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第3章英雄气儿女情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尹荆山,锦州人。四十七岁.使子。喜怒不上脸,较深沉。他掉了一顿牙。大约不习惯假牙,说两句话必要纸纸那颗镶嵌不牢的假牙。我们的谈便慢上加慢。偏偏他又将香烟捏一捏,把它玩着拿到鼻子底下嗅。我便扑地笑出声:“什么病,莫不是跟主席学的?他不慌不忙点燃香烟,眯了眼:“戒不掉,蘑菇蘑菇可以少几次。”烟雾在房间里弥漫。这房屋比柬埔寨难民营强不到哪里去。不过,窗外电铲轧轧,汽车嘶鸣。一个现代化宾馆正在破土兴建。他是副总经理,负责这项工程。

他曾在《报告文学》编辑部工作过,说故事不搞平铺直叙,很注意倒叙的魅力。

——那天,泽东走出书房,在台阶上住了脚。仰天凝视。深一口气。忽然放开喉咙,唱出两句京戏。记得是《空城计》。

卫士们一怔,随即换眼,无不颜。这两声京剧似乎宣告了三年困难时期的结束,我们都生出“一唱雄天下白”的觉。

江青从她的办公室探出头,接着又走出门,手里拿着一本厚书。李钠也从她的房间跑出来,都朝着泽东望。

泽东在院子里散步,不时哼几句京剧。他环绕那七株翠柏走过一圈,忽然把脸转向江青:“今天没有事噢。来,玩一下。玩一下。”江青有些动。那时她只是泽东的夫人,不曾登上中国政治舞台。她并不如相声中所言,需要戴假发。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皮肤光洁白皙。她比泽东年轻二十岁。但是,他们吃不到一起,住不到一起,行不到一起,更谈不到一起。我们看得出,她本心是想多关心泽东身体,希望能讨泽东心,希望他能与她协调一致。但是他总是不一致。

江青一向起居很讲究规律。泽东却另有一套独自的规律,每天要多工作三四个小时,他的一天总比大自然的一天长几个小时。他们睡不到一起。江青吃饭讲究甜淡营养,主食细,蔬菜纤维切得很短,身体不适时便要成菜泥才人口。泽东一生茶淡饭,喜吃粮,蔬菜常常整炒菜来吃。他喜咸辣,缺油水时便“补”一碗肥,完全是农民的饮食习惯。他们吃不到一起。江青一心想登中国的政治舞台表演,泽东从延安时期便严格止。他们不少争吵,有时吵得卫士们也知道了。泽东办公或视察工作最怕江青在身边,有时到了一地,听说江青也来了,便马上启程转移。他对卫士长讲过多次:“我不要见她,她一来了我什么事也干不成。她这个人到哪儿哪儿扫兴。”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使江青愤恨、惶恐、伤心的是另外两句:“江青使我背了个政治包袱”和“江青这个人,谁跟她也搞不到一起”后来江青用行动反驳了泽东的话。她与林彪、康生、陈伯达、张桥等人搞到了一起,并且逐渐形成独自一股政治力量…

那时还没有。那时她很注意关心泽东,揣摩泽东,合取悦于泽东。她将书本丢给卫士,响应着:“玩玩麻将牌好吗?”李钠已经孩子气地喊起来:“玩麻将,就玩麻将牌么。”泽东笑了。他很喜李呐。李钠小时候,泽东回到家里常抱起她轻拍后背:娃娃,我的好娃娃。像所有做父亲的人一样,泽东愿意足女儿的要求。他高兴时总是说:“那好,那好。

江青立刻招呼卫士报桌椅,声音脆朗笑。她这个人格并不特别复杂,是一种轻躁狂的格。容易冲动,受不了挫折,望外情用事。人们对她只能适应,不能信任。她高兴时可以替卫士照相,心血来还为你织一件背心。但是,转眼间不高兴了,诸如“他妈的小兔崽子”、“你给我滚”

“到门外站着去”之类野的话便会口而出。

现在她正高兴。桌椅摆在小院西北角的草坪上。那里有片树荫。泽东常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等同志在那片树荫下乘凉谈话。如今树荫下响起麻将牌的哗啦声和轻松愉快的说笑声。听卫士小封讲,他跟随主席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泽东同家里人一道麻将呢。

我心里动了一个念头,趁洗牌工夫凑近泽东小声建议:“主席,晚饭在一起吃吧?

