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水陆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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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作极快,但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似的,心头小鹿,不住砰砰狂跳,脸上也到一阵热辣辣的,难以平息。收起丝囊,纤纤玉掌,在发烫的脸颊上轻轻按了一按,才沿着石级,举步朝上走去。
只见客堂中间一张方桌上,早已摆了菜肴,连饭也装好,敢情就是等着自己。
温如玉在上首坐下,独眼乞婆区姥姥瞧了她一眼,脸上略有不豫之,说又止,但终于捧起饭碗,吃了起来。
温如玉怕她出口相询,也不敢多说,只是自顾自吃饭。
饭后,调龙手郭老三匆匆出去。
毒砂掌洪长胜也跟着站起身子,说道:“姥姥和教主,还是早些休息吧,就是有人追踪、今晚也不可能寻得到这里。”独眼乞婆冷笑道:“你道龙门帮的人,会轻易被咱们梢?老身估计,今晚准会有人寻上门来,不过,只要照我方才说的去做,纵然有人赶来了,也叫他们扑上个空。”这时,桌上菜肴,已由区姥姥贴身侍女红儿收拾干净,替三人端上茶来。
洪长胜迟疑的道:“姥姥要他们全数撤走,兄弟总觉不妥独眼乞婆千笑道:“教下弟子,武功平平,真要有人赶来,哪是是人家对手?留在这里,反而碍事,你和郭老三,路径悉,随便一躲,就不易被人发觉,既要留着,自无不可,其实今晚老身又不和人家动手,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行。”温如玉不知姥姥葫芦里卖什么药,正想问话!
洪长胜点头道:“这样也好,兄弟这就出去瞧瞧,如有风声,就以投石为号。”说着大踏步往门外出去。
独眼乞婆道:“如玉,你随我到地下室去,我有几句话跟你说。”温如玉怕姥姥发现自己给陆翰飞服药之事,故意捧着茶碗,就边吹了几口,似乎茶水太烫,一面撒娇的道:“姥姥,我要喝几口茶呢,你在这里说,不论一样。”独眼乞婆独目闪过一丝凶光,道“不,咱们到下面去!”红儿只有十四五岁,生得极为伶俐,平深得温如玉疼,这会她瞧着两人,屈膝道:“姑娘还没喝茶,要在这里,姥姥就在这里说吧,红儿出去一会好啦!”独眼乞婆沉声道:“你也只知道跟姑娘帮腔,难道姥姥说的话,算不得数?我要你留在这里,你就给我守在这里。”红儿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噤声不敢多说。
独眼乞婆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极重,接着又柔声道:“红儿,只要过了今晚,姥姥就好了却一桩心事,姥姥就把你收到门下,你好好守在这里,我有重要的话,和如玉说。”温如玉不知道姥姥今天脾气何以变得如此暴躁,尤其是她的那句“过了今晚,姥姥就好了却一桩心事”这话,分明隐隐透出有不利于陆翰飞之意在内,不然,何以坚决要到地下密室中去?她心头不期有些忐忑不安,放下茶碗,起身道:“姥姥,你要说些什么咯,我们这就下去好啦!”独眼乞婆没有作声,两人一起走入左厢,跨下密室。
独眼乞婆取过烛台,弹去烛,熊熊烛光,照着壁角的陆翰飞,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嘿嘿冷笑,自言自语的道:“小子,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你还敢在我姥姥面前逞强不?你老鬼师傅也会死在人家手里,但你却逃不出我的手去…”温如玉听得怵然一惊,照这情形,姥姥果然和南北双岳有仇,心中想着,在旁打岔道:“姥姥,你不是说有要紧话和我说吗?”独眼乞婆突然放下烛台,脸戾,尖笑道:“不错,老身要和你商量的,就是今晚先宰了这个小子!”她话声一落,一双鬼爪,悬空抓了两抓,就有朝陆翰飞咽喉掐去之势!
温如玉吃了一惊,连忙伸手一拦,劝道:“姥姥,咱们出动这许多人,好不容易从龙门帮手上,把他掳来,为了什么?”独眼乞婆凶眼一瞪,道:“我不希罕什么白衣剑侣的藏宝,何况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也不知道。”温如玉道:“不,那船老大不是说令狐仙赛孙膑没上石鼓山去以前,留了一封信给他,江湖上正盛传着赛孙膑早已预先把藏宝取出了,那么船老大说的那封信,一定另有文章,他此时重伤未愈,只要等他醒转来了,不准问出下落。”独眼乞婆厉笑道:“我不要藏宝,我只要他的命。”温如玉怔道:“姥姥,这是教中大家决定之事,咱们得到白衣剑侣留下来的武功,就可称雄江湖了。”独眼乞婆独眼凶光熠熠,尖声道:“如玉,我姥姥抚养了你十几年,你到底给不给我出气?”温如玉挡在陆翰飞前面,为难的道:“姥姥,这是咱们教中决定的事,关系五毒教的盛衰,我不同意姥姥的做法。”独眼乞婆冷笑道:“如玉,你不用摆出教主的身份我,找知道,你是存心保护他,今天,你一直把他抱在身边,我知道你是看中了这小子!”温如玉被她一口说穿心事,不脸上一红,接着又脸一板,道:“姥姥,你说什么?
