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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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点头,拉起他的手把自己环住,她问:“舒服吗?”她在笑,但心里像有一千把刀在戳、在砍、在割,那柄刀很钝,每划一下她就痛得说不出话来。
“很舒服。”
“等你伤好了,我天天抱你,抱到你烦、抱到你腻、抱到你叫我走开,我都不松手。”燕祺渊笑了,这时候她还想着逗他开心,她是真的很喜他,无庸置疑。
“我常在想,人生最幸福的死法就是抱着你,睡着睡着就死了。”
“不要死,我想抱着你,睡着睡着天就亮了,我想用额头轻轻磨蹭你刚冒出来的青髭,的、刺刺的,却很幸福。明天醒来,你用下巴磨磨我的额头,好吗?”他没有回答,洁英抬起头,看见他在哭,泪水顺着颊边滑入发际,他哭了,他被这个伤折服,他低头认输了。
不可以,他好骄傲的说,骄傲的人不可以认输,他要向每个挑战,就算这个伤很难治,他都要和它对抗。
她假装没看见他的泪水,趴在他身上,也假装自己没有落泪。
她笑着说:“算了,你不磨蹭我,我来磨蹭你,反正都老夫老了,主动一点也没关系。”她在自欺欺人,他看得明白。
“对不起。”燕祺渊道。
“我不原谅你,你答应过我连块皮都不蹭破的。”她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相信,明天清晨他再也无法蹭得她刺刺的、的、幸幸福福的。
“对不起。”他又说一次,如果说一百次对不起,她的伤心就可以少一点,那他愿意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齐一百次。
“真有那么对不起我吗?”
“对,口装的都是对不起。”
“那好,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你问。”
“是谁把箭进你身体的?”这句话从头说到尾,她的声音从哽咽到寒冽,眼底出两道锐利光芒。
燕祺渊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不想她冒险。
“傻瓜,你的力量太小,无法与他们对抗。”
“就是要他们小看,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无能为力,我才能趁其不备,我才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我才能…”他咯咯的笑了,牵动肩胛上的伤口,但是…不痛,因为他的喻妹妹认真地要为他复仇。
她连杀的力量都没有,却要趁人家不备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是不是很好笑?
“傻瓜。”他又说。
“我不是傻瓜,我会清十大酷刑,我会让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会让他们知道惹到我的下场多可怕,我要把他们到骨扬灰,我要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要…”她不断不断的撂狠话,泣不成声。
“傻瓜。”还以为她聪明,没想到这么傻,她有和离书啊,等他死了,就可以拿着和离书带嫁妆离开王府,父王和母妃都不会阻止她的,往后还有大把大把的好子等着她,喻明英和喻骅英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不许说我傻,我很聪明!”她大爆发了,跳起来指着他怒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手,我要让他的下半辈子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洁英…不要,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不要脏了你的手。”
“凶手都不怕断了我的命,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他都不让我活了,我还怕刀子太重?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我对天发誓,就算搅得整个朝堂大、后崩塌,我也要把凶手抓出来,在他身上割三千刀,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她还是跳脚,还是撂狠话,她全身的血都在疯狂的燃烧,她的每一个细孔都在咆哮叫嚣着,催促着她去报仇。
“听话,你乖乖的,自然会有人帮我报仇。”
“我丈夫的仇我要自己报。你不想讲就算了,但我立誓,如果我没办法帮你报仇,我就死无葬身之地!”她固执得遭人恨,但她就是要一路固执,就是要让他恨,最好恨到不敢死,最好恨到告诉她谁是凶手。
“洁英,我要你好好活着。”他撑起全身力气,郑重的对她说。
“你死了我怎么活?告诉我啊、教我啊,你死了我怎么活?没有人陪我、没有人抱我、没有人疼我哄我宠我,没有人时刻在我耳边说:别怕,有祺哥哥呢,请你告诉我,我怎么活?”她又叫又跳,好像困在笼里的野兽。
她固执得让人心疼,但…怎么办?他负责不了她的一生,他再也无法对她说:别怕,有祺哥哥呢。
“不要急,听我说…你不是想四处游历吗?等我死了,就带着我的骨灰上路,带我去漠北,带我去骑路干,带我去看黄沙漫漫的壮丽风景,带我去岭南,爬高山、越百川,找一处山顶,看一夜的繁星…你说过的,你要看遍世界的好风景,我无法带你去,你带我去,好不好?”她不叫了,她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
许久许久…她才缓声问:“没了你,世界上哪还有好风景,你是我最美丽的风景',你死了,我的心便枯萎了,不管到哪里,于我都是一座坟墓。”
“洁英…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活下来;第二,让我替你报仇。”她的要求为难了他,他也想活下来,但他没办法,也没办法让她去报仇。
因为她强烈的希望他活下来的同时,他也强烈的希望她活着。
四目相对,他们再无话可说。
只是泪水奔不止,她的泪在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心栏杆,而他的泪化成摧心毒药,腐蚀着他所余不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