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故作娇嗔来杀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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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他身边,散有不少的书,一个书箱子翻倒在一边,笔砚狼藉。
边瘦桐连忙下马走过去,对哑童说道:“你去把他的书给拾起来!”说着走到那少年身前,弯把他扶坐起来,只觉得对方身上抖动得甚为厉害,当下皱眉问道:“你是骑马不慎,跌落下来的吗?”少年口中哼了一声,努力地睁开眸子,向着边瘦桐点了点头,又闭上了。
边瘦桐急问道:“你觉如何?摔坏了哪里没有?”一面说着,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转,见少年皮披风之内,穿着一袭士子的蓝袍,扎丝绦,头上的儒巾摔在一边。他内心不蓦地生出了几分好,江湖中舞刀动剑的人,他见得多了,早已看厌了,现在蓦然看见一个读书人,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好!
少年在边瘦桐的臂力扶持之下,息了一阵,吃力地点了点头道:“谢谢这位仁兄…”说着咳了一声,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捂在上道:“不瞒仁兄,小弟乃是一个染有宿疾之一,不意中途发作,跌落马下,如非仁兄发现加以援手,只怕…”说着又轻声了起来。
边瘦桐不由叹道:“这就麻烦了…你家可在附近?”书生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在附近,由此前行,大约有十的脚程…”边瘦桐怔道:“那么你一个人来此是…”书生以一方白绸掩口,说道:“小弟来此,是要造访一位同年好友,不意那位好友已搬家了,因闻听岭上梅花开了,一时想效古人踏雪寻梅之雅,不想…”说着低头叹息了一声,又自咳了起来。
边瘦桐皱了皱眉,道:“你那宿疾在何处?要紧么?”书生苦笑道:“虽是不甚要紧,短之内要想行走,却是万难,唉!”边瘦桐想了想道:“这可怎么办呢?如果你不嫌弃,可否暂时先住到我那里…”书生面一喜。边瘦桐行事一向极为谨慎,话一出口,忽觉不妥,连忙停住不再说下去,心中犹豫不决。
那书生苦笑道:“小弟与仁兄陌路相逢,蒙仁兄雪地救助,已自不尽,怎敢再至尊府打扰?这事万万使不得!”边瘦桐笑了笑道:“我方才一时情急,语出无心。试想你乃一重病之人,眼前最是耽搁不得,到我那里无人疗治,自然是不行的!”书生像是微微怔了一下,又苦笑道:“是啊,仁兄你还是离开吧!不要为小弟多耽搁了!”边瘦桐闻言一笑道:“朋友,你不要误会,我总是要为你设法的。看样子朋友是一个读书人,尚未请教大名怎么称呼?”书生息着点头道:“小弟姓桑名…雨,乃是去年龙门道的新科举人,仁兄大名是?”边瘦桐抱拳笑道:“这倒是失敬了…小弟姓边…”书生不待他说完,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边兄,失敬!”边瘦桐本来不愿把姓名说出,见他并不追问,也就含糊过去了。
这时哑童司明已把书生的马整理好,牵了过来,书箱子也重新捆好在马鞍子上。
边瘦桐扶起书生,含笑说道:“桑兄请上马吧!”桑雨皱眉苦笑道:“只怕…上不去…”边瘦桐向哑童道:“你先把我的马牵回去吧!我和这位桑兄同乘一骑,随后就到!”书生歉意地道:“这太不敢当了!”边瘦桐笑道:“无妨,你的病势,怕不能多耽误,须先去医治一下!”说着扶着书生上了马,他自己也坐于鞍上,二人合乘一骑,徐徐向前行去。
桑雨在马上微弱地道:“府上快到了么?”边瘦桐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去我家,而是去另外一个地方。”桑雨立时一怔。瘦桐微笑道:“桑兄不必多疑,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就在前边,父女均擅医道。桑兄一个读书人,半路患疾,他们必会亲切照应。那位老人家,也许能为你治愈宿疾呢!”桑雨呆了一阵,嚅嚅地道:“这岂不是太…冒昧了?”边瘦桐微微一笑:“无妨!”说话间已来到了雪家的门前,只见雪氏父女正坐在门前晒太。看见二人来到,雪用梅站起身来,一声不哼地回到房内去了。
