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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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萧牧理自嘲地歪歪。

“因为她后悔了，因为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萧老爹惊骇无语，呆呆瞪了儿子好片刻，好不容易困难地挤出嗓音。

“这是澄美自己跟你说的？”

“嗯。”

“我不相信！”萧老爹动地驳斥。

“澄美那丫头那么贴心、那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他也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萧牧理闭了闭阵，至今忆起子那番无情的言语，他仍到口强烈的闷痛。

“她真的说了。”而他的心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狠狠地血。

他以为自己会死，当她不等他读完秒，便毅然决然地下车，他到天崩地裂，而自己渺小的身躯当场遭到噬。

他怎么没死呢？怎么还能活着？他觉得奇怪。

“儿子啊，你别…你可别胡思想。”萧老爹见他神情绝望，又担忧又焦急，忙劝道:“老爸刚也说过了，女人嘛，有时候很情绪化的，她可能只是一时气话，不能做数的。”

“她或许是说气话，可是也有道理。”萧牧理幽幽低语。

“其实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可能本就不在澄美失去记忆忘了我，而是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从前的事？我不知道她当年为何离家出走，不知道她为何会跟家人闹翻，我连她以前的个跟现在差很多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告诉我这些呢？她是不是在顾忌什么？我不值得她信赖吗？”

“老大！”萧老爹听这话愈说愈丧气，连忙打住。

“你可别钻牛角尖。”

“我不是钻牛角尖，是真的想搞清楚我跟澄美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爸你知道吗？其实我当然也问过澄美以前的事，可她既然不肯说，我就不追问了，我不是不关心她，我是怕…”萧牧理忽地顿住，喉间涌起一股酸楚。他望向父亲，眸光黯淡，眼神悲伤。

“你懂的，老爸。”

“我懂的，我懂。”萧老爹心酸了，他当然明白这个儿子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结。

萧牧理的亲生母亲出身贫，还是个青少女时便被家人卖去当雏，后来好不容易离风尘后，认识了萧老爹，两人相知相恋，偏偏当时年轻气盛的萧老爹不停追问她的过去，知道她不但当过女，而且还偷偷养了个孩子，顿时大怒，两人因而分手。

数年后，两人偶然重逢，当时她已病入膏肓，命如风中之烛，萧老爹很后悔自己当年的负情薄幸，便答应替她照顾年幼的儿子。

她含笑而逝，留下唯一的骨血痛哭失声。

那是萧老爹第一次看到萧牧理哭，之后他便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外人都以为他本冷酷，其实萧老爹明白，这孩子只是执意坚强。

“我想起我妈，她曾有过那样的过去，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想每个人都有伤心事，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影，所以我从来不问澄美，我不想让她难过，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过去，不管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着她，会尽我所有的能力让她过得幸福快乐…我只是、只是这样想而已，不是不关心她…”沙哑的嗓音哽住。

萧老爹一震，仔细一看，竟然看见两滴眼泪无声地过萧牧理的脸庞。

儿子哭了！

萧老爹全身冻凝，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最强悍、最冷傲的儿子哭了！

“这阵子我走遍台湾每一处地方，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还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否则为什么澄美仍然不能信赖我？我从认识她第一天开始想，想我们每次约会，想我们结婚后的每一天，我想我不该每次她催我去楼下倒垃圾都拖拖拉拉的，我挤牙膏时应该记得从最底下挤，换下来的脏衣服要丢进洗衣篮里，早上不该总是让她早起做早餐给我吃，应该我们轮做的，她工作也很辛苦，应该让她多睡一会儿…她是不是其实并不喝啤酒？是因为我喜喝，她才勉强自己陪我喝？去路边摊吃小吃她真的习惯吗？会不会其实很别扭？为什么这些琐事我以前都没注意到？我如果多用点心就好了！我应该多用点心的…”萧牧理喃喃地叨念自己所有的懊悔与不足，他没察觉到自己哭了，没觉到泪水烧灼着他酸涩的眼眸。

他的眼睛了，声音哑了，呼重了，脑子了。

心，了。

萧老爹见儿子这番模样，心痛得不知所措，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儿子搂抱进怀里，一下下地拍抚他背脊，拿他当还没长大的孩子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