼道:“好他娘的你个利嘴利舌的小滑头,竞还转着圈子骂人哪,看不出你人虽愣心眼倒不小,我李爷今天便看你有多少刁法!”秋离急道:“我只是打譬喻,也没有指你们的人,没道你们的姓,怎么说我转着圈子骂人?你,你你是仗着身大力不亏,要欺侮人么?”踏上几步,李斌凶狠地道:“你还嘴硬,我这就先收拾你后面,中年人冷冷地道:“不准动手,李斌!”赶紧站住,李斌回头,颇有点不甘地道:“掌门师伯,你老看看,这庄稼小土蛋子表面老实,骨子里却又又滑,不整治整治他,他还当我们寿头呢!”中年人冷淡地道:“现在是什么样的节骨眼子?哪还有心来想这些罗索?错开此次,你活剥了这小子我也不会管!”李斌忙道:“弟子这就饶他一遭——”目光如刃般寒森森地盯视在秋离的面庞上,象要将他看透看穿一样,半晌,中年人才沉沉地道:“我姓朱,叫朱伯鹤,是武林‘太苍派’的掌门人,武林中的朋友都称我为‘紫手盈,因为我们的确有借你住处一用的苦衷,所以就必须要借下,不管你愿不愿意全是一样,小子,如果你再言语含刺,态度蛮横,恐怕你就会大大地吃苦头了,我先警告你,别到时候埋怨我们手段太辣!”一脸的愤恨不平,秋离大声道:“人家的住处不愿租赁给你们莫非还不行?朗朗乾坤之下,难道就没有理没有王法了么?哪有这等强横霸道的事?”叱了一声,李斌叫:“你他娘的再顶嘴!”狰狞地一笑,朱伯鹤道:“此时此地,小子,我们即是天理,即是王法,你纵使心里不甘不服,恐怕也只好忍受了!”秋离悻悻地道:“你们敢——”大吼如雷,朱伯鹤狰狞地道:“金阿二,你再执不悟,一味顶抗,我就先毙你于掌下!”面容上竟然果真涌起一片苍白,秋离故意犹豫了老大一阵,才做出那种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声之状道:“好——吧,反正你们拳头大,我,我认了便是…”哼了哼,朱伯鹤道:“早告诉你,你别无选择!”秋离苦着脸道:“我,我这就去将我自己住的那间卧房收拾出来…”大模大样地点点头,朱伯鹤道:“这样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生在这几天里侍候着我们,包你吃不了亏的。”叹了口气,秋离道:“随你们怎么说吧,我人是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人多势大,,强买强卖,唉,我又有什么法子?”朱伯鹤双目一瞪,叱道:“不准胡扯!”着手,弓着,秋离无打彩地就要离开,他刚一转身,朱伯鹤已严厉地在后面叫道:“站住!”怔愕了一下,秋离回过脸来问:“又有什么不对?大爷朱伯鹤一指地下那块碎银,冷冷地道:“将银子拿去,‘太苍派’素来明理通情,公正谦和,绝不占人家便宜,更不仗势欺人,我们租房吃饭,照样付钱!”气的双眼都几乎翻了白,秋离却只好返身弯,将地下那块风都吹得走的碎沙银块拣起,入怀中,然后,一言不吭地掀帘出了客堂。

背后,隐约还传来那李斌不屑的语声:“这小子不够一巴掌扇的,他娘却还有几分狗熊脾气呢,可恨…”推开寝室门,秋离又及时掩好,目芒向房里一闪,唉,靠窗的那张竹榻上,马标呢?怎么不见了?他正自一愕,就在那具陋的白木柜橱后头,马标突然探出脑袋。这位当年的黑道好汉先“嘘”了一声,然后低促地问:“事情怎么样?我好象听到那些家伙自称‘太苍派’的人物?”点点头,秋离笑道“不错,大哥,我们小心点,说不定何前辈的那个心愿就可以在这里完解决了!”惊喜地,马标道:“可是‘太苍派’的那些正主儿全在?”秋离低声道:“全在,这些混球恐怕要在此地住几天呢,方才还硬着我要租房赁金,包括伙食在内,四个人,一共给我七钱银子!”马标“嗤”了一声,火道:“妈的,四个人连吃带住好几天只给七钱银子?这个价钱刚够他们住到猪圈里去吃豆渣!”哧哧笑了,秋离道:“不用,他们住在这里正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后悔为什么不搬到猪栏里去住呢,和他们马上便要遭遇到的乐子比较起来,他们将要觉到住在猪栏里实在要比住在房子里幸运得多。”摸模下领,马标也点头道:“好极了,但方才在外面却怎的和他们罗咳了那么久!干脆都给摆平了不是简单了当?”秋离笑道:“我给他们演了半天戏——暂时,我还不想叫他们看出我的底细来。”马标诧异地问:“为什么?”,秋离道:“因为我尚要偷听一下,他们来此的目的何为?”想了——下,马标道:“你看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秋离道:“只晓得一点,他们好象是到这里来等候什么人,还有他们的两个朋友要来呢,约摸,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三天。”马标又问:“都是‘太苍派’的那几个仁兄?”低沉地,秋离道:“他们的师祖——也就是何大器前辈那个偏袒逆徒,支持叛变的大师叔,另一个是如今‘太苍派’沐猴而冠的掌门人朱伯鹤,再就是朱伯鹤的四师弟以及他三师弟的徒儿,叫李斌,总共就四个人。”沉着,马标喃喃地道:“可全部都齐了…他们全是我们要找的人,何老爷子告诉过我,他的大师叔人称‘寒鹫’姓魏,叫魏什么?

