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四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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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没有说话，只是拱手一稽，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虎见子龙似乎有成竹，有心刁难他，呵呵浅笑。

“当曹子建七步成诗，以豆言情，可谓妙至毫颠，今子龙兄之才，人所共见，不如十步之内，以粟为题，诗一首如何？”众人一听，暗道李虎着实过分，以粟为题倒还有些文章可做，但诗由情发，如此气氛之下，十步范围之内，如何能调动起情绪，出诗来？

就算能成，可在座均是文坛国手，若牵强附会，不免贻笑大方，若要不为人取笑，这短短十步，又该如何炼字用句呢？

听着众人的小声议论，李虎得意洋洋，戏笑看着子龙。

紫鹃也心生疑虑，她当然明白，当初曹子建七步诗，乃是情境融，出来的千古绝唱，子龙纵有奇才，措手不及之下，恐怕也难以成诗。

担心地看着子龙，偷偷点了点他，紫鹃小声说道:“子龙哥哥，若你不想理他，大可拒绝，这么无礼的要求，就算你拒绝了，别人也无话可说。”子龙环视一周，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自己，暗道木已成舟，既然被人至此境，不若玩儿个痛快。

“十步…”子龙略一犹豫，却听李虎笑道:“若子龙兄有甚疑难，十五步也行啊！”子龙一笑，猛地抬头道:“十步似乎太多了点，四步足矣！”这下众人皆大惊失，这个年轻后生未免太过自负了，竟然班门斧，还变本加厉，妄想超越先贤，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不管众人议论纷纷和不的表情，子龙起长衫，跨出一步，朗声道:“种一粒粟。”众人听子龙开始诗，便提起耳朵，仔细听着，谁知竟然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毫无新意，毫无深度，简直白话一般。

李虎不屑地冷笑出声，众人轻蔑视之，子龙却面不改，再跨一步道:“秋收万颗子。”一句方出，便听到几声冷笑，间杂着摇头叹息，子龙偷眼瞧了下固，发现他竟然闭目凝神，殊不变。

子龙也不犹豫，未去理会那些嘲笑和讥讽，跨出第三步道:“四海无闲田。”这句念完，嘲笑之声更甚，连紫鹃也不由捏紧粉拳，心道为何子龙哥哥今竟如此大失水准？

固此时虽仍闭目，可也不由出些失望神，李虎则笑的更甚。

子龙见了，不以为意，稳稳迈出了第四步，双目一闭，似有无限伤与失望，最终喃喃道:“农夫犹饿死！”固一听这句，立刻双目爆睁，光闪闪盯着子龙，李虎听了这句，也不由得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最后一句…

紫鹃当然喜出望外，蒙地看着子龙，又扫视众人，发现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甚至有人摇头晃脑将这四句反复诵。

紫鹃不由自主地拍起手来，片刻宁静之后，伏月楼中传出了震天的掌声，间杂着众人各种称赞，让子龙悠悠睁开眼来。

子龙拱手谢过众人，缓缓走下二楼，来到众人中间，接受着众人的口称赞。

掌声渐渐散去，李虎已面如土，却听固说道:“子龙兄弟果然大才，一步一句，四步成诗，看来青史留名，更胜曹子建啊！”固乃是众文人中的佼佼者，为人又颇受人敬佩，他的说话，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固却不管旁人目光，只是定定看着子龙道:“小兄弟布局极细，前三句铺叙开来，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暗淡，但第四句一出，方知兄弟用意，前三句此时反而成了反衬，更令第四句意境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众人听了不由得纷纷点头应是，可固似乎还有话说。

“且小兄弟最令人佩服的还是选材立意，足见小兄弟藏天下，可惜某人不容于朝廷，不然必将为兄弟引路，真正为国为民效力，更好过皓首穷经空作赋！”谁都没想到，固竟然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对子龙刮目相看，纷纷上前介绍自己，以求能够结子龙。

李虎看着子龙竟然一反之前低调的态度，愤愤嘀咕道:“真是个狡猾如狐，竟然故作低调，原来还暗藏后手，城府之深，实在可恶！”紫鹃看了看李虎，笑道:“即是李公子出题，想必公子心中早有佳作，不如让大家品评一下可好？”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转移视线，看着李虎，李虎在众人视线之下，尴尬不已，虽然他也已有作品，但自知难以超越子龙。

可当着众人，紫鹃如此咄咄相，实在让他难以应付，正犹疑间，只见子龙上前两步，微笑地看着他，李虎心中不由一颤。

不是他也要来落井下石吧？

李虎心中正忐忑，看着子龙的笑容，怎么都觉是种不怀好意的笑。

子龙却拍了拍李虎肩膀，依然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作诗本就该有而发，李虎兄弟突发奇想，给子龙出题考教，子龙已捉襟见肘，己所不勿施于人，子龙又怎能强人所难呢？”子龙此话一出，众人不暗自点头赞许，李虎惭愧地低下了头，心中已生敬佩之意，紫鹃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固点头不已，忽然走到子龙身侧，诚恳道:“子龙兄弟高风亮节，老夫佩服不已，不知子龙兄弟可愿同老夫走一遭，老夫拼却老脸，也要保举兄弟出仕…”还没等固说完，子龙已经摇头推却。

“老前辈，晚辈早就耳闻您的大名，晚辈有一言，不知说来是否妥当？”、固一楞，朗声笑道:“兄弟不必为难，在座都是文坛好友，怎么也肯买老夫两分面子，有话但讲无妨！”子龙见固如此信任自己，敬佩固为人，心中一股热血直冲颅顶。

“方今世，朝廷不思扫除妖孽，反而变本加厉，奢靡无度，致使民不聊生，前辈不也深受其害吗？子龙虽然一条命，但也不想枉作牺牲，所以…”听了子龙的话，众人都神暗淡，赴会之人中，不乏朝廷中在仕之人，更多的则是眼见妖氛重，心灰意冷，隐居各处。

固更是因之而被罢黜，如今专心文学，排遣愁绪，当然是对此最有体会之人。

紫鹃见众人气氛凝重，忙笑道:“今诗会，只为谈诗论赋，莫谈国事，小女子愿奉上新曲一首，还请各位品评！”说着便取来古琴，一曲觞，众人这才渐渐放下愁绪。

可固与李虎，却仍耿耿于怀，拉着子龙来到角落里，私下谈了起来。

“子龙兄弟，你的大才某甚是佩服，你的见地也甚是透彻，你的人品也颇合某心意，但你的选择…”子龙当然知道固虽然被扫地出门，但却深处江湖仍忧其君，但所谓选择，也要适时而动，他的北魏，即将成为历史。

未来北地的霸主，将在几年后，粉墨登场，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若是看到天下大的样子，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老先生，天下大势，并非一人之过，也不是一人就能左右，子龙一介凡夫俗子，即难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也难应付朝中那些勾心斗角，请老先生谅解！”说完，瞥见固心灰意冷的失望神情，隐隐透出淡淡忧伤，子龙不有些不忍，再看看这些尚不知国将亡矣的所谓学士们，尚在醉生梦死，不免对固这样的老顽固，更加心折。

正怀间，却没想到李虎竟然比固还要动，一阵疾言厉，让子龙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外表不羁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