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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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侃侃而谈,天下美人何其多哉!在他没见识够、大眼福之前,绝不会乖乖扣上人夫的帽子。
天下美女多如过江之鲫,他若娶,则一定会选一位丽绝天下的佳人,而哪一位丽绝天下,自然要等他看完天下美女再说喽!
说他风有些冤他,他很少连于烟花之地,从不纵情于声,严遵正人君子之道;但若讲他苛守礼教却又不属实,他有时很是情放纵、不拘于礼。其有一特殊癖好…贪看美。若女子,非美貌出众者,他是从不扫上一眼的。即便男子,貌太过平常,也是不在他往之列的,才不管那人是否身怀奇才。
一句话,不论男女,容貌不出众者,请勿来见他,免得他恶心。
一个眼界极挑剔的怪人,最大乐趣便是寻美,收集各美人图。
甚至,喏,连他居所,也名为“美人坞”哩!
“伍先生,您请先坐片刻,我去请二少。”躬身一揖,月将伍自行引入花厅落座,转身入侧门,去请聂家二少。
伍自行点头一笑,静坐一旁,仔细打量起这花厅内的景致。
雕红果桌椅,细镂脂玉屏风,小巧别致的玉制盆景…若以物喻人,这花厅内随意的摆设,不经意间透出的洒确是像极了居在此处主子的品,再加上四周墙上小心悬挂的《金陵十八女子图》…他不抬头失笑,传闻聂二少喜美,以收集天下所有美人之像为平生志向,真是不假呀!
别说貌凡的女子,在六七个月之前,如他这般相貌普通的平常男子,绝入不了他的眼、迈不进他这美人坞花厅的门槛。偏造化人,而今他聂二少所不得不倚重的,却正是他平最入不了眼的平凡人物呐!
七月之前,聂箸文出府洽公,回途中遭十几个黑衣人围袭,既使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又有贴身护卫月的拼死保护,但两人力敌几倍于己的敌手,吃亏在所难免,虽最终击退了敌手,两人受伤也是意料中事了;月被砍了四刀,右脚几被砍断,而今走路还带略拐;聂二少箸文兄则只中了一记飞镖,虽没伤到什么要害,但不幸的是镖上有毒,运功毒后命无有大碍,一双眼却就此瞎了!在寻不着解葯之下,已做了六七个月的眼盲之人,行动全依他人指引,而毒时而复发,毒发时头疼如影随形,时时着他,令他无力费神于布庄事务。
仿有预谋般,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遇袭同一,聂府所属各大小布庄不约而同受到某种力量排挤,布匹大量屯积,货款不能及时收回,以前的老主顾也纷纷单方毁约,转身改与其他布庄易…一个“”字,尚不能形容聂氏布庄当时情景的十之一二。
当时,聂府当家聂修炜一边打理玉坊生意,一边又要替中毒的小弟寻医找葯,本分身乏术;府中各管事又各有事务在身,分不出手来代管,无人有力顾及成一团的聂府布庄。
聂府布庄生意由此一落千丈,几要停摆,陷入了停业边缘。
一团又一团的混之下,惟一还能正常经营的聂府十八总布庄之一,南京聂府布庄,其掌柜王幼统大力举荐,将在暗中替他主持布庄生意两年有余的账房先生…伍自行顶上了水面,由伍自行入主京城聂府,总理聂府所有布庄一切事宜。
由此,毫无名气、资历的小小账房先生…以前聂二少从不往的平凡男子…沉默少语的伍自行,在一团混中,悄悄走进了京城聂府,成为聂府布庄总账房先生。
在众人不太信任的目光中,他抿着,平息了布庄滞货风;背负双手,挽回了原先的大批顾主;一声不吭地,迅速收回了拖欠的大笔货款。布庄生意渐回正轨,一路平稳地走到了六七个月后的今天!
而今,创造了聂氏布庄新传奇的耀眼人物…伍自行,正静静坐在聂二少挂美人图的花厅里,静候聂府二当家聂箸文聂二少的到来。
“自行?”温雅朗的笑声,一路由内室撒进花厅“对不住,让你久候了。”清亮的男中音一如以往,不带丝毫病残之人的苦闷,高瘦劲的身躯,俊逸出众的脸庞,炯炯有神的深邃大眼…谁知而今潇洒依然、温雅开朗如初的出男子,竟是目不能视物之人?
“二少太过折煞自行了,二少近可安好?”伍自行起身轻施一礼,不着痕迹地后移几步,痹篇了行过来的身形及气息…他从不与人相距过近。
“咦,自行,半月未见,你怎还是这般客气?”男子微微一笑,出整齐的洁白牙齿来“没怪我吧?明知你昨夜三更天才回府来,一大早却还是吵了你。”高兴的笑语里带着丝丝的懊恼,一为自己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一为早已识的自行还是躲他,疏离以待。
“怎会怪二少呢?自行原本就打算今早过来,好向二少禀告此次出行结果的。”又慢慢地侧移了两步,再次痹篇又寻声上前的身形及气息,内敛的乌眸中不微含一丝愠恼,不是不能视物吗?何必还要如此费力靠近他!
“不用告我这出行结果的,一切你做主便可。我请你来只是半月不见,有些挂念,特请你吃顿早饭,一来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二来呢,咱们兄弟这么些天未见,为兄着实有些想你,顺便闲聊一刻而已。”按又一笑,不再循着自行沉静的气息向前,自行对任何人从来都是防心甚重,疏离以待,如今能近他三尺已算极限,再不识好歹地硬要靠近他,恐会恼着他。不由忆起六月前初次约“见”自行时的情景,自行一板一眼,如同木偶,一问一答,据月后来讲,自行距他足足有一丈远哩。
“自行愧对二少厚。”揖一揖,随聂箸文在桌前落座,双手拘谨地在桌下握,偷偷深一口气,恭敬说道:“自行这次出京…”
“不要讲不要讲,”聂箸文摆摆手,对着他摇首叹笑“自行哪自行,说了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你怎总听不进去?我讲啦,布庄事务你全权处理,不必询问我意见的。”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布庄于你,我放一百个心哩!你尽管放手去做,若用着什么人手财力,尽管放心从咱府调配就是,不用询问我及大哥意见。”照准了伍自行方位,再点头肯定。
“二少太抬举自行了!只恐自行能力浅薄,对不起二少这般信任。”伍自行心中一悸,垂低双眸,不想将心中动现于人前。
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信任于他?
“你瞧,又拘礼了不是?”聂箸文有些挫败地摇头叹息,不想两个人再这么客套个没完没了,伸手接过一旁护卫月递来的粥碗,却不自用,而是朝前一送“自行,尝尝这清粥,味道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