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冰湖鬼唱兄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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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都是血。
玉后进的整整一层,被用来照顾伤者今年的伤者特别多,或许是因为不少新生门派等着出头面,或许是因为今年那一场暴风雪。总而言之,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这一次的雪山之会分外惨烈。
而现在,所有的伤者都不见了,地上只撇下了二三十具尸首,大多数身上带着黑气。地上的鲜血有拖拽的痕迹,消失在悬阶尽头。
石阶直接通向冰湖。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次看见这片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誉的湖泊。它并没有传说中的湛蓝晶莹,看上去只是茫茫一片冰盖。冰上的积雪上有数行脚印,直抵湖心的石柱那是一块天然的巨石,高二十丈,柱面足够一个人横躺。也不知昔年天随子动用了怎样的人力,才让它在这么一个险恶的所在矗立起来。
“不可能!”狄飞白第一个打破了僵局“后庭是少林慧言方丈坐镇,柳衔杯就算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也不可能在片刻之内杀了这么多人!”他说的是事实,如果柳衔杯真有这个本事,何必如此苦心孤诣?
但他偏偏做到了。
狄飞白没有说出更可怕的一层柳衔杯仅仅是杀人也还罢了,如果这些人都被种下尸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六具僵尸,就已经把玉闹得人仰马翻。
“雪山之会必须立即停止。”苏旷知道现在不是他开口的时候,但他没有选择“柳衔杯第一次动用千尸伏魔阵准备了一个月,到第三次的时候已经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这一次…只会更快。”他顿了顿“人命关天,请各位三思。”
“贵教同行的还有一位沈姑娘,苏教主,不知她现在何处?”玉嶙峋声音里夹着问“莫不是另有安排?”他言下之意,显然是指苏旷现身引开大家的注意,沈南枝助柳衔杯杀到后院来。
这个猜测也算合情合理,但苏旷一声嘿然:“玉掌门,你非要我说实话么?”威胁对着威胁,权衡对着权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狄飞白本来就急,怒道:“你什么意思!”丁桀淡淡地开口:“他的意思是,袁不愠袁三爷,你即使要护着自己兄弟,也不能混淆善恶到这个地步。”不要说屋里的昆仑长老弟子们,就连天怒天颜他们也都惊得呆了。这话由丁桀说出自是非同小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玉嶙峋脸上。
玉嶙峋左右一望:“你…”
“我听说有一门深眠之术,是苗疆的声蛊术和优门瞳术融合而成,最会人心智。袁三爷,玉掌门就是这么死在你手上的吧?不知他老人家遗骨现在何处?”丁桀的口吻忽然严厉起来,凭空多了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你若说我血口人,不妨让丁某一试。你这张…是玉掌门的人皮面具,是不是?”苏旷慢慢皱起眉头来。自从左风眠开口提醒,他就留心观察,心中也对玉嶙峋生疑,但丁桀怎么知道?即使丁桀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挑明?三大门派骤然间去了两位掌门,昆仑山上还不闹翻了天?
玉嶙峋不,应该说是袁不愠,缓缓撕下一张须眉皆白的面具来。他的脸竟然是血模糊的一片,眼鼻口处都是动的血窝,一说话整个肌诡异地扭成一团,一眼可以看出是他割下了自己的面皮,又贴上玉嶙峋的来偷梁换柱。几个年轻的弟子吓得后退了半步,丁桀却不动声地了上去:“柳衔杯的所作所为,你可知道?”袁不愠摇头:“丁帮主,叫我死个明白,你怎么看出来的?”丁桀轻笑:“这有何难。一来你举动本不像七旬老者,谈吐也毫无一代宗主风范;二来苏兄几次三番试探,你一概了马脚。袁三爷,青天峰上还能这么关心柳二爷的,恐怕只有你一位。我再猜不出来,你当我这些年白活了么?”说谎!这个江湖上举动不像七旬老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这样也能看出来?你不过是在欺负昆仑派骤经大变,人心变动而已。一声轻轻的握紧拳头的骨节声响,听得丁桀眉梢一颤,他转头微笑:“多谢苏教主深明大义。银沙教若真能弃暗投明,也是我武林之福。”
