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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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浮世如斯、缘生缘死，昨悠悠、恍若梦境，纵使一生权贵依附，到了潦倒之时，最亲最的人儿仍是弃他而去。

梦，是该醒了。静凝诗言，奕歆摇了摇头，索把笔一扔，暗暗拭去几滴滚烫的泪水，仰望于天，长嘘一叹。

拿起墨纸，他缓缓步前，直身子，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一撕两半，冷风一吹，洒天际，化作万片飞屑飘落而下。

奕歆看着、瞧着，是笑了，可上的笑意却是如此的悲沧凄然，见者，亦无不到鼻酸，仿若同身受。

猛然回神，所有的旗兵皆是面面相觑，孰不知此举是为何意，见奕歆迟迟不从极刑，净是拖延，其中几位较沉不住气的旗兵就要大步上前，却被为首的郎中给挡了下来。

郎中丢了个切勿急燥的眼神，示意别动手，他们也只得静观其变，遵从郎中的指令，没胆硬来。

真不愧为清的第一巴图鲁。郎中赞许地望着奕歆无惧的神情，就算已是将死之人，那一身的威势仍然不减，如此的豪气之士，最是气概。

可皇旨不可违，再怎么样的佩服，眼前之人仍是个阶下囚，非死不可。

“下官恭请王爷上路。”持着拖盘，郎中见奕歆似乎无意服刑，再次朗声催促。

奕歆朝着郎中看了眼，发出冷笑:“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抬头仰望，气概万千地道出腹悲叹:“我，新觉罗·奕歆，一生清廉无私、民如子，实何罪之有？可君帝一言，身为臣子岂敢不从？！枉我九尺男儿、洲勇士，今却以此了却残生，望我子孙，沉冤昭雪。”最后一句铿锵有力，像是使着全身之力，用着腔热血倾力道出，眸子黑乌亮、正气凛然，带出男人的郁强悍。

“下官…”郎中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直视而来的眼眸给震住了，瞠目结舌，到口的话就是不出口。

奕歆朝着他微微一笑，眼苦楚，整顿了下身上的重朝官服，处决前，依旧是保有一身的尊贵。

“好了，你不必再说，本王明了。拿酒来罢！”反手一挥，无不威风。

郎中喳了声，将手中的拖盘给呈了上去。

望向银盘，奕歆略去玉杯，直接手拿瓷瓶，豪气万千地倾倒痛饮，瓶中一滴即亡的毒酒立刻一饮而尽。

顷尔，不消一刻钟，强毒遽发，倏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奕歆只觉腹痛如绞，像是万针千把刺自他身上去，无一处完好。

冷汗涔涔，锥心之痛是越发强烈，他硬咬着牙，将牙齿都给咬得“喀啦喀啦”响，鲜血仍是不住自嘴角出，染红了前襟的花翎。

他知道是撑不住了，不由边漾出一抹苦笑，笑尽天下人、笑尽沧海桑田，也笑尽自个儿的万般无奈。

眼眸一闭，突然“轰咚”一声，魁武的身子再也受不住地咚隆倒地，了一地赤红。

堂中鸦雀无声，所有在场的人们均被奕歆这般的气势给震摄住了，无不为此恸。

自死至终，奕歆是个王爷，一位人民戴的好王爷。

郎中将手中的玉杯放于奕歆的身旁，算是敬意，便领着旗兵们离开府邸，率人燃起熊熊烈火烧去无主之宅。

正当众人退离之际，跨出门槛，面就和着一位状似无神的瘦弱男人撞个正着。

谁呀？不长眼的！被撞得微疼的郎中就要破口大骂，抬眼看去，不由大为惊愕。

立于眼前的竟就是湘兰，一身破衣发、布鲜血，加上惨白无血的脸蛋，活像个飘来去的鬼魅，看上去实是令人心寒发颤，背脊都凉了起来。

湘兰和着众人们擦身而过，仿若无视，举步就朝着府邸走进，好似真没见着大火燃燃的模样。

瞧他就要奔入火场，郎中一把将他给拉住，好言劝道:“你可千万别进去，里头可是大火焰，是会烧死人的，若你是王爷的家眷就赶紧离开罢，仗着王爷的豪壮，咱们大可睁只眼闭只眼，用不着进去送死。”湘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眼是睁得老大，眼圈儿发黑，呆呆的望向内宅，自干裂的嘴发出微弱声嗓:“爷…爷他在等我。”

“端亲王已就地正法了，就算你现在闯了进去也是没辙，快趁还没多少耳目，你快些离开，别让我们难做人。”姑且不论他和端亲王是啥关系，在此罪犯要地一干等均不得擅闯，何况大伙避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有人这么急意的赶来送死？

料想不是个求死之人，就是个疯子，依他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观来，大体是后者罢！郎中细细打量了湘兰一番，心中如是想。

思索着他的话语，混沌的脑袋顿是一清，如当头喝，狠狠地敲了湘兰一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