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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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是爸爸唤她，塔口人背光的身形也像爸爸，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最不可能的辰，吓得惊呼一声，手提袋掉到地上。

“怎么是你？”

“你…那个手提袋掉了，捡起来吧！”他手一指命令说。

“我爸爸呢？”她强作镇定拾起袋子，左右环视后，最后不得不看他，他还是仪表堂堂俊伟人的架势，自己却灰仆仆的还哭过。

“他走不开，拜托我来接人。”他冷冷说。

旭萱顿时觉得尴尬，一听就知道是爸爸还不死心的诡计，技巧也太拙劣，她眼眶四周的红不由得扩散到双颊。

“真抱歉，你是大忙人，这样麻烦你太不该了！”她是歉意。

“没想到会来这荒山野庙，你就不能到点正常的地方吗？”他语带讽刺。

“喔，我很快就结束了。”她没答辩，只走到砖炉前烧冥纸。

还真的有模有样在拜人，他问；“你在拜谁？”

“一个朋友，应该说童年的朋友，我有好些年没见到她，突然传来她过世的消息，才二十二岁和我一样年纪，心里很难过。”

“很年轻，是生病吗？”她演，他就跟她一起演。

“不是生病，是失恋…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她顿住，不该告诉他实话，他不会了解这种事。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她很笨，很不值得…”

“是很笨，世上没有一件事值得以生命去换。你千里迢迢来祭悼一个愚蠢的死亡又更笨，你的时间应该有更好的用途才对！”他口气仍是讥讽。

死者已矣，还用词这么刻薄，她反击说；“你一定没失恋过，所以才无法体会失恋者的痛苦，或许你该回头看看那些被你抛弃的女孩们是否活得好好的，说不定有人痛不生呢！”

“你不清楚我，请不要随便用字。”真是的，还要演到火气升上来。

“我曾说过，我往的对象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独立女，合则来不合则去，不会有人无聊到寻死觅活，我相信你也不是为情做傻事的人吧？”

“世间人百百种，我们理智，不表示别人也理智，作人要有同情心。”她居然还敢教训他？辰不耐地正打算要揭发她的自导自演戏，一个女尼走过来，手上提着两个大布袋。

“这些都要烧给郑荣美吗？”女尼问。

“是的。”旭萱点头。

女尼领他们到稍远的树林边，点燃一个大汽油桶，火焰蛮狠地窜高，旭萱从布袋中拿出衣服、巾帕、鞋袜，还有枕头、书本、饰品…不是纸扎的，而是真真实实的物品，每一件入了火都烧得啪然惨烈。

“你怎么把好好的东西往火里丢？”辰惊问，这就不是演戏了。

“这全都是荣美的遗物。依民间习俗，未出嫁的女儿死亡，不能葬在祖坟，只能寄放在庙中。荣美横死又算大不孝，父母规定几年不能来探视，怕她罪更深重…他们知道我要来看她，就托我带来，怕她一个年轻女孩在那边穿用不够也不好意思讲…”旭萱哀戚低诉着，如念经咒，回绕声一阵大过一阵；辰心忽空荒，如旷野山谷概括承受所有一切，火舌飞卷中有声音在他耳畔说；好吧，承认这女子对你有非比寻常的引力，你在祖母名单上选中她并不是一时偶然，而是因为你对她早已动了心。她既不美、不妩媚、不风情万种，又为什么？就因她的奇特情和秀净气质。

他心里也有另一个声音抗拒说；可是，以你颜家长孙身分，多少人抢破头的女婿人选，黄金地产股票双手奉上的比比皆是，岂就轻易落入一女子手里，而且还是一个明说了会投机图利的女子？你可没做过亏本生意呀！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旭萱结束祭拜，收拾好布袋，转过身见辰直愣楞地盯着她，脸十分苍白，神情飘忽像没了魂似的。

用手在他眼前挥两下。咦，怎么没反应？

“喂，你是不是中了？”她走得更近，手又挥几下担心说；“这儿又是坟墓又是灵骨塔的，有不少脏东西，八字轻的人很危险。如果不舒服，赶紧到庙里找师父化解！”冷不防地，他抓住她挥动的手，一个厚大温热、一个细瘦微凉，触及的那瞬间电进散至心头麻颤，他仿佛未觉般说；“我命重六两，福禄寿不缺，从不中。你八字必然也重，否则怎敢独自一人到这奇怪地方做这奇怪事情？”她愈挣扎，他就抓愈紧，身体也愈靠近，近到手肘相碰，听见彼此紊的呼，闻到肌肤散发的味道，姿势极端暧昧。

“我八字不重普通命，但已经习惯了…”还是挣不了，她不得不连名带姓大声喝叫；“颜辰，你没中就快放手吧！”她八字不重普通命，他八字很重福禄寿，他其实很想再用力，顺手一带抱住整个她，看她到底有多轻，看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多不平衡…

他终于放开她，同时后退好几步，微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