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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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明的时候,他们各自小睡了一会儿,谭啸起之时,见西风已盘膝坐在上做着内功,他不由吃了一惊,心说我也太大意了,要是他方才要取我命,岂非易如反掌?
其实西风并非没动过这种念头,只是他昨夜尝过谭啸的机警,生恐一举不成,反倒坏了事情。
谭啸下后,仍然含着笑脸道:“早啊!”西风连忙道:“早!早!”说着下了,拉开门叫人打水泡茶。
谭啸经过一夜沉思,已经有成竹,他丝毫也没带出异来,只是对于吃食一项,他却非常小心。凡西风动过筷子的,他才敢动。
早饭后,西北虎常明带着预先准备好的愉快神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一进门先抱拳道:“老弟台早啊!”谭啸欠身道:“常兄早!”然后他皱着眉问常明道:“听西风老哥说,沙漠里这两天起风,因此我们不得不再打扰老兄两天了。”西北虎目光瞟了西风一眼,后者正带着得意的微笑,似乎在说:“怎么样?我有一手吧!”常明张着大嘴,煞有介事地道:“可不是吗!老弟!你就别说客气话了,你多住几天好啦!你是贵客,我们请还请不到呢!”谭啸低头笑了笑,心说:“我们是哑巴吃饺子,肚里有数;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西北虎常明大马金刀似地坐了下来,一只手摸着下巴,笑道:“老弟台,你是稀客,今天愚兄准备了桌酒菜,权作为老弟洗尘,也算略尽地主之谊。老弟!你无论如何要赏脸哟!”谭啸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其实看起来有点像冷笑,说道:“常兄太客气了,小弟一定叨扰就是。”他实在难以排遣内心的愤怒,他发现人实在是一个最虚假的东西。就像眼前这两个人,他们作好了圈套,用美丽的谎言来引自己上钩,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西风笑了笑道:“老弟!你还有什么事想不开?”谭啸哼了一声,目光向二人一扫道:“我是想,如果这么死,真是死不瞑目!”他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话方出口,不十分后悔。果然,他的话令二人大吃一惊,互相看了一眼,脸神陡变。常明讷讷道:“老…弟…你这话是…”谭啸哈哈一笑,干脆朗地道:“二位老哥,小弟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之人,不瞒二位说,小弟之仇人,全系当今武林最厉害的人物,因此常常到,这条命有朝不保夕之虞。”二老面略微放松了些。西风哈哈一笑,打趣道:“老弟!你有这么一身好功夫,谁还敢动你?”谭啸哼了一声道:“老兄,你这话就错了,俗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拿二位来说,真要动起手来,小弟只怕也不是二位对手呢!”二人不又是一怔,相对愕然。谭啸生怕说得太骨,当时忙又接道:“二位可知武林中有天马行空晏星寒、剑芒大师、红衣上人以及白雀翁朱蚕这几位人物么?”西风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这几个人又怎么样呢?”谭啸单刀直入地道:“他们都是我的仇人,我与他们不共戴天。有一天,不是我死在他们手中,就是他们死在我手下!”二人脸又是一变,因为谭啸坦白得令人可怕。西北虎看了西风一眼,耸了一下肩膀笑道:“老弟!你有这种志气很是难得,也许不久你就能如愿以偿。”西风瞪了他一眼,问谭啸道:“老弟!你自问功夫比他们几个如何呢?”谭啸哦了一声,冷笑道:“别人不敢说,要是白雀翁朱蚕,我还真没把他看在眼内,此人早晚遇着我,定要叫他血溅掌下!”西风由不住又看了常明一眼,当时哈哈笑了几声,随即把话题扯到了一边。谭啸想起一事,装着好奇地问道:“常见,今请客,尚有外人么?”西北虎常明笑道:“只有老弟你一个人,西风老哥不算什么外人。”谭啸心中暗忖,莫非他二人竟敢对我下手行凶么?又想他们一定另有计谋,绝不敢如此草率行事的,遂也就未出吃惊之态,暂时放开心,和二人闲谈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一事,含笑对常明道:“府上好宽敞的地方,可否带小弟参观一下?”西北虎常明微微一愣,点头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地方太过简陋了。”说着站起身,看了西风一眼,二人一前一后把谭啸夹在正中,走出了房门。这时,光正炽,但是并不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常明带着谭啸,在院中走了一圈,指点了一番。谭啸非常注意院中的地势和墙的高低,他又笑问常明道:“小弟那匹坐骑,乃是一位恩兄所赐,此马生就怪脾气,每餐非主人亲喂不食,可否请常兄带小弟去看一看,就便喂它些草料。”常明怔道:“哦!还有这种事?”遂前行带路,在侧门一边的马棚里,谭啸看见了他的马,那马正在食槽里大吃大嚼,看见主人来,兴奋地扫着尾巴。