”秋离轻轻地道:“魏超能!”连连点头,马标道:“对,叫魏超能,魏超能!兄弟,他那样子,可象只‘寒鹫’不象?”笑了笑,秋离道:“呢,经你这一说,那老小子却果然有这么几分味道呢…”马标又道:“朱伯鹤的四师弟,何老爷子也曾经告诉过我他的名号,但我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秋离一笑道:“何前辈也告诉过我,大哥,你这记可真叫差,那秃头大胖子号称‘五斤虎’,姓邵,叫邵达贵!”低低一笑,马标拍了拍脑门子道:“是了,可不叫邵达贵,妈的,这个寿头…”十分促狭地笑,秋离道:“大哥,你个寿头却躲到木柜子后头做甚?”一瞪眼,马标低吼:“你个舌头长疮的小畜生没大没小的,我还不是帮着你演戏?妈的,你在院子里不是骗他们说你爹你哥全上山行猎去啦?家里只有你和你那‘嫂子’在?假如他们不信硬要进来看看,我他妈却躺在上,这一下你的谎言岂不拆穿?一个不巧,这些宝贝们说不定还怀疑你家嫂子在暗里偷人养汉呢!”秋离不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马标口中的“嫂子”乃是隐指梅瑶萍,影眼前情景,而马标为了报复他方才所讥嘲的“寿头”二字,便在这“嫂子”的隐意上占他便宜了‘,无可奈何地,秋离道:“大哥,如今任由你逞能吧,可是你得记着,我要在老嫂子面前给你挖个坑迹,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马标得意洋洋地道:“你嫂子十分相信我,嘿嘿,你有什么把戏也耍不起来,我们可是恩呢。”眨眨眼,秋离一笑道:“那么,咱们便试试了?”双拳握起,在秋离面前一晃,马标心虚地道:“你小子敢!”一,秋离道:“威武不能屈!”马标厉内荏地道:“你———又要坑我什么?”秋离慢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嫂子,说你上这‘安学村’村长的大闺女,便依着我们现在所住的房子为故事发展的中心点,我可以指出你们是在哪里偷情,哪里幽会,包管讲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眼珠子一转,马标低笑道:“笑话,笑话,就凭我这个样子,人家村长的大闺女肯和我偷情幽会?你老嫂子准保不信!”吊儿郎当地,秋离道:“我可以修改一下故事内容,譬如说,那大闺女早已媒聘尚未出嫁——因为其貌不扬,但骨子里却十分风,你一见了,不心大起,便处处献殷勤,耍小聪明,尽力巴结讨好,那女的也是饥不择食,你们干柴烈火,当即一拍即合…”大大摇头,马标道:“你这个可恶的故事编得太牵强,你老嫂子不会信的…”秋离皮笑不动地道:“大哥,你错了。”马标瞪眼道:“我什么地方错了?”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秋离小声道:“女人只有在一种情形下会不理智,欠思考,那就是当她们醋劲开始的时候,所:谓‘无风不起,事出必有因’,我是你结义兄弟,我说来的话嫂子必定深信不疑——纵然是假话——何况又是涉及这一类桃消息?而我密告嫂子之际,我会做到表情真,话音。诚挚,加上三分的怜悯,七分的不平,于是乎老哥,如果你不立即受罪,你就来剜我这双眸子!”呆了呆,马标咬牙切齿地道:“好小子,我要活剥了你秋离一笑道:“即便活剥,我也要主持公道。”一老拳没擂着秋离,马标脸红脖子地道:“妈的,你妖言惑众,造谣中伤,破坏我的信誉清名,搅得我们夫大打:出手,这算主持的哪门子公道?”闪到门边,秋离笑道:“我叫你再在口词上占便宜!”马标正想上去给秋离苦头吃,门一开,秋离业已轻烟般飘然而出。

