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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恭迎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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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燮元叹道:“你赢了。”

“呵,战术上,你赢了。我还是太了点,搞谋诡计,行兵布阵,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郑晓路道:“但是在战略上,我赢了。”朱燮元摇了摇头道:“不对,战术是你赢,战略你还早得很。四川只是我天国一隅之地,你占了四川就能叫战略上赢了?未免太过不自量力。”郑晓路笑而不答,在明末这世里,能占下四川这个富庶之地,战略上已经赢了一大半,我中自有一篇锦绣山河,但岂可当众说出。

“朱老先生,你不是坏人。”郑晓路大声对着塔顶道:“我还记得上一次在蜀王府,你曾经看破过我的计谋,但因为我的计谋对四川百姓有好处,你故意没有点破,放了我一马。”(编者按:请参看第二卷第三章,八府一州齐开门)“你是一个心里有百姓的官员。”郑晓路大声道:“你占优势时,曾试图劝我投降受抚,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投降吧”朱燮元双目一瞪,哈哈笑道:“岂只一次,西月楼时我见你不声不响揽下西昌与毕节,何尝没有看破你的用心,但此举有利于民,我又怎能横加阻挡。”旁边的张逸尘心中一禀,难怪阎王军一出手,处处被朱燮元过一头,原来他早有准备。

君高义,愿君惜身,继续为百姓出力”郑晓路认认真真地道。

朱燮元摇了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已败,不必惜身。我赖在这塔上,等着你来,不外乎为了给你说一句话。”

“请讲。”郑晓路肃然道。

朱燮元厉声道:“你切莫得了四川,便得意忘形,切莫利用了百姓,却给不了百姓你应该给的承诺”郑晓路恭恭敬敬地向塔顶上的朱燮元揖了一揖,道:“如果为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历史上的李自成得了北京之后,立即腐化堕落,结果到手的中国又飞了,我可不会学他。

朱燮元得了郑晓路的答复,终于心愿了结,他挥了挥手,对他的亲卫们道:“按我说的去做吧。”塔里的几百亲兵听到朱燮元的命令,双目涌出热泪,他们扔掉兵器,走出宝塔来,跪伏在地,对着塔顶齐身道:“朱大人,来世我们还是您的亲兵,终身听您调遣。”话音起,火焰也起,七层宝塔早已被朱燮元下令倒上了菜油,不知哪一个亲兵偷偷点燃了火,整个宝塔立即雄雄燃烧了起来,火焰中传来朱燮元清朗的长笑声:间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铭。

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

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咳…咳…一诗未完,声音已绝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泥人,这泥人哭喊道:“表叔”他飞也似地冲出去,也跟着投入了雄雄烈火之中,这人不是刘峻崎又是谁。

崇祯四年,夏天,成都城北,塔子山,五省总督朱燮元与其表侄刘峻崎,双双消失于烈火之中。…朱燮元一死,众人都觉到心里有点不快,这个老人虽然是敌人,但阎王军的将领们对他尊敬多过敌意,诸人又返回巡抚衙门来。

这时巡抚衙门已被百姓们包围,阎王军进去之后,轻松就抓住了成都府的一应文官,郑晓路赶过来时,所有的文官都被捆绑在衙门的大堂里。

见到郑晓路走进大堂来,一个文官拼了命地挣扎出列,两只手绑在背后,动作有如一只鹌鹑,这人张口叫道:“郑兄弟救我”郑晓路一看,乐了,这家伙是成都知府徐申懋。

徐申懋双膝跪地,连滚带爬地挪到郑晓路身前,哭道:“郑兄弟…哎,郑大哥,俺老徐…俺小徐可没整过你啊,当初我一看你就知道是贵人。您想想,俺可帮过你不少,您可别杀了我啊。”我呸,老子这么年轻,你四十几岁一个老家伙,称我为大哥,自称小徐,要脸不要脸了。郑晓路差点晕了过去,这人够无的,但多年打道,没点亲情也有点友情,没点友情也有点人情,也还真硬不下心来杀了。

他转头去看张逸尘,张逸尘低声道:“此人虽然无,但有一点好,他为了政绩是肯做事的。”咦,对啊,徐申懋当年为了政绩,是狠狠地帮了郑晓路一把的,虽然立意不正,但终究是为百姓做了事。这样的人,何必要杀,留作已用也未尝不可,为了在自己面前好好表现,徐申懋同样可以再一次为百姓做事,为自己做事。

“押下去”郑晓路不想这么快就让徐申懋松气,得吓吓他,以后他才能变成自己属下的官员,在红崖子山寨鳖了这么久,最缺的就是知识份子,明朝的文官虽然腐朽,但自己暂时还不能全部舍弃,需要慢慢来。

徐申懋打着哆嗦被押了下去,他本以为是被押下去砍头,结果是被押去关了起来。

接着就是邵捷了,郑晓路看着邵捷,邵捷也看着郑晓路,瞪了天半。

邵捷叹道:“怪我不识人,居然把你这臣贼子一度当成了国勇士。”

“哦?谁告诉过你臣贼子就不能是国勇士的”郑晓路嘻嘻笑道:“国和忠君一定要挂上勾么?”

“废话,不忠臣如何称得上国,若是国,定要忠君”邵捷义正严辞地道。

“切,你就瞎扯呼吧。古人说了,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郑晓路笑道:“我觉得民,社稷就叫国了,你把最轻的君拿出来扯呼个啥?”邵捷怒道:“休要胡扯,既要民,又要重社稷,也要忠君,才是大丈夫三样一个都不能少。”

“若是忠君与民发生了矛盾怎么办?”郑晓路嘻嘻笑道:“你选哪一边?”

“这种选择不要也罢。”邵捷道:“忠君与民怎么可能矛盾,两者本是一体。”

“酸人,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睁大你的耳朵听听。”郑晓路道:“听听外面四十万工农的呐喊声,此时此景,忠君必叛民,民必叛君…你不选也得选”邵捷大怒道:“我选死”他以头撞地,碰地一声,但他被绳子捆得死死的,使不上力,这一撞只是撞得晕了过去,没死掉。

“抬下去,扔到徐申懋一个牢房里。”郑晓路挥了挥手道:“没来由的我和他扯什么劲。”一会儿,大厅上的文官们降的降,自尽的自尽,发呆的发呆,骂人的骂人…郑晓路也懒得再理会他们,这时又有一人跑进巡抚衙门里来,守门的阎王军士兵居然没拦他。

郑晓路仔细一看,来人是姚方来,他背着渥不基的尸体,手上拿着断了弦的羌角神弓。姚方来一进屋子,立即双膝跪地,将渥不基的尸体放在面前,然后痛声大哭:“雪山猎人两千,如今只剩五百余人,皆在城外,请郑先生听我们几句话…”

“…”郑晓路心中剧痛,言语不能。

“大山的儿子为大山而死,虽死而无憾,但请郑先生赠我们大雪山一个美”姚方来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