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山河一片碎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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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爬进十余丈后,便觉山变窄,尚幸她体形娇小玲珑,倒也不太费力,只是中黑暗,不辨物事,突然觉得手中握到一条坚硬的异物,细摸之下,竟似人的指骨,赵心头害怕,便大声叫道:"无忌,无忌,你在哪儿?"却听黑暗深处传来张无忌的声音道:"我在这,你照直爬过来便是。"赵听他语气甚是平淡,芳心不由气苦,心想,此番如不好好教训他一下,倒便宜了这小子。
又爬数丈,忽见前面透进光亮,赵便加快速度,少顷,快至另一口,但见张无忌跪在壁左侧,赵奔上两步,扬起玉臂就往他脸上拍下,却见张无忌脸上一片凄愤之,半空中硬生生停住了手臂。
顺目看去,只见石壁上刻着两行字,一行是"张无忌埋经处。"另一行却是"谢张无忌所留经书,以'九真经'相报——冷面人。"张无忌面前摊开一块油布,最上一本,书名赫然便是"九真经"但右上角已经残缺,地上却有一层微黄的细末。
赵微喜,伸手去拿,触手之处却绵软异常毫无滞碍。张无忌惨然道:"所有经书,'九真经'、'九真经'、'胡青牛医经'、'王难姑毒经',均被冷面人用内功震碎成粉末,触手即成齑粉。"赵怒道:"好个冷面人,恁地歹毒!"张无忌恨恨地道:"冷面人,张无忌不与你周旋到底,誓不为人!"赵忽道:"无忌哥哥休急,此事未必不可挽回。"张无忌"哦"了一声,心中忽然一喜,他素知赵心智灵便,或许真有办法弥补。
赵道:"此处可有清水,快去些来。"张无忌应了出去,不一会使即转回,赵见他空手而回,便问道:"没有水"张无忌指指鼓囊襄的肚子,赵不失笑道:"真是笨人自有笨办法,你走动轻点,均匀地将水洒在这些经书上。"张无忌依言而行,不一会肚子清泉之水俱都淋在经书之上。赵看看经书均已透,便道:"行了,你用九神功将其烤干。"张无忌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运功,不一会,便将一叠漉漉的经书烤干,赵依然用油布将经书紧紧捆住,长出一口气道:"好了!"张无忌却是大奇,赵便道:"我在大都之时,识得一位裱画大师,此人名欧妙手,颇负盛名,找他裱画或者请其制作赝品之人,络绎不绝,但人人均上了大当!
此人生平有一绝技,却鲜为人知,达官贵人送去所裱之画,大多俱是真品,这欧妙手虽自负其临摹水平,能做到以假真的地步,但自知在行家眼里,还是能分辨得出,那些出神入化的真品实在让他心难耐,便穷思苦想,竟给他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儿来。无忌哥哥,你倒猜猜看,却是何法?"张无忌笑道:"妹休要为难夫君了,反正你让我所猜之事,我便是想一辈子也猜不透的,你还是干脆点,讲明了给我听得了。"赵啐道:"原来你这么傻,却是不愿动脑筋之故。"张无忌道:"那当然,有你这么位刁钴灵怪的夫人陪着,张无忌原本可以变得聪明些的,也只好变得愈来愈傻了!"赵"噗哧"一声笑道:"贫嘴,说正经的吧,这欧妙手将真品放于清水之中——"张无忌"哎呀"一声道:"如此不将这些珍品毁了么?"赵道:"别多嘴,人人要都如你一般傻,这世界便全是白痴了。"张无忌又接嘴道:"那也美得紧呀!"赵白他一眼道:"你倒底听不听?"张无忌道:"夫人息怒,小子洗耳恭听便是了。"