隐在门帘之后,秋离屏息静气地听着客堂内的几个人谈话,显然他们未曾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人窃听他们的谈,是而客堂中的几位“太苍派”人物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响亮,一点也没有顾忌。

现在,是朱伯鹤的声音:“…万三叶在那一次和古常振两个人为了意见不同闹翻之后,跑到我们这里来,老实说,关于是否收留他的问题我的确费煞思量,留下他吧,怕老古不高兴,不留吧,人家替我们也出过不少力,情理上讲,委实待不过去,幸亏大师叔做了明智抉择,密示我留他下来,要不,今天我们请的那人就更没希望了…”干咳一声,好象是那‘太苍派’的师祖“寒鹫”魏超能在说话,话声仍是那般冷漠生硬:“伯鹤,虽说如今你已掌了本派门户,但经验仍还不够老到,当时,万三叶这个人老夫便看了,后必对本派有所助益,因此才密示你留他下来,只要我守口如瓶,‘百隆派’那边的人便不会知道,事实上,‘百隆派’直到目前整个溃散了也都还不知道此事——”朱伯鹤接口道:“大师叔神机妙算,弟子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现在,‘百隆派’业已垮台,就算他们知道也不要紧啦!”哼了哼,魏超能的声音冰冷地道:“还是小心些好。”朱伯鹤喏喏,发出一阵于涩的笑声:“对了,大师叔,那位在‘大玄山’‘子午峰’上的‘疯樵子’包二同,他这一次会不会买万三叶的面子呢?虽说万三叶昔年曾经对他有过好处,但这老小子既然‘疯’,当有其不与常人相同之处,我们也就难以用常情去衡量他了,弟子实在担心,说起来,我们这业已是第三次来求他下山帮拳啦,前两次,派去的人全碰了大钉子回来。本连点头也谈不上…”魏超能淡淡地道:“五年之前,万三叶曾在包二同疾苦之中加以援手,这种情他不能不报偿,我们与包二同昔并无渊源,当然求起就与万三叶去求他的情形不可同而语了。当万三叶投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不过是我们第一次派人去求包二同回来没有多久么!本来,第一次碰了钉子,老夫也就打算罢了,但秋离那厮却跟着端散‘百隆派’,这一下,却给老夫极重威胁,因此第二次又派人去,结果又鼻子黑,这第三次,要不是万三叶知悉此事之后自告奋勇,老夫还真不愿再看姓包的脸,说真的,若非担心秋离帮着何大器那畜生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又何须吃这苦,受这种气,跑来仰承那包二同的鼻息!”有着沉重地喟声传来,是朱伯鹤道:“大师叔,依弟子看,十有十成那姓秋的会帮着何在器对付我们,他能去‘黑草原’于众多好手环守下截夺何大器,又在‘百隆派’手里救出何大器,加上把一个‘百隆派’杀得人仰马翻,冰消瓦解,为了何大器,他再掉转头来和我们为敌,更乃意料中事,他若不来,那才叫奇怪呢…”顿了顿,朱伯鹤又道:“本派力量如何,我们自已心里有数,真正可以与秋离面对面走上两圈的,恐怕连五个人以上都找不出,而这几个可以和他走上两圈的人,也就仅是走上两圈罢了,真要制服他,大概一起上去亦办不到!”现在,响起了“五爪虎”邵达贵实的嗓音:“掌门师兄说得有理,但我们请来了包二同的话,情形是否就会改观呢?‘疯樵子’的功夫到底能不能与秋离为敌?”威严地低咳两声,魏超能先开口道:“包二同艺业湛,本领怪异诡奇,他虽然在江湖上甚少走动,但只要与他较手之人,就没有一个以全身而退的,更没一个可以占得丝毫便宜的,听传说,包二同还曾经与‘武当派’的掌门人‘玄飞’道长硬拼过三百多回合呢。”邵达贵忙问:“有这回事!那到后来是谁赢了?”沉默了一下,魏超能道:“赢么是‘玄飞’道人赢了,他是内家武功的宗师,天下武林主派的掌门,其修为自然不同凡响,有独到超绝之处,但包二同能和他硬挤三百多招,却的确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由此可证明包二同技击之术的狠辣彪悍。达贵,不是老夫说你,叫你去与‘玄飞’道人相斗,你能支持五十余招而不落败,老夫业已认为是天大的奇迹了…”尴尬又窘迫地笑了了两声,邵达贵讷讷地道:“这个…呢,大师叔,当然,当然…”帘外,秋离暗里好笑,同时,他也有着一种巧遇后的庆幸,弯来转去“太苍派”竟正是为了他,而就在“太苍派”的人们颤颤谅惊、沉沉重重地讨论如何对付他的时候,他自己刚好站在这里听了个一清二明。