雪云彤发现来人竟是边瘦桐,遂含笑站立起来,抱拳说道:“原来是边老弟驾临,失!失!”边瘦桐勒马含笑,点头说道:“雪老身体复原了吗?”雪老头脸通红地说道:“多谢你!那晚若非你…”说到此,见边瘦桐对他摇了摇手,他立刻住了口,心知对方大概不愿在生人面前显身份,当下忙回头唤道:“丫头,你边大哥来了,还不倒茶!”边瘦桐忙笑道:“不必客气,我今来此,有事相托,尚请雪老不要推却才好…”说着以手指向桑雨道:“这位桑兄乃是一读书人,不想中途病发,卧于雪地,适逢我由那边经过,将他接来此处。久闻雪老医道高明,尚请为他这异乡人救治一番!”雪老头呆了一下,向这读书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含笑道:“既是老弟相托,我老头子自不便推却,快快扶这位相公到里面坐吧!”一面又回头唤道:“用梅,快出来帮忙!有客人来了!”只听风门一响,出了用梅半边身子,她一只手掀开了门帘,半皱秀眉道:“什么事呀?人家这么厉害,有本事,莫非连一个人也扶不动么?”雪老头一瞪眼道:“胡说!”边瘦桐心知这位姑娘仍然记恨着前几天的羞辱,尚不能原谅自己,对她这么挖苦,只是淡然一笑,对雪老头道:“不必惊动姑娘,我一个人就行了!”雪老头笑叹道:“这都是老夫平太宠她,惯得她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弟不要见笑!”说着,伸手搀住那书生胳膊,问道:“请问这位相公贵姓大名?”桑雨那本来懊丧的脸,自一见用梅之后,立刻显得明朗起来,几乎有些发呆了。
雪老头这一问他,他才慌不迭地道:“小生姓桑名雨,老丈,太打扰了!”雪老头呵呵笑道:“桑相公不必客气,请先入内歇着,等我瞧瞧你的病,看看要紧不要紧?”雪用梅在门前,只看了那书生一眼,立刻转移了视线,她那一双波的眸子,兀自在边瘦桐的身上转个不停。可看了一会儿,却见人家正眼也不向她望一眼;偶一偏目,见那负伤的书生,一双眸子正在偷看自己,她不玉面一红,又羞又气!当时一摔帘子就回房中去了,一个人气闷地往上一坐,连茶也懒得送!
边雪二人,把书生桑雨扶进了房中,坐好之后,雪老头含笑道:“桑相公所患疾病,不知是何部位?因何而起?”那书生欠皱眉道:“发软、无力、内脏颤抖、咳嗽!”雪老头睁大了眼睛:“哦!”这种病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很是怀疑地走过来,以手把在书生脉门之上。
那书生闭目不动。良久,雪老头才放下手,皱眉道:“血脉快慢不定,上虚下实,依老夫之见,倒像是中了蛊了!”此言一出,边瘦桐不由吃了一惊,当下惊异地看着书生。
却见那书生面红了一下道:“不会吧…晚生素读书,从未涉足江湖,边荒之地更是从未去过,老先生怎出此言?”雪老头以手摸着下巴,干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判断错了…怪也!”说着又以手探在书生脉上,半天才放了下来,道:“怪哉!适才足下脉息颇频,故疑为蛊,可是这一阵子,却又平缓如常,真令人费解了!”边瘦桐不解地道:“到底罹患何疾?”雪老头苦笑摇头道:“暂时尚看不出来,如果这位相公无事,不妨在寒舍暂时住几,容老夫慢慢诊看!”书生欠身施礼道:“如此甚好,只是太打扰老丈了!”雪云彤呵呵一笑,说道:“桑相公,你太客气了。”边瘦桐见状,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桑兄就留在这里吧!我尚有事,不多留了!”书生忽地直道:“边兄要走么?”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你一个读书人,初次离家,不宜在外耽搁,一待能行,还是尽快返家为好。将来有机会,我们也许还能见面。这一段萍水之缘,也当算是偶然的了!”说着抱了一下拳,返身而出。
桑雨好似呆了一下,立刻含笑道:“恕小弟不送了,一二内如小弟体能行,定当至府上答谢救命大恩!”边瘦桐朗笑道:“那倒不必了!”说着已行至室外。雪老头送他出来,走出甚远才道:“老夫有眼无珠,竟不知老弟竟是惊天动地的人物。红线金丸天下闻名,前如非老弟见义勇为,老夫和小女都将没命了。此等大恩,如同再造,请受老夫大礼!”说罢深深向边瘦桐鞠了一躬。
