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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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瀛这一天的情绪都在大起大落中徘徊，在接受洛海的那一刻，她就已想通了，她已经被华美的笼子囚了二十年，一直在为别人而活，所有的乐悲伤都随着身边的人——父亲、皇上或是其他的人而起伏，她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不想到了白发苍苍才来后悔，在金碧辉煌的皇城里活成了一幅画，只能依靠香来重温刹那芳华，她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悲喜。

洛海的蝶香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放纵的滋味，在无所顾忌的梦境中，她抛却了一切束缚和枷锁，第一次体会到了自由的觉。自由就像会上瘾的毒，试过一次，她就不想放弃。

她曾经想过，她要的一切，洛海能给她吗？

现在她决定赌一赌，至少洛海可以陪她走遍天涯，看花秋月，夏虫冬雪，只是这样，她就可以足。

楚瀛抬起头，对着洛海出了一个笑容，美如花盛放。

洛海立刻就有点呆住了，喃喃道:“瀛儿…”楚瀛的笑立刻定在了脸上，她微微皱起眉，缓缓道:“你叫我什么？”洛海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紧嘴，看着楚瀛。

楚瀛回想般的道:“刚才我就隐约听到你似乎叫我瀛儿，还以为是听错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分的？”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半晌才看向她的眼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楚瀛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洛海迟疑着开口，“刚才我念的诗，你不觉得悉吗？”楚瀛想起刚刚那种似曾相识的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却找不到一丝头绪。

洛海道:“你不记得了，我却从来都没有忘过。玉人花下教吹箫…”楚瀛微微张开嘴，恍然大悟地道:“你是洛太医的小儿子？”洛海点点头，笑道:“是我啊！你终于想起来了。”楚瀛的思绪飘到了十年前，那年她只有十岁，每在府中读书，学习音律，跟着嬷嬷练习刺绣，大多时候都很忙，因为父亲告诉她，也许将来要进服侍皇上，不能有分毫差错，所以现在就要开始练习。

楚瀛很听父亲的话，所以只有在做完了所有功课的时候，才会来到自己的小花圃，悉心照料亲手种植的兰花。

其实比起音律，楚瀛更喜种花，但是千金小姐应该做的是弹琴吹箫，诗作画，而不是整天得手泥土。

于是楚瀛很珍惜每天短暂的和花圃相聚的机会。

那一天是个高照的好天气，楚瀛一袭雪白衫，刚刚走到小花圃前，忽然听到一个童声拿腔作调地诵着。

“谁折南枝傍小丛，佳人丰与梅同。有花无叶真潇洒，不向胭脂借淡红。应未许，嫁风。天教雪月伴玲珑。池塘疏影伤幽独，何似横斜…哎呀！”那个看起来比她大了两、三岁的男孩子本来正拿着一把小折扇，学着风公子的架式，似模似样地诗，不料最后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楚瀛手中的小石块击中。

男孩一脸郁闷地抬起头，着被石块砸到的额头，嘀咕道:“美人怎么这么凶？通常不该是这样的啊！不是应该美人被我的玉树临风和风文采所折服吗…”还没嘀咕完，抬拾眼却见到楚瀛粉妆玉琢的小脸上面怒容，一副要高喊**的表情看着他。

“你这个登徒子从哪里来的？怎么出现在我家的花园里？”楚瀛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男孩忍不住又出了傻乎乎的表情。

“嘿嘿！我不是登徒子，我是跟着我爹进来的。”洛海笑着答道，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十分可。

“你爹是谁？”楚瀛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便放下了戒心，改为亲切谈。

“喔！我爹是洛太医。”洛海观察了一下楚瀛手边暂时没有什么攻击的武器，便试探着走上前来，“这些兰花种得很好，是你种的吗？”

“是啊！”楚瀛一提到兰花，便万分骄傲，“我最喜种花，什么花都喜。”洛海接着道:“我爹也种了很多花，但都没有你种得好。”楚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海看着那个如风拂面般甜美的笑颜，顿时觉得出卖了自己的老爹真是太值得了。