赵道:"这些珍品均是用上等绢纸而画成,岂会入水即烂?这绢纸给冷水一浸之后,自然稍许厚了些微,文章便在这上面,欧妙手一双手真是妙不可言,用一极薄的竹刃,轻轻一挑,便将真品揭下一层来,之后将所剩绢纸凉干裱好,竟与原品毫无异样,但价值却远远不及他揭下的那层。欧妙手待揭下的那层凉干之后,又心裱上一层绢纸,裱好之后,便又是一幅真品。"张无忌直听得挢舌不已,又问道:"你说原品被揭下一层之后,价值已不如揭下的那层,这却是为何?"赵嗔道:"你真是蠢到家了,此层着力最多,神韵自是丰厚,原品被揭之后,韵味终是淡了一些,但无比较,却是发现不了。"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却听赵又问道:"你猜猜共能揭几层?"张无忌惊道:"便只揭一层,已是极为不易了,莫非还能再揭一层不成?"赵道:"据欧妙手道,他揭过的最多的,便是范宽的'溪出十里图'一画,共揭了七层之多。"张无忌长叹一声,默然不语。赵道:"怎么了"张无忌认真地道:"待后咱俩退隐江溯,你凭着这手绝活,当可养活丈夫了。"赵道:"好没正经,走吧,看看外边却是怎样一个世外桃源。"二人携手七绕八拐,步出又一口,赵不由一声惊呼,但见眼前花团锦簇,红花绿树,相掩映,抬眼望去,但见四面雪峰云,险峻陡峭,看似无法攀援出入。
口离翠谷之底尚有丈许,两人轻轻跃下,足下踏着柔软细草,鼻中嗅着清丽芳香的气息,不时传来几声鸟语,抬头望去,但觉鲜果悬枝,小鸟戏闹枝头,端的如世外桃源一般。
赵道:"无忌哥哥,你当年可真是有福份,竟得入此天福地,要是能长住此间,那可是太美不过了。"张无忌道:"那好呀,待将冷面人除了,我们便来此隐居如何?"赵虽已成婚多年,但此时听了此言,依然甜异常。
张无忌却道:"我坠入此谷,世间仅有几人得知,冷面人要想在这千山万壑之中找到此间,只怕不能。"说到此处,张无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一时想不透,便对赵道:"妹,咱们急速出谷吧?"赵见他脸有不安之,便点了点头,张无忌在此间住了多年,于路径甚,遂拉了赵,翻越峭壁而出。
张无忌心想,当年知悉自己坠入此谷的,有朱长龄、朱九真、武烈、姚清泉、武青婴、卫璧六人。朱长龄被卡死在山中,朱九真被殷离所杀,余下四人,在这一带极有名头,想来不难打探。
行了几个时辰,面碰到一个樵夫,张无忌抱拳道:"请问这位大哥,可知武烈住在何处?"那人疑惑地看了张无忌夫扫一眼,没好气地道:"武烈、武青婴、姚清泉,还有一个叫卫什么的,四年前一个夜晚,全部给人杀了,连房屋也被一把火烧得个干干净净。"张无忌和赵对看一眼,均想,冷面人下手好狠毒!
张无忌听这樵夫口气,料想当年定也是受过武烈等人欺负,朱武两家,苦心孤诣地蒙骗于自己,此时死了,当真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古谣,心中不免慨万千,遂与赵下了昆仑山。
此番奔波,竟是劳而无获,冷面人依然神秘无比,张无忌长叹一口气,只得听天由命了。
二人行了一月多,来到武当山下,细算起来,离中秋之时,尚有近六个月之久,二人均挂念绿,便急急地赶上武当山。
二人将至山顶时,紫霄三清殿奔出一个身穿绿裙子的小孩子,口中清脆地叫道:"爸爸!妈妈!"正是绿。张无忌纵前儿步,早将绿高高举起,问道:"想爸爸妈妈了吗?"绿道:"不想!"当真是童言无忌,这一路之上,一干众人将她服侍得如同公主一般,待上得武当山来,一干道士见她聪明伶俐,美丽可,无不想着法子逗她。殷梨亭和杨不悔亦得了一个男孩,取名殷涛,比绿大一岁,两小无猜,甚是投缘,小绿自是过得悠哉乐哉,那还有空闲功夫去想爹娘。