边瘦桐淡淡笑道:“如果为了要你谢我,我就不救你们了。你既已知我底细,自不便再瞒,至于为何隐居于此,不便相告,一切请代为守口,万勿张扬,就不尽了!”雪云彤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边瘦桐用手向屋内指了一下,轻声道:“此人来历不明,行踪可疑,你老要注意防范,如病势好转,速遣其归为妙!”雪老头呵呵一笑,又向前送了几步道:“老弟不必关照于我,这一点我心里明白,你不把他带到你家,而送来这里,我就知道了!”边瘦桐微微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此人倒有几分文雅气质,也许真是一中途罹疾的文人。总之,你老相机对付就是,他如打听我什么,只告其不知就是了!”雪老头含笑点了点头,歉然道:“小女无知,大概还记着前几天的事,过两天她就会想通的,到时我定叫她…”边瘦桐微微一笑,道:“这正是令媛天真可之处,不必责备她,我走了!”说罢转身扬长而去。雪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因见他步履轻捷,头也不回一下,自然来不及多说,只微微叹了一声,自语道:“此人果然是一个奇人!”说毕,转身回,却见女儿揭帘而出,冷笑道:“他走了么?”雪云彤正道:“这么大的姑娘,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人家对咱恩同再造,你却连一句谢语都没有,尽自生些小孩子气,也不怕人家笑你!”用梅撇了一下嘴,赌气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他不理我,我非要理他才成么?”雪老头见女儿一副娇嗔的样子,着实可,也不忍骂她,只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自己想想吧!”用梅浅浅一笑道:“他真是红线金丸边瘦桐?我还有点不信呢!”雪老头冷笑道:“不信算了,反正人家已经叫你给得罪了。”用梅不由“噗哧”一笑,低下头用大红缎子绣花鞋在地面上点划着,又抬起头,用那双黑亮的大眸子睨着父亲,道:“你老人家放心,别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傻丫头,他救了咱们的命,又打伤了青须客,这么大的恩,我能不知道吗?”雪老头一怔,道:“那你为什么还摆脸子给人家看?”用梅羞涩地一笑,嘟了一下嘴,嗔道:“我是故意的,要煞一煞这小子的威风!”说着一扭身子回屋去了。雪云彤不由哈哈大笑,忽然想起堂屋里还有客人,当下匆匆回到屋内,只见那个书生桑雨,仍然倚坐在那张椅子上,正呆呆地自个儿出神。
雪云彤含笑说道:“桑相公,要休息一下吗?”桑雨忙道:“是、是!老丈有事请便!”雪云彤唤道:“姑娘,把西边那间房子给清理出来,请这位相公去歇息!”里间娇脆地答应了一声,门帘掀处,雪用梅换了一身青布衫,上系着月白的素巾,愈发显得长身玉立,身段可人。她那张白里透红、明媚俏丽的脸,描绘出这姑娘率直的个,娇憨、明朗、天真,兼而有之。
桑雨只望了一眼,不又呆住了。
用梅并不正眼看他,只对父亲道:“房子我早整理好了,你老人家扶他进去吧!”桑雨在位上欠身道:“有劳大姑娘了…”用梅冷冷笑道:“别客气,桌子上有水,你自己倒。我还有事,不侍候你了!”桑雨忙道:“姑娘请自便,太不敢当了!”用梅睁着一双眸子,上下看了看他,大方地道:“我看你气不坏,不像有什么病,怎么连走路还得人扶持呢?”桑雨不面上一红,心中打了个冷战,忖道:“好厉害的姑娘,比她的父亲还明,看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我真要对她特别小心呢!”当下咳了一声道:“病发无时,这一会儿较先前好多了!”雪老头在一边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人家没有病,莫非还装病不成?”用梅不娇声地笑了,又对桑雨道:“你放心,不管你大病小病,我爹爹准能给你治好,而且分文不要你的!”书生道:“这如何使得?”用梅道:“因为你是边大哥介绍来的,所以我们会特别照顾你的!”书生道:“这就更不好意思了!”雪老头忙道:“好了,你少说几句吧!去看看火上熬的药怎么样了!”用梅这才转身离去。桑而心中动了一下,低头不语,在雪老头搀扶之下,他走到另一间房内,上了。雪老头为他倒了一杯水,正要退出,桑雨忽然起身问道:“老丈同那位恩兄是很好的朋友吧?”雪老头笑道:“也谈不上,常见面就是了!”桑雨轻声叹道:“方才匆匆告别,竟未及询问他的住处,想必老丈一定知道,可否赐告?以便晚生病愈后,亲往致谢!”雪老头心中一动,含笑道:“这个不忙,以后再说吧!”又道:“你现在身子不好,还是先养养神,少说话为妙,如有差用,不必客气,尽管直呼老夫就是!”书生口中连道:“是、是!不敢、不敢!”可是内心却像是着了一记闷,忖道:“不好!莫非我此次行径,已为他父女看破不成?这我可真要小心了!”转念一想,自己与他父女素无瓜葛,只要言语小心一些就是了。当时闭目养神,不再言语,同时发出轻轻的呻,内心却在密地算计着什么…