洛海忽然看见楚瀛的间挂着一支翠玉的箫，十分小巧致，便问道:“你会吹箫？”楚瀛点点头，“会一些。”其实她通各种音律，尽管年纪很小，却已经在很多乐器上都造诣不凡。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洛海看着楚瀛，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楚瀛每次见他笑得一侧脸颊出浅浅酒窝的样子，就觉得对他的任何要求都难以拒绝。

闻言，她迟疑一下，点点头，“好吧！”说罢，她取下间的玉箫，告诉洛海留意她的指洼，随即吹奏起来。

洛海看着楚瀛一袭白衣、手执玉箫，立在花海之中，益发衬得脸颊如玉。

清风拂过，楚瀛发丝轻扬，衣袂飘飘，洛海顿时觉得眼前情景像一幅画，让他几乎沉醉其中，不愿再醒。

楚瀛一曲结束，洛海还没回过神来，楚瀛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喔！看…看清楚了。”洛海支支吾吾。其实他只顾着看楚瀛，指法什么的，半点都没看见。

楚瀛将玉箫递给他，“那你吹一下试试。”洛海惊讶地接过玉箫，“这是你的箫，我…”楚瀛一笑，“这支箫可以送给你。”洛海看着楚瀛的笑容，立时觉得心甜，无法言说，只能愣愣地道:“谢谢你。”随即他眨了眨眼，笑道:“这是不是就叫『玉人花下教吹箫』？”楚瀛白玉般的脸微微泛红，正要骂他胡说八道，忽然听到洛太医的声音传来。

“臭小子原来跑到这来了。”楚瀛抬起头，就见洛太医几个大步赶了过来，抓住了洛海，脸歉意地对她道:“楚姑娘，真是对不起，犬子顽劣，没有冒犯到你吧？”楚瀛摇了摇头。

洛太医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楚姑娘了。”

“洛太医慢走。”楚瀛愣愣地答道。

洛海被拉着离开，还不忘回头叫道:“我叫洛海，你叫什么名字？”楚瀛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被洛太医拉得衣服都七八糟，仍旧费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她忍不住嫣然一笑，轻轻道:“我叫楚瀛。”画面到此终止，楚瀛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洛海。

这一场十年前的相遇，早被她遗落到记忆的角落，当时听到毒王洛海时，她半点也没有想到那个笑起来傻傻的、带着好看酒窝的男孩子，她也没有想到当时自己轻声回答的名字会被洛海牢牢记住了十年。

洛海看向楚瀛的眼睛，“从那时起，你在花间吹箫的样子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当时想着，总有一天要娶你。”她咬着嘴望着他，见到他的神情像想起什么般，变得有些黯然。

“后来我离开京城，和洛天争药王庄，却忽然听说你做了贵妃。”洛海垂下头，“当时天下大赦，普天同庆，我却如遭雷击。其实我早该知道，当朝权相的女儿，又以贤德美貌誉京城，肯定是早晚都要入的。”楚瀛垂下眼脸，睫微微颤抖着。

“我本来已不做奢望，可你却忽然来找。”洛海道:“我惊喜万分，然而见到你时，却发现你眉目间尽是愁容，半点都不开心。”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楚瀛叹息一声。

“我知道，身为贵妃无限尊荣，其中的辛苦，外人却无法了解。”他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但我了解，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把你让给一个不你的人，不想让你永远被囚在那看似无限风光，却毫无自由的笼子里。我带你离开，从此隐姓埋名，携手江湖，好不好？”月儿已上中天，楚瀛抬起头，看着洛海和他身后大大的月亮。风中桂花的香气氤氲飘散，楚瀛觉得中沉寂了多年的热情和渴望再度沸腾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洛海，还是因为这太美的月光。

楚瀛眼中渐渐润，在模糊的光影里，她看着洛海，轻声道:“好。”只是一个轻轻的“好”字，却让洛海瞬间差点热泪盈眶。他拥紧了怀中温润柔滑的身体，仿佛眼前烟花漫天，礼炮声声，都在为他而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