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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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歌手没有来。
小宛呆呆地坐在地铁口的栏杆上,眼见着黄昏一层层地落下来,悉的地铁口空落如故。人群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可是人群里没有他,那么再多的人也与她无关,再拥挤的地铁站也还是空虚。
她闭上眼睛,在心底里重复着一支歌。那是他最喜唱的歌。每次她来这里,他都会唱起。
歌名叫做《死玫瑰》:“我已无所谓,送你一枝死玫瑰;我的心已灰,我会的心已然成灰;我的眼泪,伤悲的眼中挤不出一点泪;对你就像死玫瑰,在冬天枯萎…”小宛家学渊源,幼承庭训,一直热戏剧,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一场通俗歌曲演唱会,可是却一直都很喜在地铁站听歌手唱歌。他们通常很年轻,长发,衣服有点脏,但是不会脏得很厉害。唱歌的时候半闭眼睛,虽然是讨钱,却看也不看扔钱的人——因为他们不是乞丐,是艺人。
那是小宛认为最好的免费音乐。直见生命的苍凉。
如果一个人在那样的时候那样的地方还可以认真地唱一首歌的话,那么那首歌一定很值得听。
小宛所有的免费曲碟都是照着这样的标准搜集的。
——但仍然没有一次,会像那一次那样令她心动,在瞬间忘了自己。
那是半年前的冬夜,忘了为什么会路过那里,坐了那班地铁,经过那个站台,看到那个人,听到那支歌。只记得,在初听的一刹,她已经被俘获,从此不属于自己。
唱歌的少年叫阿陶,最多只有二十岁的样子,清俊的脸上,却写着抹不去的沧桑。穿一身破烂的牛仔衣,已经辨不出本来的颜,却因为旧而格外妥贴,与人融为一体。就像他的歌声与地铁与夜融为一体一样。
他怀中抱着一把同衣服一样旧而妥贴的吉它,望着地铁站的出口扣弦而歌:“我已无所谓,送你一枝死玫瑰…”苍凉的声音一点点加深着冬夜的凄凉与忧伤,车水马龙在身后川,行人来来往往,太落下去而霓虹灯亮起来,什么都留不住,可是年轻歌手的声音是真实的,也是真诚的。
小宛忽然就了泪。
从那以后,便养成了每晚换三次车老远地跑到那个地铁站听歌的习惯。
听了整个冬天。
如果有人在那个冬天经过那个站台,也许会记住那样一幅画面——清俊的男孩与秀丽的女孩隔着一个站台口遥遥相对,女孩居高临下,坐在地铁旁的栏杆上听歌,眼神专注,蓄泪水,整个面容是生动而的。身后的人滔滔地涌上来没下去,像不息的岁月,而女孩的泪与男孩的歌,却是永恒。
那样的画面,叫做青。
要到很久以后,小宛才知道,当她专程为了听阿陶的歌而换三次车赶到地铁站的同时,阿陶也是专程为了她而忍受冬天的风从十月唱到腊月。其实在这期间,他早已在酒吧找到一份晚间驻唱的工作,可以告别地铁生涯,只是为了她,才放弃黄金时间风雨不误地来到地铁站口。不仅忍受寒冷,还要躲避警察。
当小宛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深深上了他。
她没办法不他。这故事本身的戏剧化和悲剧对于十九岁的少女而言,既是利剑也是鸦片,有着无可抗拒的杀伤力。
那一天,他们两人并肩坐在栏杆上,看着人上车下车,只觉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却自始至终也没说几句。恋的快乐盖过了一切,少年的心还来不及体会,已经没有余地顾及其他。反正,子还长着呢,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及无尽的将来…
可是,就在她表白情的第二天,阿陶失踪了。
小宛不死心,依然每天跑到地铁站口来等,不信自己的初恋会这样迅忽而来迅忽而逝。
一直等了七天。
第七天晚上,当她终于等到他拎着吉他疲惫地出现在地铁站口时,她兴奋极了,忘情地冲向他,然而,他却躲开了,冷淡地说:他要走了。要离开北京。因为,上海有一家唱片公司打算与他签约。
上海,那个风花雪月的城市,就这样间接结束了小宛风花雪月的初恋。
她和他之间,除了那些歌和等待之外,甚至没有一个拥抱,没有一句再见珍重。
他走了,从此音信杳无。
可是她却不能将他忘记。而仍然常常在某个清冷的黄昏,独自换乘三次车来到地铁站口,久久地久久地坐在冷冷的栏杆上盯着地铁站发呆。人滔滔不息,她仿佛仍然可以听到阿陶清冷的歌声:“我的已成灰,像玫瑰在冬天枯萎…”曾经很长时间,她一直到处寻找那首歌的cd,但始终没有找到,甚至没有听第二个人唱过。后来她终于想明白,那大概是阿陶自创的一首歌曲。
想到这一点,她就无论如何不能抛开一个念头:一首歌原来也可以像一个人一样,是种缘分,错过了就再难相遇。
再后来,她从杂志的一篇文章中看到,死玫瑰是在国外免费的一种习俗:当人分手,失恋者会在情人节那天赠给旧情人一枝死玫瑰,代表消逝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