三天之后,在雪氏父女的细心医治之下,这个叫桑雨的书生,已经能下地行动了。
其实,说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大病,服了一些祛寒发汗的药,体力就渐渐恢复了。
雪老头因受边瘦桐所托,不便草率医治,想再仔细给他诊治一下,可是桑雨一再拒诊,坚持说自己是老病,只要调养一下就行了,而且要急着下山。
雪老头细心观察了几天,觉得桑雨果真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渐渐对他去了疑心,见他大病初愈,就急于下山,反倒再三挽留。
桑雨含笑道:“老丈不必客气,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雪老头劝不住,只得去为他备马,用梅也在为他整理行装。桑雨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道:“这几天可把姑娘累坏了!”用梅回身道:“哪儿话!”玉指一掠发丝,笑道:“你这就下山么?”桑雨偷眼见雪老头不在房中,问道:“我想到那位边恩兄处致谢一番,只是不知其住处,姑娘可能告诉我吗?”用梅点头笑道:“这个容易!”说着推开了窗,远远一指:“由这条小路穿过去,再上坡,笔直走,前面有一道小河,顺着小河下去,到一片桑林,那里有一幢草房,就是边大哥的家!”桑雨不由大喜,忙点头道:“谢谢姑娘,我记住了!”书生桑雨离开了雪家,按照雪用梅指引的路线,策马徐徐向边瘦桐的住处行来。
在一片桑林附近,他果然找到了那座茅屋,皑皑的白雪覆盖着它,茅屋面墙上,窗扇大敞,能窥见简朴洁净的内室。窗外的几株老梅,挑着一颗颗含苞放的蓓蕾。看起来是那么的静雅,望之令人有出尘之!
桑雨下了马,正要行近,忽听得一声朗笑道:“桑兄太客气了,莫不是来辞行的吧?”屋门一开,走出雪白衣衫、风度翩翩的边瘦桐来,他右手提着一支钓竿,左手拿着一个竹篓,像是要外出垂钓的模样!
桑雨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含笑道:“恩兄要出去么?”边瘦桐哈哈一笑,扬了一下手上的竹篓,道:“闲来无事,钓鱼去!”桑雨含笑上前,道:“这么冷的天,还会有鱼?恩兄真是好雅兴!”边瘦桐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本山独有的‘雪花青鲈’,非雪天不出来,以其下酒,美味无比!”桑雨伸手要去提篓,被边瘦桐退身让开。桑雨一怔,瘦桐笑道:“脏得很!”桑雨一笑道:“在小弟看来,恩兄住处,宛如仙境一般,幽、雅兼而有之,不知可否能带小弟参观一下?”瘦桐摇了摇头,道:“几间草堂,又未整理,杂得很,不看也罢!”说着又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管闲事,前救你,不过适逢其会。其实,我只是无心为之,我看你还是快上路吧!”桑雨面上似乎微微浮现出一丝失望,苦笑道:“小弟蒙兄陌路搭救,得免一死,因深恩,才来相谢…”才说到此,边瘦桐朗笑岔开道:“这算得什么?不必挂齿。桑兄,你再不走,天可要降雪了!”桑雨面微微一红,眉端似愁又怒地微微一挑,立刻又恢复如常。他想主人既已下了逐客之令,只有告辞了。于是深深一拜,强笑道:“恩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再见吧!”边瘦桐含笑道:“你可知道路么?”桑雨点头道:“下山容易上山难,恩兄放心!”说着目光又在这幢草舍四周转了一转,翻身上马,抖僵去。
瘦桐朗笑了一声道:“桑兄,你说错了,其实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随即高声招呼道:“司明,你来!”哑童闻声自屋后跑了出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望主人,又看看书生。边瘦桐对他说道:“你送桑相公下山,一路要好好照顾,快去!”哑童答应了一声,回身去牵马。桑雨不由又是一怔,随即含笑道:“小弟真是不敢当啊!”就这样,书生桑雨在哑童司明的陪同之下,下山去了。边瘦桐这才含着得意的微笑,钓他的鱼去了。
半月以后。
白雪似乎已融化得差不多了,除了远处的山尖之上还戴着一项白白的帽子,四外已望不见雪的踪迹。
落时分,边瘦桐走出屋子,在室外拨着那几株梅花。
忽然,司明连跑带跳地跑了过来,两只手连比带指,嘴里更是咿咿呀呀说个不住。
