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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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门外有五分钟了。

头上戴了顶方格纹报童帽，两条辫子垂肩，背了个麻织大手提袋，紧身五分袖白衬衫下，是一条膝盖磨破的复古牛仔，长度将脏球鞋远去一半。

凸出的帽沿盖住了女孩上半部的容貌，从身形和打扮判断应该还很年轻。

女孩站在砂玻璃门外朝内张望着，从多层次的天花板看到亮洁的大理石地板，再从墙壁的后现代挂画看到角落的创意花，似乎很专注地在打量这间公司的门面。

柜台小姐接完电话，正考虑要不要扬声招呼。有些客人要委托个案时，的确会从公司本身的装潢来判断功力及品味；但这位衣着“轻便”的女子，不像会砸大钱搞前卫的样子，大概是要找人，摸错了地方，这层楼还有另一家公司在走道对门。

思虑间，女孩终于踏进门了，低帽沿后磨磨蹭蹭的走到玻璃柜台前。

不等她开口，柜台小姐有礼的问道:“小姐找哪位？有预约吗？”

“没——没有。”紧张得有些口给，“那个——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盛先生吗？”她惊讶地歪头想看清女孩的长相。

“请问是有个案委托，还是有其它问题？”

“我——我是来——”女孩难以启齿地咬了一下指甲。

“那个——送便当的。”非常快速地说完最后四个字。

“送便当？！盛先生一向都到外头餐厅用餐的，这是他本人订的吗？”直接告诉她订便当不就得了，为何神秘兮兮的？

“你放下吧，我待会替你拿进去就行了。”

“不用了，不用了。”女孩猛摆手。

“我自己拿进去，我得亲自到他手上，否则，我会被老板骂的！”

“啊？”这是哪一家怪怪便当店？难道白饭上面洒金粉吗？

“那我先通知他一声好了。”

“不必，不必，我自己进去好了，不用麻烦了。”电话筒才拿起，女孩一溜烟就朝中央明亮的走道拐过去，她惊骇地挂了电话，急忙追上去。

“喂！小姐，你不能闯啊！”她动作慢了一步，走道尽头那扇门上明明白白地挂着“设计总监盛士-”几个字的名牌，女孩不用费心寻找，门把一扭，闪身进去。

“喂！小姐！”她死定了，竟然随随便便让个陌生人直捣老板巢，她存在的功能完全被抹杀了。

她急忙尾随而入，却煞车不及，直接撞上立定站好的女孩。室内共有三女一男，突然呈现静止状态，原先在沙发上靠得极近的一对男女，不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动，方才的亲密动作只完成一半，男人长指还盖在女人膝上。

“对不起，对不起，盛先生，陆小姐，这个女生硬闯进来，我拦不住——”她绝对死定了！这种场面，盛先生肯定不会饶了她的。

“你先出去吧！”盛士-面不改地站起来，示意正在忧心饭碗问题的属下退出。

“我跟这位小姐有事要谈。”门迫不及待被带上。他含兴致地走向女孩，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他微弯下细看遮遮掩掩的尴尬面目，笑道:“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手一掀，拿开帽子，鼻头还冒着汗珠的娃娃脸蛋显出了恼怒。

“士-，这位是！”沙发上的女子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不搭调的两人。

“这是我太太。”两个女人同时一震，尤其是陆姓女子，没想到盛士-会如此坦率地面对事实；再者，也很难想象这一个高中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孩会是他的新婚子！和婚礼那天的端丽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她本没认出李宛霏来。

“盛太太，幸会。”即便两个女人外型胜负立分，气势上李宛霏也矮了她一截，活像遭远的小偷一样惴惴不安，但由盛士-说出口的名分有她不能随意僭越的界线，该有的尊重她得适时表现出来。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看着那道浅棕木门再度合上，他扶起李宛霏的下巴，啧啧有声道:“你这番模样是来出我糗的吗？前几天害我车子送修还不够，今天是怎样，又想出什么点子来了？”

“我可没叫你认我。”她嫌恶地拍掉他方才偷的手，从袋子里拿出塑胶袋包里妥善的三层式饭盒和保温瓶，很用力地放到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