秋离知道包二同这个人,他是武林中的一个怪杰,一个有着极强武功却又甚少在江湖上面的避世者,包二同的名号,在同道的一般人来说,晓得的并不太多,只有少数与他打过道或闻听传说的人才知道。这位仁兄赋狂傲,举止怪诞放不拘,加上素孤僻厌恶繁华,便形成他如今这种疯癫痴狂又遗世俗的现状,他极少朋友,更无亲属,独来独去,独居独行,平更不修边幅,邋遢窝囊,因此,人家背后便以“疯樵子”称他,其实这个称号颇有道理,包二同的行动个非但带着“疯”味,他也可正是在“大玄山”上饮茶行猎为生的呢,当然,在此之前,秋离并不晓得这位怪杰就住在“大玄山”上。

在秋离来说,他自是不会含糊包二同,可是,若非必要,他也不愿意与这种高手结仇,看样子“太苍派”的人已经为了请那包二同助拳而碰了两次壁,但这一次,却是曾经有惠于包二同的万三叶亲自上山去请,大凡这种个的人,最是欠不得情,受不得惠,只要涉及这个渊源,往往便是个火坑他也会为了对方而朝里跳,这一层,秋离颇为担心,他判断,万三叶去请包二同下山,恐伯这次包二同是非下山不可,而只要包二同一旦下山,他自己可就不定得与包二同干上一场不可啦?想着,秋离不把万三叶又恨得咬了牙,他一直奇怪,怎么在他前端散“百隆派”的时候见不着万三叶?万三叶还是“百隆派”的首要人物之一呢,料不到姓万的却因和他的掌门人古常振闹了意见而拂袖离去,又偏偏投进了“太苍派”现在竞又帮着“太苍派”这干叛逆,唆着包二同出山生事,反正,转来转去,他终归是与秋离作对的呢!

恶狠狠地,秋离心头咕哝:“你等着吧,万老小子,这一次咱们若是再照了面,你看我会怎生整治你——就有两个包二同在你身边,只怕也救不了你的狗命!”他正诅咒着,帘里,又传来朱伯鹤的声音:“…最多三天,万三叶就可以将包二同请到了,他只知道我们在这个穷村子里等候,却不晓得是哪一家,李斌,待会你出去用本派的独门暗记指明方向,好叫他找着这里。”李斌似乎站着回答:“掌门师父放心,弟子会做妥当的朱伯鹤“昭”了一声,又叹道:“大师叔,既然包二同有这么高的本事,我们别的不求,但愿他能敌住秋离,便已令我们谢天谢地了!”缓缓地,魏超能道:“老夫想,这一点他该可以做到吧?再说,如果秋离真的来了,我们也会加派好手助他一臂的朱伯鹤又低沉地在说话:“包二同脾气古怪,举止与人怪异,别到时候他打不过秋离,却又不许我们上去帮抄…”似是沉了片刻,魏超能慢地道:“有此可能,但我们却管不了太多,要知道,包二同设若败在姓秋的小子手里,我们也就等于输了一半,因此,为了他,为了我们,务须消灭秋离,不论用任何方法!和秋离这种恶毒的畜生拼战,本也就没有道义可言!”双目冒火,窃听中的秋离不心里大骂:“这个口放胡扯八道的老孙!”里头又传来“五虎爪”邵达贵的谈话:“十来天前,大师叔,听说在距此不远的‘白草坡’又出了事,‘八角会’上上下下全被宰了个一塌糊涂,而且,令‘八角会’栽这个永远再也爬不起来的大筋斗的人物,传言也是——秋离!”不悦地重重一哼,魏超能冷然道:“听说、传言,均属子虚之事,毫无据,尤其江湖之中,造谣生事者比比皆是,渲染附会,以讹传讹,绘影绘形瞎扯一通,说风是雨指雨为风,不足取信之至,你不要跟着凑热闹,涣了我们的军心!”讷讷地,那邵达贵干笑道:“是,大师叔,弟子可不也在怀疑!