江青和李钠都听到了。江青不继续洗牌。我看得出,她眼皮一掀一掀,手下的牌洗得翻跟头也不知。她在注意泽东的反应,暗暗盼望着什么。李钠毫不掩饰地眼巴巴望住父亲。泽东的目光和女儿两眼一相遇,似有所动,马上笑道:“那好。那好。

家常便饭。四菜一汤。泽东并不因为同家人一道吃饭而破坏习惯,仍然是手不释卷,边吃边看。不过,这次看的是小人书《火饶连营》,完全是休息脑筋的一种独特方式。

可是,他的注意力终于被李钠引过去。

李讷有声有地吧叽着嘴,筷子伸向每一个菜盘,大口吃菜,大口吃饭,嘴里不停地发表评论:“哎呀,这个菜真好吃。”

“哎呀,这个菜真香。她吃得狼虎咽。江青帮忙夹菜往她碗里放,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她很快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都用饭蘸得干干净净。她伸出舌头转圈清洁嘴,又咂响一声,意犹未尽:“真好吃…就是太素了一点。”泽东看着女儿,小人书不知什么时候丢在了桌角。他动了情,嘴角和眉梢轻轻动几下,终于出慈的笑:“你吃得很香,也促进我的食。我考虑考虑,还是多跟你吃一顿饭吧。以后星期六晚上都回家吃饭吧。

“真的?李呐高兴得叫起来,两眼闪闪发亮。我却鼻子一阵酸,不由得想起那困难的子…

那是二年前,也是一个星期六。我利用倒茶的机会提醒泽东:“主席,李钠回家了。两三个星期没见,一起吃顿饭吧?”泽东停下批阅文件的笔,望住我。目光柔和,含着。他嘴角微微一翘,出笑:“嗯,那好,那好。

我去告诉江青:“今天主席说一起吃饭。”江青自然高兴,把我从门口叫回来,嗯嗯几声才说:“多下点米,多放点油。

我点点头,不用她嘱咐我也会这样做。李钠确实太苦了,这顿饭她不知怎么盼呢。

泽东要求家里人很严。李李钠自小便吃机关大食堂。考上大学后,吃住都在学校,只有星期六回家。学校在郊区,一旦有活动,天黑才能离校。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夜路总是不大安全。卫士氏李银桥便瞒了主席让我去接。她们住集体宿舍,或六人或八人住一屋,睡上下铺。我让汽车停校外僻静处,进校找她们。再坐车回。这事被主席知道了,严厉批评了我。我不服气,说:“不然我也不接,天太黑了,一个女孩子…”泽东做一个断然手势:“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别人的孩子能自己回家,我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行?”我说:“别人的孩子敌特不兴趣,你的孩子敌特就要兴趣。”泽东笑了,意我的敌情观念。那时国民叫喊反攻大陆,确实派遣不少特务。可他说:“兴趣能怎么样?过去他们不兴趣鸣?中国革命照样胜利。

“我知道泽东已有六个亲人为革命献出了生命,其中包括他第一个子和他的长子。正因为如此,我更须负责。可是泽东把手一挥“不许接,说过就要照办,让她们自己骑车子回来。”冬天天黑得早,不许接,孩子常二三十星朗才能回家一趟。最近李身体不好,在家里休息。我找机会去学校看望李钠。她脸不太好。我问是不是生病了?孩子忸怩半天,小声说:“尹叔叔,我确实很饿。我国来向卫士长作汇报。李银桥想了想,便搞了一包饼干悄悄给李钠送去。江青知道了这件事,便向主席报告。泽东表扬江青,批评了卫士长:“三令五申,为什么还要搞特殊化?”李银桥小声喃喃:“别的家长也有给孩子送东西的。”泽东拍了桌子:“我的孩子一块饼干也不许送!”李银桥退下来,直发江青的牢:“不叫送么说一声就得了,就会向主席打小报告!

泽东没有专门吃饭的饭厅,每次都是卫士用食盒把饭提到卧室或办公室吃。今天搞了四菜一汤,还有辣子。霉豆腐等四个小碟。炊事员得意地说:“今天我多下了一倍的米!

饭菜摆上桌。李钠正在泽东卧室里同父亲谈话。她委婉他说:“我的定量老不够吃。菜少,全是盐水煮的,油水还不够大师傅沾光呢,上课肚子老是咕噜噜叫。泽东轻声细语说:“困难是暂时的,要和全国人民共度难关。要带头,要做宣传,形势一定会好转。要相信共产。”他开句玩笑:“大师傅掌勺连我也管不了。”我轻轻走进去,说:“主席,饭好了。”

“嗯,今天一起吃饭。泽东拉丁李讷的手来到饭桌旁。

李钠抓起筷子,鼻子伸到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那是红糙米,掺了竿头。她深深地了一口热气:“啊,真香哪!”她望着父母粲然一笑,那么天真可

江青望望女儿.望望泽东,想说什么,可是又看到我,便忍住了。勉强笑一笑,夹一筷子菜放女儿碗里泽东眼睛有些润,望着女儿:“吃吧,快吃吧。

话音刚落,李钠已经向嘴里扒饭。饭太烫,她咝咝地向外吹热气,吹几口咽下去,眼里烫出了泪。

“吃慢点,着什么急?”泽东尽量平静地说。他依然在轻轻笑着,但是笑得越来越有些不自然,似乎嘴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