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北海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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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雄伟庄严的道观,在晨光中显得益发神圣而威仪,在那飞檐翎角之下,竖着一方匾额“上清观”三个金字,在晨曦下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此时,那两扇漆金的大门之内,慢慢的踱出两个道人,一式的身披金黄道袍,手持白玉拂尘。不过走在左边的那位,眉目慈祥,面如月,看来一派仙风道骨。
他们两人沿着观前石阶下的一列长长的行路,一直向前定去,谁也没有开口。
不时,左边那个老道,皱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又仰头望望天,接着,又低首慢步向前迈去。
随着他的动作,跟在后面的那个豹首环眼、长髯覆的道人,也是直皱眉头,叹气不已。
尽管如此,他们却始终是默默的向前走着,谁也不想讲一句话。
晨曦,照在那大理石砌成的路上,反映出一片紫红的旭光。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那偶而传来的叹息…
“掌座,您放心好了,赤石师弟一向吉人天相,包保无恙而愈。”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跟在青石道人后面那位豹首环眼的白石道人。
青石道人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长眉皱了皱,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唉!想不到那年轻的后生武功竟那样诡异绝伦,说来真令我们这一辈汗颜无地了。”说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捻了捻长髯。
“昨天听青松和如意说好像那小子走进‘地煞谷’去了,哼!‘独孤子’那老虔婆坑了他也好!”白石道人跟在后面,恨恨的接口说着。
青石道人立定足,看了白石道人一眼说道:“其实,他们两个也没有肯定的说清楚,难保不是别人!”白石道人接口道:“唉!师兄你怎地如此懦弱起来?就算他没有走进‘地煞谷’,就凭他挨了师叔一招‘少掌’,还能够撑多久呢?就算是铁打铜铸的,也挨不起那一掌呀!何况血之躯呢?”青石道人眉头微蹙,叹道:“话不是这么说呀!昨天听师叔他老人家说,那后生的武功,好像是当年那‘九天神龙’的‘回龙掌’,这么一来就麻烦了。”白石道人间言似乎也是一愕,沉默了下来,青石道人捻了捻髯又道:“师叔说的不错,想当年那‘九天神龙’横行江湖的时候,无人能挡其锋锐,只恨我们无缘未能目睹其风采,真乃憾事!”说着,他抬眼望着那变幻的晨空,他觉得仿佛他已置身在一座峡谷中…
他周遭的人物有的是和尚,有的是道人,有的是剑士,有的是…少林派、华山派、峨嵋派、崆峒派…以及他们武当派,所有的掌门都聚在一处…
每个人的脸上,都神情肃穆,使出了生平最得意的武功,围住了那个他们恨不得食寝皮的“九天神龙”但那九天神龙却似一条矫勇的游龙,面不改的周旋于八大宗派掌门联手的阵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息凝视着场中,每一位掌门人,也都使出了不传的秘技绝学,但是和那九天神龙比较起来,却显得他们是那样的渺小…而不足道…
就像他的名号一样,那九天神龙就如龙翱中天,穿梭回转于掌云剑幕之内,袖飞袍舞,如山崩石裂,锐不可当…
随着他的一掌、一袖、一腿,少林派的掌门人倒下了,崆峒掌门倒下了…峨嵋…昆仑…华山的掌门人倒下了…死了…终于…
他们武当派的掌门人也倒下了…
虽然,那次的惨斗,各派的华付之一炬,同时,时光也无情地逝去,但是前辈的盛事却为后人传诵着…
他,青石道人清晰的记得,当他练武的时候,他的师父经常向他述说着先辈的风仪,尤其是围攻九天神龙的那场惊天动地的一战,他的师父,更推崇地赞誉着九天神龙的那种直凌霄汉的豪情、壮志。最后,总是拿一句话结尾,那便是勉励他学习那位“九天神龙”虽然,九天神龙还是他们的敌人。
经常,他自己也沉醉着、憧憬着,期望有一天能扬名于江湖,凭着一身绝学技艺,赢得无数的荣耀与光采,同时,让所有的人抬起他,抬起武当派,放在那座天下的宝座…
但是,这一切,都毁灭了,完全的粉碎了…