你是长辈,说话也该有个分寸,我是你抚养长大,但我总是一教之主,你平口口声声为着五毒教,今天怎的一反常态?”独眼乞婆脸上忽然飞起痛苦之,也更显得狰狞可怖,白发飘动,喃喃的道:“我一反常态,如玉,你说得对,姥姥是反了常态,我看了这小子,恨…恨不得立时掐死了他…”她声音凄厉,双爪作势,隔着温如玉,恨恨不己!
温如玉皱皱秀眉,低声问道“姥姥,你和他有仇?”独眼乞婆渐渐平静下来,身躯微微颤动,口中“唔”了一声,道:“如玉,你是教主,你有权决定他的生死,姥姥虽然比你长了一辈,但姥姥总是五毒教的人,给不给我出气,全凭你吧!”温如玉道:“他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姥姥非杀他不可?”独眼乞婆愤然退:“因为这小子是南岳简子真的徒弟。”温如玉抬头道:“姥姥,你是说他的师傅是咱们五毒教的大仇?”独眼乞婆被她问得默然不语,停了半晌,才颓然摇了摇头,徐徐的道:“不是,唉,如玉…”温如玉松了口气,柔声道:“姥姥,你只管说下去咯!”独眼乞婆长叹一声道:“如玉,姥姥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也该知道你是五毒教出身,五毒教是江湖黑白两道谁都瞧不起的下五门,咱们配不上人家名门正派中人的,你…别再痴心梦想了。”温如玉脸上一阵绯红,跺跺脚道:“姥姥,你说正经的咯!”独眼乞婆道:“姥姥对你说的就是正经话,姥姥这一生,就是你的榜样,唉,这快三十年前的事,那时我还只有二十二岁,哦,那时候,湘西,湘南,全是咱们五毒教的地盘,有一天,我经过雪峰山,瞧到一个身穿蓝衫的人…”温如玉道:“那人可是南岳简大先生?”独眼乞婆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见他约莫三十来岁,长得甚是英俊,正俯着身子,来一珠药草,忽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白影,一口朝他手上咬去!
那人武功极高,眼快手快,瞧到白影,就是一剑,把窜出来的白影,一下挥为两段,哪知出手虽快,那条白影,也窜得极快,身子被他长剑斩为两段,但已一口咬住他袖角!”温如玉道:“那是什么蛇,竟有这般厉害?”独眼乞婆道:“当时我也吃了一惊,急忙举目瞧去,被他斩成两截的,竟是一条平极少见的如意玉带虺!这种毒蛇,就是广西深山之中,也极难发现,因为普通毒蛇,只有牙齿才有剧毒,玉带虺却周身无处不毒,是几种出名毒物之一。我方自瞧碍一惊,口中只叫了一声:‘你快退!’但我话声未落,那落在地上的下半截虺身,长尾卷动,同时上了他右腿。”温如玉咬着下,出洁白的贝齿,笑道:“姥姥这就伸手救了他?”独眼乞婆道:“他袖角上还咬着玉带虺上半截,脚下又被下半截紧,心头一慌,衣袖丢了几丢,没有摔掉,就用剑切下袖角。这一耽搁,脚下毒气已发,再想用剑尖去桃玉带虺下半段、已是不及,身子摇了两摇,就昏过去!我当时还不知道他就是三年之前,在泰山大会上,崭头角的青年高手蓝衫剑客简子真,等我跃落他身边,只见紧在他小腿上的半条玉带虺,本来莹白如玉的蛇身,业已渐呈枯黄…”温如玉道:“那又为什么呢?”独眼乞婆道:“那就是南岳派的‘少神功’,他敢情发觉蛇身有毒,立即运功抵御,把玉带虺半截蛇身烧成灰烬,但他运功才到中途,已毒发昏倒。要知玉带虺本是天下剧毒之物,他这功运到半途,突然昏倒,毒发得更快,我用尽教中解毒灵药,足足守了他三天,才把毒气退去,他也说出他叫简子真。我听得心中更是高兴,因为他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剑客,但我却没有勇气说出我是五毒教主的师妹。”她布皱纹的脸上,开始出一丝青的光辉,继续说道:“从此之后,我时常到衡山去找他,他也对我不错,这一段时间,我已经把心许给了他。”温如玉道:“姥姥,后来呢?”独眼乞婆叹了口气道:“这也怪咱们五毒教的人,实在太以胡来,得江湖上声名狼籍,简子真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几次在我面前暗示要我规劝规劝你爹,约束门下,那时大师兄也得到手下报告,说我和简子真往很密,心中很是生气,几次使人暗向简子真下毒,都没得逞,咱们就这样疏远下来。”