张无忌听绿如此说。微微一怔,便即朗声大笑。
此时赵已然走近,绿便扑入赵怀中道:"妈妈,我没见到外公。"赵道:"外公出门,不在家中,隔几妈妈再带你去,好不好?"绿道:"你见不到外公了,妈妈。"赵听她说话大是不吉利,便沉下脸来,道:"小孩儿家不许胡说!"绿自生下之时起,从未如今这般给赵唬过,当即"哇"的一声便哭将起来,赵待要软言相,转念又想,女儿已经三岁了,如再一味娇惯,于孩子终是无益,便不去理她,抬眼望去,武当诸侠和小昭、常胜王等早已出。
赵正要与众人打招呼时,却听怀中小绿噎噎地道:"是舅舅说的,舅舅说外公上天了,要好多年后才会回来…"赵大惊,几晕倒,她知小孩言语不清,遂向众人看去,却见人人调转眼光,均不敢与她正视。
赵脑海中"嗡"的一声,几乎摔倒,忽觉有人挽扶住自己,顺势便倒入那人怀中,小昭抢上几步,将绿抱住。张无忌见赵已然昏,便在她人中上轻轻一点,赵便即醍来。
此事说来话长。
丐帮原有一长老,叫陈友谅,此人诈无比,颇有野心,他原想一统江湖,钳制明教,与元廷对抗,手段异常卑劣无,事情败之后,遂投奔明教义军首领徐寿辉,徐寿辉见他武功高强,遂代其向张无忌求赦,张无忌无奈,只得叮嘱徐寿辉提防此人,但徐寿辉乃直豪之人,陈友谅在其麾下颇立了几次战功,再加他曲意奉承,徐寿辉遂竟将兵权移于他。
陈友谅野心,一心想当皇帝,竟唆使徐寿辉统率大军与朱元璋开战,至正二十年五月,攻下朱元璋的太平和采石两处重镇,陈友谅踌躇志,自忖剪羽已成,便设计杀死了徐寿辉,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当便登基,张定边田丰等几个亲信见天空乌云密布,俱劝他另择吉,但陈友谅急于品尝做皇帝的滋味,一意孤行。
谁知他刚一坐上匆忙间制好的龙椅,天空中忽然一个惊雷劈下,狂风暴雨紧随其后,天地间霎时便飞沙走石,大雨倾盆而下,众部下俱皆相顾失,唯陈友谅却是镇定异常地道:"朕今登基,改国号为汉,众卿即是朕之功臣,只要努力征战,朕保尔等后定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运内力说出,声音竟盖过雷雨之声。
一干部众只得在风雨之中跪下,三呼万岁。待登基仪式结束,众人早已淋成落汤,一个个瑟瑟发抖地坐在宴席之前,猛喝烈酒以驱寒意,谁人还去听这位自封的皇帝在说些甚么。
陈友谅杀了徐寿辉之后,众叛亲离,徐寿辉的旧部均是身出明教,此时恐遭其毒手,便纷纷投奔应天府的朱元璋,朱元璋倒也不记前嫌,悉数接纳。
但陈友谅旗号既经打出,自有当兵吃皇粮之人,再加他四处抢掠,势力便迅速壮大起来。
此时南方陈友谅占据太平一带,统领了原明教西路军,濠州兵败之后,韩山童阵亡,随后军务由朱元璋总管。此时,朱元璋雄踞应天诸郡,在朱元璋右边沿海一带,有姑苏张士诚和台州方国珍两个头领。
各路豪杰势力已成,互不相让,战事连绵不断,互有杀伤,却是难分胜败。
此时局面本来于元朝极为有利,但元朝皇帝妥帖木尔面临社稷不保的危局,在内观舞到了以夜作昼之地步,真是"海内苍生困离,中舞女丰肢。"更有甚者,丞相被贬之后,竟将哈麻升为左丞相,雪雪为御史大夫,这兄弟俩一掌权,朝廷之中更是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为镇各地风起云涌的义军起义,元朝委派了几员大将,便是孛罗帖木尔、李思齐、张良弼等人。但朝中如此混,朝命已然无效,这几位手握重兵的元朝将领,为扩张各自的势力,非但不去收伏义军,反而互相攻城掠地,杀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