谭啸咦了一声道:“奇怪,它居然不用我喂也吃东西了。”他说着,目光注意着马厩里的情形和通门口的路,心中盘算着必要时的措施。西北虎常明怎会想到他的用心,口中一个劲地赞赏着这匹马,说是他平生仅见。西风却是一语不发,因为睹物思人,看着这匹马,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狼面人袁菊辰,而袁菊辰正是他最为妒恨之人。
老实说,他之存心想害谭啸,固然是受白雀翁朱蚕所托;而暗恨他结袁菊辰,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理由。
三人看完了马之后,谭啸随着常明转回后院,走近朱蚕住处时,谭啸有意走近了些,他见那间房子窗门大开着,可是已不见朱蚕的和人。室内的桌椅也有了些改动,他知道,朱蚕此刻一定已移居到地下室去了。
一想到朱蚕,他不有些血脉怒张的觉;而且他很快地想到了“复仇”这两个字。
在这所宅子里走了一转之后,他已把这儿的环境了解得很清楚;并且断定,这大宅里除了两三个佣人之外,再没有什么人。至于空下来的房子是作什么用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西风和常明哪里会知道这个少年心中所起的念头,他们只不过到有些奇怪罢了。因为谭啸对于四周的环境似乎特别兴趣。
回房之后,常明暂时离开了一会儿,房中只有西风陪着他,他嘻嘻笑道:“今天老常请客,咱们得好好吃他一顿。兄弟,你的酒量如何?”谭啸由位子上站起来,笑了笑道:“我不会喝酒,你莫非不知道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已转到了西风的背后,双掌显著地挥动了一下,可是内心却告诉他:“忍耐一下吧,他也许并不是一个最坏的人…不可杀他。”想到此,他的手便抬不起来了,时机一瞬即逝。西风忽然“刷”的一声转过身来,当他触目到谭啸的神时,不由面一变,干笑了一下道:“你…”软心的谭啸,望着他苦笑了笑,心里说:“卑鄙的人,你也许是不该死的…等着瞧吧!我总不会太便宜你的。”他朗声笑道:“西风老哥,有人曾经出卖过我,我用剑削下了他的双耳,不为过吧?”西风怔了一下:“我不太懂…”谭啸放松了一下脸,踱了两步,暗忖道:“我不能让他怀疑。”遂笑了笑说:“我是说在数年以前,我认识了一个朋友,此人存心陷害我已非一,一朝被我发现,我削下他一双耳朵…”西风呵呵笑道:“太轻了!太轻了!起码要断他一臂。”他在说这句话时,竟然丝毫不脸红,谭啸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他作了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内心忖道:“西风!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你休怪我手狠心毒!”西风笑了笑道:“老弟!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要再去记挂它了。”谭啸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西北虎常明推门进来,含笑道:“老弟!请用便餐,家居边野,没有什么好吃的,请多包涵。”谭啸微微一笑道:“常兄太客气了。”西风由位子上一跳而起道:“好啊!我肚子早饿了,走!”三人出了房门,来至一间敞厅,厅内摆着一桌盛筵。离开中原以后,谭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筵席,可是他的食并不高。几经推让之后,谭啸被推在首位上坐了下来。
坐定后,西北虎常明持壶斟酒,一面眯着眼笑道:“兄弟,是喝白的还是黄的?”谭啸内心颇有些紧张,因为眼前这两个人,既存有陷害自己之心,可不知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手段。他微微怔了一下,浅笑道:“小弟本是滴酒不沾,既是老兄好意,小弟就略饮少许,白黄不拘。”常明一手端起杯子,斟了一杯白酒,哈哈笑道:“少喝一点无所谓。来,老弟,这是真正四川来的大曲。”说着他又给西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谭啸冷眼旁观,心知这酒是没有疑问的,他端起酒杯略一注视,见酒纯清,当时毫不考虑地一仰头“咕噜”一声,把杯中酒干了。
西北虎怔了一下,看了西风一眼,道:“好酒量!老弟!你可冤苦了我们啦!来!再来一杯!”谭啸目光在他方才倒酒之时,已看清了在托盘之中,另置有一壶酒,他心中已有了数,当时毫不顾虑地仰首又把杯中酒干了。
