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芍药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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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素来行事诡秘，戒备森严，非但不容易进去，便是想找到也不那么容易。我何不随了他们去，非但可以省却许多麻烦，而且，还可以…”他定了定神，道:“阁下是要与在下同行吗？”

“不错，”华子远道:“亦非在下信不过花大侠，此去嵩山尚有数百里之遥，花大侠身怀…路上难免要有些麻烦，不如混迹于在下众人之中，走起来方便…”那少女打断华子远的话头，轻声道:“华子远，花大侠武功超卓，我们这些人路上又不可能不休息；万一…”她说话声音虽轻，花楼却听的清清楚楚，亦听出她言外之意，嘴道:“莫非姑娘是怀疑在下会趁机溜走吗？实不相瞒，在下早已打定主意、送那件东西去少林寺的，实在没有溜走的必要。”那少女微微一笑，道:“花大侠武功超卓。阁下就是现在要走，只怕小女子属下的这些人也拦之不住；小女子是信得过花大侠的，不过…”她话不尽言，诡秘的淡淡一笑。

花楼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有何打算不妨明说，只要顺乎情理，在下都是无所谓的。”少女蜩然一笑，道:“如果花大侠信得过我们，不妨自封道、坐在那辆车里；咱们双方放心，又不惧大侠的仇家发现，岂不两全齐美。”自封道对武林人物来说已不啻自缚手足，把脖子伸到人家的刀下，谁也不会那么傻；然而，花楼却不知为什么，于对方竟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他稍一迟疑，便毅然道:“便由姑娘主意。”依花楼的想象，那少女无疑是把蓬车让给自己，她乘马而行；岂知，他自封道、被那健妇扶上马车之后，那个少女竟随之跟下进来。

一——人家自己的车，人家要坐，只怕谁也管不着。

花楼既知自己管不着，也就不多说废话。

车启动了。

车里面到，处是牡丹花瓣。

车板上堆了，座位上也一样。

花楼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坐，坐在哪儿好。

车蓬里自然要比外面暗许多，却显得光线柔和，光线由牡丹花瓣上反过来，显得整个车蓬里五彩缤纷，那少女坐在座位上的牡丹花瓣间，整个人儿就象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那少女笑了，是那种任何人都想多看几眼的微笑——她向你笑的时候，便仿佛园鲜花在你面前开放。

花楼只是不经心地向她看了一眼就慌忙侧过身子，两眼闭上，再也不敢睁开。

但那少女的又亮又黑的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花楼。

“你怎么不坐过来呀？·；…”声音又轻又柔，柔得就象是暮后花园里吹过的风。

花楼暗暗吁了口气，迟迟道；“在下实在太累了，只想躺下来睡觉。”那少女轻轻笑着，只动了动，一锦被便魔幻般的出现在花楼的脚下，他也不说话，倒卧在被上，侧过身子、闭了眼睛，便好象即刻就要睡着。

少女忽然“扑哧”一笑，道:“花大侠，你就当真这样轻易相信别人吗？”花楼头也没回，淡淡道:“相信姑娘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恐怕直到现在你连我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断定我的身份？”

“这可能是一种直觉。”盛素娥又笑了笑，笑得很轻、很柔，就好象是芍药花在轻轻开放，道；“你好象连看也不敢看我一眼。”花楼的身体又动了一下，仍没说话。

盛素娥道“你是不是怕我惑你？”

“以姑娘这般身份，我绝没有这种必要。”

“…不，你说错了；我…父亲身边最缺少象你这样的年轻人。”

“这么说，是令尊大人看中了我的武功吗；很可惜，我的武功平常得很。”

“不，是…看中了你这个人。”花楼不敢再说话。

不过，并不是不出声——他响起了鼾声。

就连傻子也能知道他这鼾声是装出来的。

何况，盛素娥一点也不傻。

她非但不傻，而且很聪明:她非常清楚面对这样傲气十足的少年，一个喜他的女孩儿应该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情，往往速而不达。

她咬着下嘴，默默地凝视着他。

她手指间捏下千牡丹花瓣儿，轻轻地捻着，红的花汁淌在衣裙上，她也没发觉。

稍顷，她重重地吁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我看你还是当真睡着了的好，否则，我已经不住真的要惑你了。”她说完话，又迟疑了一下，纤指轻轻点在花楼的昏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