温如玉道:“这就是爹不对了,姥姥和简大先生正大光明的往,又没触犯教规,为什么要暗中害他?”独眼乞婆道:“这就是正水火,不能并存,后来我听到传说,北岳司空晓有一个妹子,叫司空兰的人,时常和简子真并辔江湖,形影不离,我心中很是气愤,愤恨天下里人,都是薄幸之辈,就偷偷的逃出去找他。那时各大门派已有联手驱逐咱们的企图,简子真为了我曾有恩与他,在各大门派之前。拍下脯,要单独会会你爹,劝五毒教革面洗心,改过向善,这就是我偷跑下山没有多久的事。哪知他只身单剑,闯到咱们五毒教里,试想那时咱们教里的人,哪会放过了他,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他单人只剑,连伤了教中许多高手,闯出重围,但他也被咱们教中豢养的毒物所伤,被毒神逢巨川救走。这一场怨仇,大家越结越深,我也在此时,被教中的人在路上截回。”温如玉遣憾的道:“姥姥,这样说来,他也没有错呀!”独眼乞婆续道:“在这一场事的三个月之后,各大门派就联手发动对付咱们,简子真、司空晓、逢巨川和少林、武当,全部到场,咱们五毒教,在这一仗上,差不多全军覆灭。”温如玉听得脸渐渐凝重!
独眼乞婆用手指了指右眼道:“姥姥这只右眼,就伤在司空婢的‘穿云指’下!”温如玉道:“她也参加了?”独眼乞婆桀桀怪笑道:“当,我救简子真的时候,就把如意玉带虺收入皮囊,炼成了剧毒无比的‘飞虺针’,这人就中了我三支‘飞虺针’。”温如玉吃惊的“哦”了一声,道:“她后来怎样了?”独眼乞婆狞笑道:“自然不会出六个时辰,就毒发身死。”温如玉道:“那你不是已经报了仇吗?”独眼乞婆独自圆睁,厉声道:“但这人已经夺去了简子真的心,简子真就是为她一生不娶,当然,咱们教中,经过这场巨变,姥姥和他,自也没有再和好的希望。但简子真心中,一生都恨上了我,我…是对他有恩的人,我…也为他失去了一生的幸福。我狠不得亲手杀死简子真,因为我杀了他,也不过只算当年没救活他,当年没救活他,我不会怀恨一生…如玉,你说,你…说…我该不该在他徒儿身上,取得赔赏?”温如玉听完独眼乞婆这段话,心头到十分惘然,她无法分得清这究竟是恩?是仇?是怨、是恨?
简大先生并没有错,姥姥也没有什么不对。
姥姥固然因简大先生而怀恨一生,简大先生又何尝不遗憾终身?但这是上一辈的事,和简大先生的门人,该是无关的!
她心中想着,不抬起头来,口中刚叫了一声“姥姥“笃!”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块石子的声音!
独眼乞婆突然脸一变,道:“外面有警,准是洪老大发现了敌踪!”说到这里,迅速瞧了温如玉一眼,她还挡在陆翰飞身前,不由气愤愤的伸手朝怀中一掏,摸出一个纸包,在温如玉手中,急急的道:“姥姥话已说完,你瞧着办吧!”身子一闪,匆匆朝石级上走去!
温如玉跟着过去,独眼乞婆已走出地道,回头道:“你暂时不可出来!”说着,已把木板闭下。
温如玉走近密室南端,那里斜斜的有一个钱眼般大的小孔,正是可以觑看客堂上的事物。
此时堂前木门,业已下了闩,温如玉心中纳罕,如果敌人真的寻上门来,区区木门,就是再闩上十道八道,又管什么用呢?今晚不知姥姥有如何安排?
她俯身取过烛台,移到南首壁下,这样,烛光就不会从小孔中漏出。
她正待返身朝陆翰飞身边走去,忽然想起姥姥临走时给自己的一个纸包,当下打开一瞧1这一礁,不由把蛇蝎教主怔住了!
纸包中是一个褐灰的粉末,她自然认识,这是最厉害的“百蛊’,服下之后,要过了百,毒才会发作,在没有发作以前,并无丝毫异样,但一经发作,无药可解,一个人灵志尽失,变成白痴,浑浑噩噩,直到老死为止。
姥姥要自己在他身上下“百蛊”?
不错,她要自己瞧着办,何以她非在他身上报复不可?
“唉!姥姥好狠的心!”温如玉口中喃喃说着,心头不大起反,这明明是姥姥命令自己,照她的心意去做!
平时教中之事,都由姥姥作主,自己很少过问,也没有到如何,因为姥姥眼中,自己还是一个大孩子,但在这件来上,她开始觉得自己这个“教主”有名无实,一切都得听姥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