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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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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有捷径,我们徒步夜游回去。”皇廉兮牵着后飞云的手,神情像个正在说着约会计划的头小子。

后飞云微笑点头,一心一意跟着他。

避家带他们进一楼大客厅,说:“廉兮少爷和女士稍坐会儿,我请莲邦主子下来--”

“长辈睡了吗?”皇廉兮问道。

“还没,”管家恭敬地回答:“刚从高原回来,正在梳洗。”语毕,管家退出客厅。

几名女佣开始送茶点进来。皇廉兮和后飞云一起落坐双人沙发,女佣帮他们倒好茶便离开,留下他俩在客厅,等着皇莲邦。

“要见什么人吗?”后飞云环视着周遭。所有的摆设和家具都不简单,全是考究的骨董,刚刚皇廉兮说了“长辈”二字,让她有点紧张。

“是长辈想见你。”皇廉兮喝完第一杯茶,续倒第二杯。

“是上次的祖丈公和祖姑婆吗?”后飞云问道,接手帮他倒茶。他的长辈里,她只见过那两位,如果是他们,就不须紧张了。她将倒好的茶端给他。

“不是祖姑婆、祖丈公,他没那么和善…”皇廉兮说着,正要接茶杯。后飞云震了一下,把茶洒了出来,溅着他头。

“啊!”后飞云叫了一声,赶紧放下茶杯,拿桌上的纸巾帮他清理。

皇廉兮抓住她的手。

“你有没有烫到?”他察看着她每一纤指。

“我没事。”后飞云回手。

“廉号,你的子…”皇廉兮垂眸,站起身。

“我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幸好长辈这儿的人都是严格训练的,不会准备烫口的茶给客人。”他说着,离开客厅。

后飞云一脸歉意,拿着纸巾,干地毯上的茶汁。还好地毯是深的,那位“没那么和善的长辈”应该不会看出来。后飞云惶惶不安,站起身走了走,摸摸绑成马尾的长发,拍拍牛仔,伸直一条腿,踩住地毯被洒到茶汁的地方,用鞋底蹂踏一番。她东看西瞧,视线幽幽定在大壁炉墙上的轻剑摆饰--那摆饰以多把轻剑剑柄相连为圆心,笔直剑身放状朝外,化开一轮圆,辉映吊灯,闪烁着凛凛光芒。

后飞云入神地看着,慢慢走近大壁炉,踮起脚尖,柔荑伸得老长,触摸。

“那全是真的。”一个嗓音突然传来。

“很锐利。”后飞云顿了一下,倏地收手,回身站好,看着陌生的男子走来。

皇莲邦依然一身西装笔,仪容整齐,散发尊贵之气。

“那是皇氏家徽。”他对后飞云说:“每一位皇家人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剑里藏着一个戒指…皇廉兮没跟你说吗?”后飞云盯着他摇摇头。

“我没看过廉兮的剑。”皇莲邦顿了一下,低笑。

“我待会儿跟他说,叫他拿给你看。”他往单人沙发落坐。

后飞云也坐回自己的位子,看着皇莲邦的俊脸,问:“你是廉兮的兄弟吗?”他身上有股跟廉兮一样的气质,只是他拘谨些,廉兮洒些。廉兮说过他父亲是个很拘谨的人,这样的父亲--他的孩子,若不是像廉兮那样洒不羁,肯定就会像他一样拘谨。

皇莲邦微微笑,站起身。

“廉兮是独子,没有兄弟--”

“长辈,你下来了?”皇廉兮回到客厅,朝沙发走来。

后飞云一惊,忽地起身,美眸瞪着皇莲邦。长辈?!是绰号吗?

“我是皇莲邦--廉兮的叔公。”皇莲邦径自对后飞云说道,然后坐回沙发里。

“你也坐吧。”

“嗯,您、您好。”后飞云一板正经地坐下,手放在斜倾的双膝上。

“怎么了?”皇廉兮落坐,看着后飞云。

后飞云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的长辈这么年轻…”她小小声嘀咕。

皇廉兮笑了笑,抓开她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柔荑。

“你不用这么拘束。”说着,他看向皇莲邦。

“长辈,这是飞云--你要找的画者。”皇莲邦神情一亮。

“太好了。”沈稳的嗓音听得出喜悦,他说:“能在我的孩子出生前,与你见面,实在是个礼物。”礼物?!后飞云愣了愣,看向皇廉兮。

皇廉兮说:“长辈见过你帮孩子们画的小艇旗,很欣赏你的画,要请你参与一项出版工作--”

“这个我来说明。”皇莲邦打断皇廉兮,将儿童科普系列的构想说给后飞云听。

后飞云慢慢拢起眉头,低脸庞,兀自沈思。

“你的画很活泼、充生命力,可以启发孩子的创造力,同时勾起他们的阅读望。这个系列的画者非你莫属,飞云小姐。”皇莲邦看着她。

后飞云双手握在膝上,摇着头,喃喃地说:“我不行…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无法接下这工作--”

“飞云?!”皇廉兮握住她的手。

后飞云抬眸,眉心轻颦,眼底盛为难似的情绪。她喜画画,皇莲邦的提议很引人,她却无法抉择,不,不是无法--她是不能抉择…

“我不行,廉兮…”她看着皇廉兮。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皇廉兮嗓音低沈地说,牵着她起身,转向皇莲邦。

“长辈,你就等一阵吧--会给你一个回复的。”他没说谁给回复。

皇莲邦沈了沈眼,说:“好,我等着。”皇廉兮颔首,带着后飞云告辞。

**--*他们从皇莲邦别墅后院,一条隐藏在树影里的碎石小径离开。走在夜晚的白沙滩,海风吹着他们沈默不语的脸庞。

皇廉兮什么都没再问,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到接近码头公园的沙滩时,他才问她要不要去品酒会。她摇摇头,说想看海,看夜晚的海,想在那黑暗之中找寻帆船踪影。

帆船--是她的本命--父亲帮她取名为“飞云”就是这个意思。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夜航了--她的两位兄长衷古代沈船打捞事业,无心继承父亲的造船厂,父亲好早以前就已决定要把帆船厂给她。她一直受到很多照顾,即便她是个不通船艺的后家人,仍得到父亲很多关注。她学不会游泳时,父亲说没关系,后家是造船的,不需要学游泳。她驶不好小艇时,父亲说没关系,是加汀岛环境不良,送她到专门的帆船学校,接受指导。后家从来没有人上帆船学校的,帆掌舵是他们天生的本领。她没有这项本领,父亲从来没放弃她,还要把帆船厂给她。她受到很多照顾,连在帆船学校时,都有tiger老师护航,顺利拿到执照。她没有理由让父亲失望,从帆船学校返家后的几年,努力学习船厂事务。

那一夜,她听见哥哥们回来的声音,他们和父亲发生争执。大哥说她还是不行,本无法继承船厂。二哥要父亲想想自己的女儿是否真的对帆船事业兴趣,不要将她束缚了。她看到父亲那苦恼又愤怒的神情,觉得好难过,她的两个哥哥是人称的“奇才”却这样伤害父亲。她从来不觉得父亲束缚她什么,是她无法为父亲做些什么才对。她得向哥哥证明她行,她一定会继承船厂,是他们太自私,才以为父亲束缚了她。

她扬帆夜航了,选在一个雨夜,为了证明她身为后正舷女儿的骄傲--她必须继承后家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