边瘦桐吃了一惊道:“发生了什么事?”司明用手指了一下房子,又比划着盖的样子,双手不停地动着。边瘦桐笑道:“你是说有人在盖房子是不是?”司明连连点头,边瘦桐皱了一下眉,笑道:“这座山又不是我们的,随他盖去吧!”可是哑童司明仍不住地叫着,又用手比作一个人的样子。边瘦桐不由怔了一下,道:“你带我去看看吧!”说罢就同司明转出了这片桑树林子,直向前面山坡行去。待走上这面斜坡,就听得一片僻哩啪啦的鞭炮声,十分噪耳。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自语道:“什么人如此嚣张?我们快去看看!”说着二人加紧了步子,向前行去。过了一条小溪,哑童停住了脚,口中呀呀直叫,用手向前指了一下。
边瘦桐不由面一变。
就在他平素垂钓的那道水涧旁边,也就是本山风景最幽雅的地方,耸立起了一座木制的房屋。房子已大致盖成了,横梁上拴了红布,贴着红纸条,几个工匠正在上梁。
边瘦桐不由大怒,急匆匆走了过去。这时,一个工匠正在上梁,见边瘦桐来此,不由停住了动作,呆呆地眯眼望着他。
边瘦桐冷笑道:“谁叫你们在这里盖房子的?”那个工匠用手向一边一指。边瘦桐顺其手指处一看,只见光之下,有一把舒适的靠椅,上面坐着一个儒巾蓝衫的书生。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被边瘦桐救过的那个桑雨,此刻正坐在椅上闭目打盹!
边瘦桐不心中一动,冷笑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大声道:“桑兄,你来了?”桑雨忽地自椅上站起,道:“啊呀!原来是恩兄来了,请坐!请坐!”一面回身令人倒茶。边瘦桐不悦地坐了下来,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在此盖房子!”桑雨一笑道:“自从上次来此山后,觉得这儿景幽境雅,非别处可比,读书、养病,都是个好地方!”说着手一笑,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所以我回去同父母一商量,就搬到这里来了。请这些工匠来这里可真不容易,又怕他们偷工减料,所以小弟只好亲自在此监工,倒叫恩兄见笑了。”边瘦桐冷然地道:“我不喜有人来此,破坏了清静!”桑雨脸一红,嘻嘻笑道:“可是,这里距离恩兄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呀!”边瘦桐不悦地道:“这附近山峰如林,也不乏风景绝佳之处,你何必一定要在此地造房?”桑雨微微一笑,道:“实在是自那见面之后,对于恩兄不胜钦佩,只想后就近请教一二!”边瘦桐朗笑了一声,笑声一敛,冷冷地道:“这就太不敢当了!我个孤僻,只喜独处,不喜与人结,只怕会令你失望!”桑雨怔了一下,含笑道:“这地方我太喜了,不想迁移!”边瘦桐冷然地道:“你也许不明白,这座山上每一块地,都是有主的,你岂可任意盖屋?”桑雨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特地向地主买下了这附近的地方,呶!恩兄请看,这是买地的契约!”说着自身上取出一张白纸契约,递了过来。边瘦桐呆了一下,只得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告辞了!”桑雨弯说道:“有劳!有劳!”瘦桐气得面发白,走远之后,愤愤地对哑童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现在人家房子都盖好了,岂不是自讨没趣!”司明也闷闷不乐地嘟着嘴,一声不哼。
二人走过了小溪,面看见雪氏父女正向这边行来,边瘦桐站住脚步,唤了声:“雪老!”雪云彤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握住他的左手道:“老弟,你上哪去呀?”边瘦桐冷冷一笑道:“那个书生桑雨,真是莫名其妙,居然在这里盖起房子来了!”雪云彤“哦”了一声道:“奇怪!就在这里?”边瘦桐回身指了一下,雪老头皱了一下眉,也有些不悦地道:“走!梅儿,咱们也过去看看!”用梅那双剪水的瞳子,向着边瘦桐转了一下,然后望着父亲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这座山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人家只要有线,怎么盖就怎么盖,谁管得着吗?”边瘦桐不由面一红,他知道姑娘这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当下只好装着没有听见,只望着雪老头淡淡一笑!
