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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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位居于市郊，没有走上一回的人是不会轻易找到地方的，然而方浩然却像是识途老马似的，轻易地找到正确地点，停妥车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算了，当我没问。”黎柔先是不解地问着，随即才发现自己问得多蠢，早就向干爹及启文打听了她的事，岂有不知的道理。

“到了，下车吧！”他唤了唤略显失神的黎柔。又闹胃痛了吗？她的神情不太自在，柳眉之间轻轻蹙了起来。

她没搭腔，缓缓吐纳调整着呼，虽然如此，但狭小的车厢内仍可听闻得到细微的息声，再一看，她的眼空地盯着疗养院的大门好半晌，小巧的鼻梁上冒着细微晶亮的汗珠。

她是在害怕吗？这样的表情鲜少出现在她脸上，就算出现了，她肯定也会将其掩饰得很好，不让人读出。

“这里不是普通的老人疗养院。”幽幽无力的声音从她紧抿的瓣逸出。

“我知道，门口的牌子写得很清楚。”

“你不怕吗？”她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凄楚。

“怕什么？”她突然说着文不对题的话:“以前追求过我的男孩子不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相信。”他很庆幸她没太早被人追走。

“他们都被我用同一个理由给吓跑了。”她话语极冷，刻意要引起他的恐惧。

“哦！”

“就这样哦一声，不问我什么理由吗？”

“我知道你的理由，但那对我而言不构成威胁，别把我跟那些凡夫俗子混为一谈，也别企图吓跑我，我的心脏够强，韧也够你磨。”他笑得皮皮的，企图缓和她的不安。绕过车子为她开了车门牵她下车时，她的手心是冰冷沁汗的。

竟然没有挣开他的牵握？很难得喔！是近情情怯的关系吧！？

他牵着黎柔汗的滑小手，在暮中走入挂着“合心神疗养院”牌子的建筑物中。

＊＊＊“院长。”黎柔在去见母亲之前，先到院长办公室打了声招呼。

“柔，你来了。”有着中年发福圆滚身材的院长，慈眉善目地回头冲着她笑。

“咦？还有朋友陪你一起来啊？”他把疑惑的眼光移到方浩然身上打量着，最后意味深远地停留在他握住黎柔的手。

是十指握的握法哩！他以为他绝不可能看见这样的景象。

顺着院长的眼波，黎柔这才惊觉要开手，但方浩然执意不肯松手，无视于她尴尬的表情，回以院长一个笑容。

“是啊！我母亲这些天好吗？”她避开为两人介绍的动作。

聪明的院长畔溢笑，不再多作追究，言归正传回答黎柔的问题。

“不怎么好，你也知道前阵子台风天，刮风下雨的天气最容易让人心情低落沮丧，会连带影响到病情。你母亲在台风来袭那两天易哭闹、易动、坐不住、夜里又失眠，我们给她加重了些药量，虽然安全度过发病期，神却也变得恍惚不少。”

“雨天在台湾这个热带岛上属常见，莫非每逢台风雨季总会如此？”方浩然提出疑问。

“不，沉雨天只是一个媒介，引起她这次发病的导因是我，因为我回来了。”不等院长回答，黎柔已笃定地说出，只是表情深为悲凉。

忆起上次她刚回台湾的隔天，来这儿见到的母亲是狂喜、狂悲，与狂怒的。

“柔，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亲情是疗伤最好的药引，你母亲需要你的陪伴与探望，只不过你离开台湾太久，久到有些她曾努力想忘掉的记忆又随着你的回来而忆起，难免情绪会有波动，这很自然，只要让她习惯你已经回来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院长努力开导她，不让她往牛角尖钻去。

“是啊！别想太多了，以后我陪你常来，等她习惯了就好。”他垂首看她，对她咧嘴出鼓励的笑。

院长先生也颔首表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