一个年轻的后生,打败了他,而他所施出的竟是“回龙掌”到底他的技艺还不能胜过那当年曾使整个江湖轰动的“回龙掌”呀!于是,他的心,几乎也碎了…
“掌座!您在想什么?”青石道人惘然地从晨空中收回目光,睇视了白石道人一眼,只见白石道人此时正诧异地凝视着他。
他“啊”了一声,抱歉地对白石道人笑着道:“看我想到哪里去了!快!走吧!师叔恐怕等急了呢!”说着,当先一迈步,向前走去。白石道人摇头一叹,一拂手中拂尘,随后趋去。
他非常明白青石道人的心情,因为,他师兄经常豪壮的对他说,总有一天他会以一身技艺,称雄武林,盖过昔年那九天神龙所赢得的荣誉,但是,不幸的是,由于当年一战各派元气大损,武当派也趋式微,因而青石道人在负起重振门户的重担之后,百废待举,使他焦心积虑,因之壮志无从发挥。
但想不到失传已久的“回龙秘辛”重现江湖之后,居然由一个后生使出了“回龙掌”并且打伤了赤石道人,同时也粉碎了他们的美梦。
想着,他只有又重重吁了口气,继续随着青石道人默默地走着。
晨曦,洒落在大地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石路上。
在这条弯弯曲曲石路的尽头,现出一排修篁,丛竹中隐现一幢舍。青石道人和白石道人齐然一抬头加紧脚步趋去。
霍地——青石、白石两道人同时脚步一停,脸微变。
只见在石路左边一片丛林之中,慢慢地踱出一个身披青衫的人来,正是那昨天剑劈赤石道人的年轻人。
白石道人暗自忖道:“真见鬼!明明那青松说他走进了‘地煞谷’,怎地没让那老虔婆给坑了,瞧那气好像不但没受伤,反而武力还进了不少呢。”且不说他暗自思忖,只见那年轻人转眼间便来到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石道人脸微变,一拂手中拂尘,踏上一步道:“哈哈!少侠真乃信人也,一切但凭划下道来,贫道绝不皱眉就是!”白石道人闻言,急忙趋前一步,立在青石道人身侧,以防平儿猝然发难。
但是,出乎意科的,平儿并没有再向前走,仅立在离他们约五尺之处,便一摇手朗朗说道:“道长不用紧张,在下此来无意一报昨之仇,不过,这并不表示此仇一笔勾销,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们偿还的。”青石与白石道人齐都一愕,摸不清眼前这年轻人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故而又一齐狐疑的打量着平儿。
平儿剑眉一扬,朗然道:“我想请问一下,那青衫飘客叫什么名字,是何门派?”青石道人闻言又是一愕,但随即长眉一皱,白石道人却闷哼一声,踏上一步,戟指怒道:“狂妄的小子,武当山可是你家开的客店,要来便来,说走就走?哼,告诉你,你不想算帐,我可要找你算帐呢,来!来!来!把命纳了!你再到曹地府去问你的什么青衫飘客吧!”平儿闻言脸倏变,科踏一步,单掌扬起,怒道:“杂老道,我不与你计较,你当我怕你不成,哼!来吧!”青石道人大叫一声,双袖一张拦住了两人,喝道:“有话好讲,都给我住手!”说罢,长眉一扬,瞪了白石道人一眼,转身向平儿道:“少侠先前之言极是,很好,我武当承蒙少侠惠赐之恩,没齿难忘,设若少侠不来,贫道亦必亲率武当门下于明年重九往大驾。”说着语气一顿,睇了平儿一眼,继续道:“至于说‘青衫飘客’嘛,贫道仅知他于去年初出道,未及半载,便以他一身诡异绝伦之武功,连挫北天山十二高手,复凭单掌独劈南疆‘独臂尊者’座下‘三大力士’中之‘夺魂’、‘断魄’两大力士,名扬于江湖,但是,由于其行动出入皆以一方青巾覆面,同时,其武功兼具天下各大门派之长,故而无人能知其师承来历,贫道所知至此,尚祈少侠原宥则个!”青石道人不卑不亢的说完这些话,长眉一扬,凝视着默立着的平儿。
平儿听完了青石道人的话,沉默了一会,一抬头道:“请问道长,可知江湖何派有种武功叫‘玄冰掌’?”青石道人与白石道人齐都脸倏变,异口同声叫道:“‘玄冰掌’?”平儿点头答道:“不错!”说着,却惊异地望着青石与白石道人,因为此时两人的脸上,都呈现着一片死灰,眼中也充了一片惊吓与恐惧。
平儿微哂一下,沉声道:“那青衫飘客曾于昨天施出一招‘玄冰掌’,结果已为在下一招‘龙蛰深渊’打得吐血而逃!”白石道人本已脸惊愕,闻得平儿之言,又大叫一声道:“‘回龙掌’?你…你真是九天神龙的传人?”平儿闻言也是一愕,忖道:“‘九天神龙’?谁?谁是九天神龙?”突地,那愕立着的青石道人“啊”了一声,道:“师叔!弟子青石、白石拜见!”说着一拉白石道人,平儿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慢慢踱来一个红光面、神情奕奕的中年道人,此时,正微笑地扶起下拜的青石与白石道人。
平儿见状不由一愕,忖道:“这人这般年纪,怎地会是这武当掌门的师叔?啊!是了!