西风嘻嘻一笑,以手拍了一下桌子道:“行!海量!”他说着话一仰头,咕的一声,也把杯中酒干下了,当时把杯底向谭啸照了照。常明也仰首把杯中酒干了,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这时,桌边有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在侍候着。常明挥了一下手道:“你下去吧!我们有一会儿喝呢!”那仆人弯身施了一礼下去了。谭啸心中更是了然,他知道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果然,常明笑着,右手把另一酒壶持起,对谭啸笑道:“老弟,再来一杯,三杯下肚,咱们再猜两拳,你是真人不相!”谭啸装作毫不介意地微笑着,任他把酒上了一杯。这时,西风抓起先前的酒壶,一面嘻嘻笑道:“来!咱们也上。”他说着先为西北虎常明上了一杯,又为自己了一杯,这种毫不为奇的动作,内中却包含着极大的隐秘,若非是心存注意的谭啸,任何人也不会注意到。
单从酒上来看,那是一点也分辨不出不同之处的,西风和常明一同搁下酒壶,脸堆着笑容。就在这时,谭啸忽然对着窗外一笑,作点首状,西风和常明不同时一回头。就在这一刹那,谭啸以极快的手法,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和常明面前的杯子换了一下。
他的手方一放下,二人也都回过了头来,常明问道:“是谁?”谭啸微微摇头一笑道:“是贵管家,没什么!”西北虎常明看了西风一眼,微微一笑,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对谭啸和西风扬了一扬道:“来!咱们再干了这一杯,门前清。”他说着率先一仰头,把杯中酒干了,长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好!”西风也干了下去,谭啸却只喝了半杯,假装摇头道:“不行!我实在喝不下了。”常明不由一怔,哈哈笑道:“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一杯酒也喝不下!老弟!快干下去,咱们猜拳!”西风也在一边连连劝说,谭啸才装着无可奈何模样,把剩下的半杯酒慢慢喝了下去。
他在喝酒的时候,注意到两个人的脸,那种欣渴望的笑容,四只期待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直到谭啸喝干了杯中的酒之后,他二人才恢复了镇定的神采。
现在,他们一颗心算是完全没有顾虑了。
谭啸放下了杯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西风一双贪婪的眸子,开始大胆地在谭啸前的短剑上游移着,他认为现在是占有这口剑的最好时候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道:“老弟!这口剑,我是愈看愈,可否再借我仔细地看一看呢?”谭啸偷目看了常明一眼,却见他微皱着眉头,不时地舒着脊,似乎已到有些不妥了。至此,谭啸一颗心,算是完全放下来了。
他朗声一笑,一面自颈上把那口阿难短剑解了下来,目放光道:“老哥哥,这口剑上有个神奇之处,你莫非没有看出来么?”他一边说着“丝”地一声,把锋利闪目的剑刃了出来。西风觊觎的眼睛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张了一下嘴巴道:“哦!在哪里?”谭啸角上带了一个难以觉察的冷笑,他那双眸子里一这时毫不保留地吐着愤怒,冷目一扫侧座,常明已有些摇摇倒之态。
他再没有什么顾虑了,当时把剑向前一送,剑尖几乎碰到西风的咽喉,西风向后缩了一下,惊道:“小心!小心!老弟!什么奇处呀?”谭啸轻快地翻动一下剑刃,冷冷一笑道:“这不是么?”西风只见白光一闪,当时不及缩身,只觉喉下一阵奇痛,口中方自“啊”了一声,红红的血已顺着他颈下了出来。
他抖动了一下,讷讷道:“啊!啊…你…”谭啸陡然出手,扣在了他左手脉门之上,虽只用了三成内力,但因为所扣之处,正在对方脉门之上,所以这一霎时,西风整个人抖成了一团,脸突地大变。可是他尚很自信地大声吼道:“倒!倒…倒下去!”
“砰”的一声,不错,果然有人倒下去了,只是不是谭啸,而是常明。
西北虎就像个死猪似地倒在了地上,口中狂吐着白沫,他喝下了份量极重的药,这药是下在谭啸酒中的,但很不幸,却教他自己喝下去了。
西风目睹此状,不吓得双目一凸。谭啸右手剑尖,仍然在他颈下一分多深的皮中抖动着,他吓得牙关格格地抖战着,讷讷道:“啊…小兄弟!你不可…不可杀我!”谭啸哈哈一笑,冷冷说道:“西风,我何处错待了你?你这么狠心害我?”西风咽了一口气,面铁青道:“兄弟!你…你不要误会…”谭啸剑尖又前了一分。西风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抖得更厉害了,翘着下巴,几黄胡子上都让血沾了。
“老弟!你不能杀我,我求求你!”
“我绝不杀你!”谭啸冷笑着说。西风翻了一下死鱼似的眼睛:“那么,请…问…你要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