”魏超能又严肃地道:“‘八角会’垮了,是不错,但他们这次东山复起,四处扬名传万,一开头就搞了个七八糟,乌烟瘴气,当然就树下不少强敌。他们垮在‘白草坡’,一定是中厉害仇家的埋伏,在人家优势人马的群攻下溃败瓦解,就凭秋离单匹马,他岂能独个儿就发挥这大的威*?须知‘八角会’不比‘百隆派’‘八角会’里好手甚多,个个勇猛彪悍,惯于搏战,秋离再是厉害,也不至于厉害到这种地步,你们不要叫他那点虚名唬寒了!”一番话飘进了外面秋离的耳朵,他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自付道:“绘影绘形瞎扯一通的不是别个,就正是你这老小子,妈的,你也没有在现场,更未亲眼目睹,却怎么如此肯定当时的情形?完全一派借言壮胆,自我安,实在可可笑!”但是,里头的邵达贵却唯唯喏喏地道:“大师叔察入微,所见极是,有道理,果然有道理!”靠在墙上,秋离暗笑:“有个鸟的道理…”客堂里魏超能十分威严得意地道:“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就正是如此了…”秋离差一点呛笑出声,然而,就在这时,他却被外面的一个声音到笑不出了,竹门外头,有一个苍老的妇人在拍门叫:“公子,小姐,你们可起来啦?我给送早饭来了…”顿时,客堂内的“太苍派”首要人物们沉默下来,他们似乎在陡然间有些惘,但是,在那一刹的惘之后,跟着而起的便是疑心,魏超能首先冷冷地道:“怎么回事?外头那老婆子在叫什么?”朱伯鹤也疑惑地道:“她在喊什么公子,小姐,说是送早膳来的,此地哪里有公子、小姐身份的人?为什么这老太婆送早膳会送到这里来?”重重一哼,魏超能的声音又响起:“恐怕其中有鬼,李斌你出去看看,还有,达贵,你立即将那金阿二找来,老夫有话问他!”秋离心里一急,不待对方找他的人出来,自己业已掀帘进去,这时,竹门外,那个老妇人又在焦灼地叫:“公子呀,开门,时辰不早了,我老太婆还得赶回去做活呀…”外头,响起李斌的叱喝:“老太婆,大清早你穷吆喝个什么劲?”坐在桌边的魏超能,睁着一双沉锐利的眼睛注视着秋离,寒森森地,他道:“金阿二,这是怎么回子事?”秋离现在不再装下去了,他一笑道:“什么怎么回子事?”然大怒,魏超能道:“老夫是问你,那老太婆为什么给你们送早饭来?她是你什么人?象你们这种庄稼户,莫非还奢侈到在外头雇人包伙么?”当然,秋离晓得李斌只要出去向那老妇人一问,事情就会马上拆穿了,那老妇人即是这栋房子的东家,秋离向她租了屋,也顺便由她包了伙食,给了双倍的银子,这老妇人才肯领着全家老小暂时搬到村首他亲戚那里去挤上几天,这种乡野老妇,又何来什么机智?况且她亦本不明就里,若是李斌向她盘查,哪还有不底之理?反正又无法阻止——那样做更会盖弥彰,好在如今没有继续装痴卖傻的需要了,是而秋离已准备摊牌。

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秋离笑道:“那位老太大所以替我们送早饭来,是因为我叫她这样做的,非但如此,中饭、晚饭,也是由她送来呢。”虽然觉得秋离的神,言谈全都有点不对,但魏超能却一时没有联想到其他,暴烈地,他道:“为什么,你们难道不自己煮饭举炊?”摇摇头,秋离道:“不”一边,早巳站起来的“五爪虎”邵达贵叱道:“不?你们莫非是财主么?庄稼农户哪有在外头包伙的?”秋离道:“有两个原因。”邵达贵怒道:“什么原因?”用手下领,秋离慢条斯理地道:“第一,我们有钱,第二,我们懒得举炊。”冷俏地,魏超能道:“多少年来全是如此?”秋离一笑道:“不错,全是如此。”脸狠而深沉,魏超能缓缓地道:“恐怕,乡野荒村之民不似你们这种生活法吧?”皮笑不动地,秋离道:“就算我们这家子人是例外吧,任什么事,老爷子,总不能永远墨守成规,丝毫不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