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在门外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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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四月，草长莺飞，有花有草的地上就洋溢着旺盛的生机。风，飘忽不定，忽冷忽热。

一清早起来，窗外小雨霏霏，宣告了这一天可以不参加早了。躺在上，突然觉得这略硬的板就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有雨的早晨，光诡异得很，窗外的一切都被雨水浸得暗淡，好像眼睛前面架了一副墨镜。

上完第一节课，天气突然之间转好，好得一塌糊涂，把欠下的光都一并还了。我穿着略厚的衣服，身上觉到一阵燥热。

我看看晴朗的天空，到学校门口坐上公车，漫无目的地颠簸下去。

汽车上的风景并不多。一只只或壮或细的手臂，在我头顶眼前来回挥舞，所有人的身体都有节奏地随车体晃动左右摇摆。

窗外，除了人，除了车，除了楼房，就只有那一片蓝得令人心疼的天空了。车里很闷，像在嘴里了块棉花。

我从车上一眼看到了一处开阔的广场，就下车。

我来这座城市读大学，只是因为这里有山有水、四季分明。眼前这处广场被人工雕琢得有些豪华，走到尽头，可以放肆地看到印象里的那片海。

这个城市的山水都是犷的，从这片海看得出来。远远的海天一线，纠结着一层灰蒙蒙的云，近处几个小岛，就是几块巨大的岩石，支棱着许多野。海得很凶，浑浊的海水把整个海显得那么肃穆。海风很硬，在初的现在，它把我的头颅四肢吹得冰凉。如果这样还缺少点什么，那就是让曹站在岸上的礁石上，大声诵:“东临偈石，以观沧海。”我自然不是曹，这里也没有偈石。我就那么搂住怀，着海风和光坐在岸边，听风声和声的混响。

在这种刺下，我觉到任何与时间有关的东西，头脑更加清澈了。

好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呼之出。可是，在我和回忆之间总隔着一道屏障，在我的对面像轻烟一样随风摆动着身体。

我看到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假小子，眯着狡黠的眼睛站在我面前，冲我喊着:“给我唱一首《十年》吧，我喜听。”我说:“我记不住歌词了，你教我——”她唱:“如果那两个字不曾颤抖，我不会，懂得什么是难受，不过是分手。”她就那么认真地唱完歌，然后瞪圆了眼睛，神经兮兮地问我:“你会认真地我么？”你会认真地我么？

你会会会认真认认真真真我我么…

我伸手一抓，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假小子，没有歌声，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的回忆在作怪，她从来没问过我这句话，可是我总以为她问过我。或许这是我的一个难了的夙愿，等待着她有一天会认真地问我，我会说:“我会认真地你。”我和琳相识的那年，我十三岁。一直从初一认识到现在，在我十六岁那年，我看了《少年维特的烦恼》，我意识到，上了她。可能是维特的眼泪，铸成了我的情。

初中毕业时，我们考到两所不同的学校，我以为我和琳的缘分会断，这年，我刚十六岁。我在自己的学校里想她，想到发疯。

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是铺天盖地的大水，黑的一片，我一个人站在空的山谷里，眼看它们没过我的脚，然后是小腿，然后就一直淹没了我的口鼻直到呼都没有了。吓醒来的时候，被子已经踢到老远，自己浑身是汗，凉飕飕的。然后就是冒，发烧头疼浑身无力。母亲就请大仙给我写了符纸，在我头顶上烧啊烧，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拍拍身魂还身…”因为这个梦，我从小到大都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我觉自己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随时随地都会遭遇天空像棉被一样坍塌下来的事。

对于琳，我也是不能彻底地去她。站在她面前，就觉得前途灰暗，即使我们相了，注定将来也会分开，倒不如只作个朋友。这样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纠着走过高中。

高中三年，我一直给琳写信。平时很少见面，写信和等信就成了生活里极大的快乐。经常在同学们从传达室回来时，竖着耳朵听，希望有人喊:“喂！削风，你的信！”我下过很大的决心，在信里问她:“我可以喜你么？”她很惊讶，回信说她哭了一整天，而且再也不愿意听到这句话。

我哑然失笑，我们都还太小，我们是好朋友。

我喜融入到她的生活里。当我知道她喜动漫时，就刻苦练习了三年画漫画，只画得出人头，一幅很帅气的人头像，想像他能代表我。我听她听的歌，看她看的书，想像她每一刻在做什么，我想我是着了魔。

我不算是彻底地她，只是糟糕地着。

昨天打电话给琳，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两边寝室的人都已经睡觉了，黑暗里静静的有时间划过的痕迹。

她说她变了，她不再上网去和很多人聊天聊完就见面一聊一晚上不睡觉。她不再充野心地幻想，有一个有钱的老公，一所豪华的别墅，没事想到哪玩坐上飞机就去旅行。她不再为了一点点虚荣就做出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情，比如天天减肥只吃一个苹果喝一杯白开水心情不好忽然猛吃五香肠。

她说她觉得很累，想要安安静静的学习，窗外的花开花谢都不再能够伤她的心。

我握着电话，听她低语时，仿佛又看见初中那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只是不知道她的头发现在是不是留长了，温柔地披在她肩膀上。当眼睛里最后的狡黠被温柔所取代时，我能不能够在几百几千人来回行走的大街上一眼认出她来。

我说，你总算是红尘里游戏够了，打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干脆到庙里当尼姑算了，这么高的觉悟，估计人家会收留你。

那头很懒散地叹了口气。

高考完后的子，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子。那是一段真正光灿烂的子。

刚刚摆了学校的束缚，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明天”这个词也忽然有了魅力，因为它代表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