“嗯。”苏旷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没打出这一拳去,轻轻哼了一声作答。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清晰而嘲“丁帮主明察秋毫,博闻强识,佩服,佩服。”至此,昆仑老一辈的中砥柱玉嶙峋汪振衣袁不愠三人竟已全军覆没,袁不愠的本来面目一被揭穿,立时间玉内就是群龙无首。丁桀这个时机选得恰到好处,大大小小,已经唯他马首是瞻。
丁桀拍拍狄飞白的肩膀:“狄兄,苏教主所言极是,烦请你打开玉大门,请诸位英雄暂勿入湖,权作壁上观,我想进湖一探。”狄飞白又惊又喜。昆仑是东道主,这么多客人惨遭毒手,总要找出凶手来做个代,难为丁桀居然肯出头。他口中客气:“这如何使得?恶贼凶险,丁帮主不可孤身前往。”
“不妨,有袁不愠在我手上,谅那两个老匹夫也玩不出花招来。”丁桀笑道“丁某忝为丐帮之主,这种大事,少不得要做一回马前卒。狄兄,若我有什么不测,昆仑山上之事,烦劳你会同各位掌门人定夺。”这话丁桀自是托大,狄飞白却听出了别样意味来。十几年来在一群老人之间鞍前马后勤勉奋斗,终究是熬到这一天了,一只巨手哗啦一声翻开那张看腻的书页,下一章上,赫然标着他的名字。狄飞白不自觉地就有了股镇定而决断的气势:“好,丁帮主神功盖世,必定马到成功。”袁不愠闻言一悚,已经知道了丁桀的意思。他知道有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站在身边,逃也不是打也不成,一按摇光剑,向颈中抹去。
丁桀弯刀飞起,沿着他的剑脊一抹而下,直削袁不愠五指。袁不愠无奈撒手,一掌击向自己头颅,横下心求死。不想丁桀左手如电,斜钩袁不愠手臂内侧。袁不愠正待后退,丁桀欺身而进,抢进袁不愠怀里,左手自他肘下翻过,反抓住他后脊,自颈而,顺势一滑。袁不愠“啊”的一声闷哼,整个人倒在丁桀怀中。
好悉的手段…苏旷微微颤抖,那一次丁桀废他武功的剧痛,实在是刻骨铭心。
丁桀回头:“苏教主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也是为武林立下汗马功劳。不知你意下如何?”
“能与丁帮主并肩作战,我死而无憾。”苏旷点了点头,对天颜嘱咐“天颜,等南枝回来,你只管告诉她,我们已不必凑这个热闹了。”天颜不明就里:“可是我哥…”苏旷拉了拉她的衣领,动作几近无礼,却看不出轻薄:“美人香肩,不是用来挨刀的。天颜,老老实实待着,学会控制自己。”美人肩?天颜抚着肩头,还在疑惑。
天怒握刀:“教主,我和你一起去。”苏旷摇头,他不信凭着一个人质柳衔杯就玩不出花样来,也不信丁桀还不知道。
“去找你三弟吧,这个时候,狄兄想必不会为难你。之后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天怒天颜,天笑不在了,柳衔杯怎么把这班兄弟带出来,你们怎么把他们送回去。”
“是。”天怒天颜双双肃立,初生新竹一样笔直拔。这两个人年轻得可怕,正是心无旁骛一意凌云的年纪。
“唉…后生可畏。”人群中,古老石的角落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千丈冰湖,他们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落下只有轻微的咯吱咯吱声,还有袁不愠重重的息声。
苏旷深深了口气。
丁桀悉他发作的前兆,轻声道:“阿旷,再走几步后面有人看着。”苏旷一拳直挥,丁桀不闪不避,闭上眼睛。
苏旷的拳停在半空,手臂都在颤抖:“解释!我跟你走到这儿,现编也要给我个解释!”丁桀缓缓睁开眼睛,笑了。这个人怎么活了快三十年,还是这等狗熊脾气?他按下苏旷的拳:“第一次我是真的忘了,第二次阿野死在我面前,我才慢慢记起来。我能怎么办?阿旷,柳衔杯这一翻脸,我们的计划本就全完了,我只能和你一样,见招拆招是不是?我不明白你的火从哪儿来,因为袁不愠?我难道不能这么对他?左风眠长在洛城,她那些伎俩不会凭空而来。昆仑玉掌门莅临我洛城,见了我二位副帮主不算,还要见副帮主夫人。他一走之后,天下大,难道我还猜不出是谁在推波助澜?”袁不愠嘿嘿笑起来:“是又如何?教不教在我,学不学在她。难得我只用了一次深眠术,就知道洛城里居然有个人,和我一样厌恶丐帮。”丁桀冷冷地道:“可惜,可惜我们本来答应了柳衔杯,一路合作,直到救你出来。如果不是左风眠忽然…嘿嘿,下手,你二哥也绝不会动用千尸伏魔阵,你也不至于是这个下场。”丁桀的手在袁不愠肩头一扣,分筋错骨之下,袁不愠惨叫起来,他叫得绝望而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