他一定是内功修为已臻上乘,故而看来这般年轻吧?”正思忖间,那中年道人已来到眼前,只见他一竖掌稽首道:“贫道慧明忝为本门仅存之长老,三生有幸,仍能目睹少侠风仪,不胜景仰之极,想当年令师‘九天神龙’沙老前辈,力战八大掌门、七十二弟子,曾为武林留一佳话,今复见少侠兰慧质,不让先辈专美于前,诚为吾辈之幸事耳!”说着又一捻颚下短髭,叹一声道:“唉!江湖历代出能人,老朽耄矣!后生可畏呀!
喔!不知沙老前辈福体是否硬朗如昔,少侠如谒令师尚祈代为致意是幸!”平儿一见这道人,便想起他正是在那“天玄谷”立于青石道人身后之人,又一听他说到“九天神龙”昔年力战八大掌门,便福至心灵,晓得那“九天神龙”正是当年“回龙秘辛”的主人,也就是那怪人的师父。
但是中年道人却误以为他是“九天神龙”的传人,故而,他闻言略一迟疑,冷然道:“哦!多谢道长盛意,家师一向尚称硬朗就是!”那中年道人闻言似是脸微变,但瞬间又朗然一笑道:“真乃托天之佑也,吾辈生而何幸,竟能再睹先辈风采,哈哈!”说着又是一阵仰大大笑,虽是如此,但平儿亦可看出他乃是藉狂笑以掩饰其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本来嘛,昔年“九天神龙”独战八大宗派掌门联手围攻之后,杀得鬼哭神号,天惊地动,各派华几已殇亡殆尽,故而一闻“九天神龙”之名莫不变,如今慧明道人眼见这年轻人使出酷似昔年九天神龙所用之“回龙掌”焉能不心惊?
起初,他还不肯深信自己所见,哪知对方居然承认所使的正是“回龙掌”同时还说“九天神龙”尚属健在,故而他再也制不了内心的恐惧了。
青石道人见得师叔如此,长眉不由一蹙,暗道:“唉!武当派怎地如此命蹇运乖,这些老魔竟然一个个都要重现江湖,这要我怎么办哪!唉!江湖上从此恐怕又没有安宁的子了。”且不说他正自惆怅之间,蓦地——远处传来数声惨叫,在场诸人齐都面倏变,愕然相视。
青石道人一跺脚,喝道:“上清观!”话声里,一振衣袂,转身飞也似地朝着来路急奔而去,慧明道人低喝一声:“走!”使出一扬袍袖飘身追去,正在这时——在“上清观”那条来路上,跌跌撞撞奔来一个道人,他的口角挂着鲜血,鲜血染了他的衣襟,滴到地上,沿着他奔来的白石路上,划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痕。
他来到了青石道人面前,一个踉跄倒在青石道人怀中,口中喃喃的道:“禀…禀掌门…弟子…上清观被…盗…碧萝金…金丹…蒙面…青衣人…”青石道人闻言如遭雷殛,愕然怔视着苍天,嘴角张得大大的,喃喃不已。
白石道人大喝一声道:“贼子!我与你誓不两立!”突地,立在他身后的平儿大喝一声:“青衫飘客!”一振袍角,飞身而起,向着上清观直奔而去!
慧明道人与青石、白石齐都一愕,怔视着平儿奔去的身影。
慧明道人又狐疑地嗫嚅道:“青衫飘客?”白石道人一点首道:“听刚才那小子说,他用的是‘玄冰掌’!”慧明道人又“啊”了一声,道:“‘玄冰掌’?北海一脉绝传已久的玄冰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