雪云彤听女儿这么说,心中也知道这丫头仍然心怀前,所以处处都要给边瘦桐难堪,他不便点破,只好装糊涂,当下哼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座山上十来户都是善良人家,我们绝不容许有坏人住进来的!”用梅越发的不服,她冷哼了一声道:“怎见得人家就是坏人?要依我说,人家还是个读书人呢!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野小子讨人喜多了。”说着斜目瞟了边瘦桐一眼,脸得意之。
雪老头一听这句话说得太骨了,万一惹恼了边瘦桐,可不是玩的,再说对方还是他们的大恩人,焉能如此对待人家?当下面一沉道:“胡说!你这孩子愈来愈不知高低了。谁是自命不凡的野小子?你说!”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一句玩笑话,你老何必当真?”说着抱了下拳,望也不望雪用梅一眼,就和哑童司明一起走了!
雪老头望着女儿冷冷一笑道:“你也太没有分寸了,岂有当面骂人的道理?”用梅本已气消,这时因见边瘦桐去时,只同父亲招呼,对自己看也不看一眼,一时羞愤又起,当下眼泪在眸子里直转,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嘛!我偏要骂他、气他,看他能够把我怎么样?”雪老头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你这么任,我看你以后还要吃亏!你莫非以为边瘦桐真的怕你不成?哼!人家只是不愿意跟你女孩子一般见识!”用梅擦了一下眼泪,恨声道:“我看见他就讨厌,总有一天,我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雪云彤冷冷一笑道:“但愿你真的讨厌他,只怕是口是心非吧!”用梅不由面一阵鲜红,在漆黑的云发陪衬下,她那张粉脸,真是吹弹可破,娇媚人!
雪云彤见她不哼一声,更知自己所料不差!
只是他哪里又能了解到女孩儿家的心思,喜怒嗔之间,更难辩真真假假。雪老叹道:“我们过去看看吧!”说完,同着用梅过了小溪,就发现那书生桑雨,正自靠着一棵大树,吹着一支短笛,声调呜咽,十分凄婉。
桑雨见了雪氏父女,忙放下了笛子,笑着上来道:“今天真巧,方才边恩兄才来过,现在你们父女又大驾光临,请坐!请坐!”说着向雪姑娘微微一笑。用梅忙把头偏向了一边,雪老头微微一笑道:“桑相公不要客气,老夫只是来问问,阁下在此盖屋,是要来此处居住么?”桑雨点头笑道:“这个当然。”雪老头点了点头道:“只你一人来此么?”桑雨弯道:“是的,只晚生一人来此养病、读书。”雪老头咳了一声,心中虽不大愿意,却也说不出口,只好点了点头微笑道:“老夫因受地方所托,滥充此山的山长,所以对于迁移居留的人家,不得不加以垂问,桑相公不必多疑!”桑雨怔了一下道:“哦!原来如此,老先生何必过谦,这是应该的!”于是又把契约递了过去。雪老头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递还给他,点了点头道:“足下一人居此,有此一块地方,也就足够了,又何必买下这么多?”桑雨嘻嘻笑道:“在此置一份产业,不是很好吗?”说着又向着用梅递了一个眼波。雪用梅被瞧得浑身不大得劲,赌气一拉父亲的衣裳,道:“爹!我们走吧!”雪云彤抱了一下拳道:“打搅!”然后向桑雨告辞。
桑雨近看这位雪姑娘,愈觉其风姿卓绝,玉润珠光,说话时丹微启,出洁白如贝的一口细白的牙齿,那紧紧扎着的蛮,更显得婀娜多姿。他的眼睛几乎看直了,可是雪用梅却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就随着父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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