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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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野马群竟如姒姒胡猜的“有事儿”没有出现。

没见着野马，荆澔沉着眉，姒姒却毫不受影响，野马没画着，她才能有借口与他继续留在这片草原里。

在这儿，或许吃得简陋，睡得随便，但她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他独处。

虽没画着野马，她倒也没歇着，拿着墨星和赭石当样本画了好几张鲜明活跃的马图，虽然没有像荆澔想要的那种纵横草原的野气，却活灵活现地另有种朴拙的可。

在她的画里，马是有愉与恼怒的，在帮它洗澡、刷和喂食添料时，马儿的乐除了表现在尾巴的拂动外，还会下耳朵摆高了头，驯顺的眼神表现出与人的亲昵。

恼火时，她笔下的马儿就会用力甩动着尾巴左、右打，眼睛瞪得圆圆，耳朵则是竖直，似乎想伺机报复，大发脾气时，后腿倒踢，前腿则伴随做着小跳的动作。

她越画越入也越贴近，突然恶风一扫，她小小的身子猛然被后方结实的怀抱卷起远离了赭石蹄下。

“你在做什么？”荆澔怒吼，相较起平总无所谓地接受她的小小恶作剧，这会儿怒气愤张的他已全然失去了平的冷情。

“没干么呀！”她偎在他怀里笑意可掬地享受着他的怒气。这么紧张？她心底漾起了小小的得意。

“我只是在想法子惹它生气嘛，我已经画腻了乖巧的它，想画它怒不可遏时那种大嘶、大跳、大踹的姿态。”

“所以你就去惹牠？”他眯着眸“赭石不是小猫，不是小狈，它是一匹马，一匹有可能用蹄踩死人的马，你知道吗？”

“不会的，赭石不会这么对我，我是它的主子，而它是我的乖马。”

“你不知道畜生发起横来是只存野的吗？你知道方才自己离死这字有多近吗？”一有多近？怎么我都没觉？”没发觉他在提起“死”时出现既狂且惧的眼神，她依然说着笑“真若被踏死就算了，战士死在沙场，画师死在要画的马蹄下，这叫死得其所。”荆澔用力扔下她，无视于她跌在地上发出的鬼叫，捉起了剑大步跨向赭石。

见他神情不对，姒姒急急忙忙起身追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杀了它！”他冷冷出声甩了她闻语冰冷的小手“在它有可能踩死你之前先杀了它！”

“不要，我不要！”姒姒挡在他身前，见他神情认真冷酷，急得眼眶儿都红了“我不许你碰它，它是我的马！”

“它是我买给你的马，我当然有权利决定它的生死！”荆澔再度推开她，身形一纵来到了还不清楚状况的赭石跟前，银芒冰亮“想画马？成，我让你画匹死马！”

“不！”她发出了凄厉的哭嚎“荆澔，我说真的，如果你敢杀了我的马，不用它来踩，我一样可以死给你看！”只差一瞬，她话中那个“死”字如魔咒般地让荆澔煞停了手，捉紧这一瞬的停顿，她奔至赭石身边朝它部狠狠击下。

“还不快走！笨家伙，你看不出人家要杀你吗？”那一边马嘶声伴随着马蹄奔远，这一边对峙中的男女半天没有声音，虽然没出声，但姒姒方才因着紧张而急出的泪水已然收不住势了，她拭着不停涌出的泪水咽咽，全然没了平的调皮。

方才那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他何以会如此惧怕听到“死”字了。

他的嫣语不是狠心绝情离弃了他。那个在残时节衬着杨花，用着深情眸子睇视他的少女，若非因着死神召唤，是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原因让她舍下他不顾的。

死神带走了她，却带不走他深情的思念，所以他才会活得这么痛苦。

有的时候，死亡对于当事人是种解，可对于他们的人，却是牢狱的开始。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是没有权利藐视生命，更不该不懂得珍惜！”荆澔拋下话冷冷踱远，不曾瞥向哭泣中的姒姒，片刻后，他跃上了墨星，扬蹄奔向了青草原的彼端。

“走呀、走呀！你最好走远点，走得远远别理我，我也不想理你…”她觑着他背影哭，那一滴滴落在地上画纸的泪水，将纸上墨渍晕开成了一个个圈儿，就像他捉着她的手画的圈儿一般。

“我是姒姒，不是你的嫣语，你当然不会理我，不会管我，更不会…”她噎噎，似乎想将可供一世使用的泪水一次尽“更不会理会我的伤心！”可荆澔毕竟还是回来了，在头下山之前，他怀里多了只死獐子，墨星后头跟着的是被擒回的赭石。

姒姒兴高彩烈向前，接的是她心的小马，对于依然寒着脸的他她依然没作理会。

接下来是生火烤及漱洗，夜深之际，荆澔跨离她身边踱去另一头休息，却突然让她给伸手拉住。

姒姒出了声眼睛却没瞧他，语气里有几丝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