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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日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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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福宝…我家福宝回来了!”阿秀姐不顾忌地闯进了石窝棚,拉住施先生的袖子,喜不自地叫喊着:“你快,快回家看看我家福宝!这可怜孩子真是福大命大,他被人抢了去,在洛一躲三年才敢回家…”铁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孩子居然真的回来了。

他清楚地记得王光泽背后的那个“鬼手印”一个会黑砂掌的江湖人袭击不会武功的村民,抢走小孩子,只有一个可能福宝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侠义道上的人自命英雄,总不至于抢走好人家的孩子。但这孩子要是落入黑道,或者是死了,或者是活下来,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家。

而他…居然回来了。

难道真的是老了?看走眼了?

看见他的第一眼,铁敖就确定自己的推断没错。

十四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很高,和成年男子差不多身量,只是肩膀还窄了一圈。他跪在母亲脚下大哭,但目光却冷静如寒铁。只是这种花了吃的功夫才憋出来的冷静,看在铁敖眼里,多少有些有趣。

无论如何,这绝不是一个学了几天功夫,然后一躲三年的小孩子应该有的眼神这是一个见过血杀过人渴望对手的少年的眼睛。

阿秀忙不迭地吩咐:“福宝给施先生磕头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他救了你爹的命。”福宝膝行半步,叩下头去:“施先生大恩大德,福宝没齿难忘。”一老一少目光对撞,铁敖摇了摇头。

这孩子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阿秀哪里想这么多,高兴得几乎疯了,在屋里团团转:“要赶紧告诉你阿大才好,这人还在城里卖天麻…哎呀,这个年总算一家团圆了…福宝你看你脏得,阿妈给你烧水洗个澡…过年要给你和你妹妹一人做一套新衣裳…二快过来啊,福宝你看二这么大了,都快不认得了吧…来跟阿妈说,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啊…不,先吃饭,快来,你看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过了年啊,咱们搬村里去,这屋子不住了…不成,还得留着,那点儿钱要给你娶媳妇…啊,啊,先生你看我都糊涂了,你以后多教教我们家福宝,这孩子小时候念书可聪明呢…”

“阿妈。”少年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母亲搂在怀里,憋了半天,闷闷地泣出声来。

铁敖笑了:“阿秀姐,你看你都糊涂了,福宝大老远回来,总得给他顿好饭吃。去村里借些米来吧。我跟孩子聊聊。”阿秀拍着腿:“是啊,还是先生想得周到。喔…要借米,借油,借二斤,不少哪。二跟阿妈来,福宝你坐着歇歇,陪先生说说话,啊!”阿秀母女拎着筐子喜滋滋地出了门。

铁敖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是来找我的吧?”少年缓缓站直了身子:“原来是你救了我爹。”铁敖摇头:“错,没想到你居然进了借刀堂。”少年眉一抬:“你怎么知道?”但这惊疑一闪即逝,他立即出一副“你知道也好”的表情来。

两人异口同声“不许惊动我娘”

“不要惊动你娘”少年的眼里有些许意外:“我跟你个底,苏旷现在洛寻花问柳,怕是一时半刻赶不回来。铁当家的,你年纪大了,病也不轻,也差不多是归天的时候了。你自行方便吧,我会披麻戴孝厚葬你的。”默然片刻,铁敖道:“沙梦洲要你几内带我人头回去?”少年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七。”铁敖点点头:“好极了,七天后,我让你有个代就是。”他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少年喝道:“哪里去?”铁敖没有停步:“你娘回来了告诉她,我去石疯子那儿了。我家小丫头身子有些不好,叫她别来找我。”少年双肩一晃,挡在他面前:“不许走!”铁敖这回真的笑了:“果然不是借刀堂的功夫。小家伙,多用用脑子,我老了,能走到哪里去?”少年不动:“什么叫做果然不是借刀堂的功夫?”门外一个气的嗓门响起来:“就是说,你背后那个人怕铁老儿的徒弟将来报复,特地找了个替死鬼那个替死鬼就是你。”石疯子大大咧咧地走进门:“大点儿的小孩子懂什么?铁老儿这个样子,什么人杀不了他?顾忌的不过是苏旷而已。”少年眼里有火。苏旷苏旷,这些子人人都在说苏旷,难不成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成:“区区一个苏旷何足挂齿,我倒是想会上一会。”石疯子呸了一口:“你会个鸟!等你杀了铁敖之后,连你带你一家上下立刻就要被灭口,这叫死无对证老铁,你说现在的小孩儿怎么回事,个个都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少年眼里有轻蔑:“关东七怪的老大燕怒石?就凭你也配教训我?”他的手已经动了,以燕怒石的眼力,只来得及看见他将扫的笤帚抄在手里,凌空点了一点燕怒石口已经多了七个破

燕怒石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和铁敖言谈甚,甚至忘了江湖也是有等级的。这个少年或许年轻稚,但他已然是个三高手,而自己,不过是个不入的江湖客而已。

好快的手这回连铁敖都已失。倒不是这一式有什么了不起,而是这个少年九岁才开始习武,迄今不过五年,能取得如此造诣,只怕天赋当真还在苏旷之上。

他叹道:“一块好料子,生生被沙梦洲那个蠢材糟蹋了。”少年脸上本来已经出得意之,现在却沉了下来,哼道:“苏旷的剑,比我快?”铁敖看了看他:“我们出去走走。”湖边的雪地平整宽阔,是村里孩子们的天堂,这几天天都很热闹,今天自然也有一群小男孩在追打嬉戏。眼尖的几个孩子远远看见铁敖,招呼了一声就继续疯闹起来。

但是已经没有人认得福宝了,他的同龄人早开始下地干活,甚至谈婚论嫁了。

他是个异类,一直都是。

很多年前先生一语夸奖,说这孩子不定能做秀才,阿妈高兴得发疯,但村里的孩子们却叫他“福宝秀才”嘲笑他不会干活,嘲笑他想登高枝。男孩们集体欺负他,打他,用一切小孩子能想到的方式侮辱这个“异类”这些阿妈阿大都不知道。城里的孩子更是瞧不起他,用更刻薄的口吻叫他“秀才”撕他的书和衣服,恭维那个远方亲戚“真会找下人”

可是,直到有一天先生解经,说到“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则礼慝而乐”时,忽然看着他道:福宝,你给大家讲讲什么叫做土敝,什么叫做水烦,草木为何不长,鱼鳖因何不大。

大家一团哄笑,他夺路而逃。

他想对爹妈说咱不读书了,不读了行吗?但看着母亲的骄傲和父亲的憨笑,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以后先生越来越不喜自己,那个夫子喜的是那些孩子父母的束修,而不是爹妈心挑选的花生蚕豆和差点儿丢了命才挖来的天麻。从此他的书也越读越差,有一次站在塾外,忽然有一种恨意在心中滋长真想有力量啊!真想能够保护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真想看着这些人在自己脚下颤抖战栗的样子。他想杀,杀,杀!后来,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说,小孩,别怕,跟我学本事,我教你打人的本事,好不好?

福宝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再没有比所谓江湖更适合自己的地方了。这里有最原始的公平拳头。

两年之后,那个老鬼喝多了,拿出个小盒子向他炫耀,说这里有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只要他听话孝顺,将来一切都是他的。福宝想,不要将来了,就是现在吧。他杀了那个人,夺走了小盒子,从此迹天涯。

又过了两年,一个男人问他,要不要学更高深的功夫?想不想做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