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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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小花?你叫她小花?真是个好名儿!和我养的小花狗一样的名…”男子抬手拭去笑泪,“来来,小花,叫两声来听听,会不会转圈握手?需要准备骨头给你吗?还是要准备软球给你玩?”南籍眉心皱拧,打心底厌恶起眼前的男子。尽管拥有相似的五官,但对方看起来就是那样不顺眼,让他真想一拳挥上对方的脸。
可惜不行。
“他是我…弟弟,沈宝华。”沈花左手紧捏着裙摆,眼惊恐,“华弟,你…你怎么忽然来找我?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吗?”
“发生什么事儿?没有你在,哪会发生什么事?还有,我说小花,你的礼数变差劲了呢,我坐在这儿这么久,茶水呢?点心呢?还不快拿出来招呼我。唉,我来淮都城办事,都还记着你这个早就毫无关系的姊姊,顺道关心你的情况,却没想到遭到这样的待遇。”沈花的嘴抿到发白,连连深呼好几次,才动了动被南籍握住的右手,引来他的目光。
“阿籍,我先送你离开,好不?”她轻声问,不想南籍待在这儿。某人立刻嚷嚷,“让他离开?不成不成,我想和他聊聊,想知道他怎么会和你搅和上,可不能让他轻易离开。小花,你快去准备茶水点心,我想吃昙花糕儿,配上翠坪银针茶。”
“我这没有这些。”
“没有这些?”男子扬声怪叫,随后眼珠子对着厅堂里一转,“啊,是了,瞧你住的地方这样小,这样简陋,想必也拿不出这么昂贵的茶水点心。好吧,也不为难你,那就来个葱花烧饼与一壶龙井…也没有?你是故意的吗?王老头咧?他不是会做烧饼?去要他做呀。”
“王伯已经不在了。”
“不在?”男子想了一想,双手一拍,“啊,老头终于死了呀?啧啧,我还在想他究竟要活多少年才肯罢休咧。你把他葬在哪儿?我明儿个去祭拜祭拜,以便谢他对小花的照顾。”瞧,他多有心。
“我让王伯火葬,骨灰坛搁在二楼的小祠堂里。”
“王伯这样照顾你,居然如此简便了事,你难道没听过『入土为安』这四个字吗?”若可以,她也想将王伯的尸骨入土,然王伯离去时,殷殷嘱咐她一切从简,更不需要破费寻觅埋葬之所,尸身烧了就是。她知道,王伯希望她把银两存下来,用在生活所需上。
“罢了,反正你本就是如此糟糕,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男子扬手挥了挥,“行了,快去准备茶水点心,有什么东西便拿出来招呼我就好。”
“阿籍,我先送你…”她拉着南籍,步伐僵硬,就要经过弟弟身旁。
忽然,一个拳头重落在桌上。
“沈花,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要他留下,你听不懂吗?”沈宝华怒目而视,瞪着沈花的视线犹如利刃,彷佛要狠狠刨去她的血一般。
沈花一惊,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但以往面对弟弟生气时,那深入骨髓的习惯就要做出—她双脚一弯。
“小花?”南籍急忙托住她的手肘,双眼不可思议的瞪大。
她要下跪?对弟弟?
南籍看看尖嘴薄舌的沈宝华,然后深深看着沈花,接着整个身躯挡在两人中间,将她护在坚实怀中,抚抚她的发。
“小花,你去后院准备茶水吧,我也想同你弟弟聊聊。”小花怕她弟弟,她的身子在颤抖,彷佛是落入陷阱的小兔,那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担忧。
闻言,沈花用力抓住南籍的左手臂,拼命摇头。
“阿籍,不要…”他不知道弟弟的可怕,她不能让他单独面对弟弟。如果说话惹弟弟不开心,弟弟会打人,很痛很痛。倘若她在,还能帮阿籍挡着呀!
“小花别担心,相信我,好不?”沈宝华嘻嘻一笑,“是了是了,别担心,我难道会吃掉他不成?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姘头…啧啧,瞧起来才十几岁,小花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样年轻的男人。”
“阿籍不是…”她想离南籍的保护,为他反击,但他不让,温柔却不容反抗地把她扯回怀中。
“我说是就是。还有,你要让我说几遍才肯打算招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重复,他的耐就快要耗尽。
沈花思绪纷。怎么办?能将弟弟赶出去吗?或者让阿籍先离开?但,当弟弟执意想知道一件事情,而无法如他所愿的时候,他所做出来的行为会更加跋扈,他或许会察探阿籍的身分,然后去阿籍的书坊大吵大闹。
不,她怎么能够让弟弟影响阿籍的生意?
可是…
“小花,快去吧。”南籍捏捏沈花的手,搂住她的,半拖半抱的将她带至后院,用门帘阻隔沈宝华的窥视。
他拇指将她的下从牙齿肆下解救而出,手心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的抹去她的冷汗。
“阿籍,我弟弟很…很…糟糕,你和我一起留在这儿,好不?”沈花祈求的望着他,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右手臂。
她的十指隔着衣衫掐入南籍的肌肤,引来他丝丝的疼,但他心却一暖,因为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在乎他。
他左掌抚在她的脑勺上,额头抵着她的。
“放心,会没事的,你忘记我是书坊老板吗?”
“书坊老板?”
“书坊老板必须应付古里古怪,专门找麻烦的客人呀。”南籍咧嘴一笑,表情轻松里带着对沈花的温柔,“小花,你先在后院歇歇腿,口气,然后替菜圃浇浇水,我会让他尽快离开的。”他其实并不是真正想和弟弟聊天,而是想替她面对弟弟吗?因为发现她怕弟弟,所以才要她到后院吗?
“阿籍…”沈花的双眼盈无助。
“嘘,给我处理,别怕。”南籍弯身在她冰冷的上亲一口,伸手捏捏她僵硬的颈项,便消失在门帘的另一端。
沈花站在光底下,光虽然温暖,却驱不散她一身冰冷。
片刻,她沉重地走入灶房,炉灶上留有稍早替南籍煮茶时所剩的水。水已凉透,若想要泡茶,必须再加热它。
沈花如此想着,正要蹲下生火,突然间,一个模糊的画面,张牙舞爪地窜入她的脑海——尖锐的声音,快的大笑,等着看戏的嘴脸。
告诉他你过往的事儿…
让他知道你的丑陋…
我要告诉他…
告诉他!
沈花身子一颤,脑袋一晕。
弟弟会告诉阿籍吗?会不会像梦境中一样?
不,不要!她快要学会不贪心,所以,别夺走她唯一的朋友,别让阿籍也鄙视自己…
沈花在心中呐喊,再也无心把水烧热,拿了茶壶,随手抓入一把茶叶,把凉水倒入,将茶壶放在托盘上,匆匆回到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