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群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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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本意仍循上次旧路,准备从临水驿折转向南,直转祁连主峰,不料刚到黑泉驿附近,却意外地遇见一位人-一雪山派掌门人“索命吊客”鲁无尘。
桑琼和鲁无尘曾在淮万梅山庄,为争夺武库藏真图相识,其后又在落凤峡共过患难,遂成道义之,却未想到会在甘凉古道上二度相遇。
当时,鲁无尘正带着两名雪山派弟子,大马金刀般坐在黑泉驿镇头一家茶棚外喝着羊茶,一见桑琼,霍地起身住,长臂一探,扣住马环口,咧嘴嘿嘿笑道:“桑庄主,幸会!
幸会!什么风把您吹到西北荒僻地方来了?”桑琼下车相见,略作寒暄,含糊道:“有点私事,往祁连,不想途中得见故人,鲁兄怎么也在此处?”鲁无尘怪笑道;“穷命嘛!还不是四海飘,到处为家,这儿附近住着一位多年老友,在下偶经此地,留下来作客数,既然巧遇,庄王好歹且跟在下去盘桓两天。”桑琼为难道:“小弟确有急事,不便耽搁,再说,小弟与贵友素昧生平,怎好打扰。
不如等过些时,再往雪山造访鲁兄。”鲁无尘笑道:“这是什么话,四海之内皆兄弟。敝友就是庄主的朋友,无论如何,一定得去坐坐。”一面拉住马环不放,一面便喝令两个弟子赶快备马。
桑琼见他情势难却,只得婉转道:“不瞒鲁兄弟说,小弟车上载有丧材,又有两位病人,这样去,只怕不大好。”谁知鲁无尘却快地道:“没关系,能得桑庄主护灵,必是武林德高望重前辈,能得接引,正是光彩,有病人更不要紧,敝友颇通医理,恰可效劳。”正说着,两名弟子已将马匹牵到,鲁无尘不由分说,强将一匹马给了桑琼,又命两名弟子代为驶车,自己则和桑琼跨马随行,人车一齐转向西北行去。
途中,桑琼不问道:“前面已是长城,不知贵友居处远不远?”鲁无尘漫应道:“不远!不远!转过那片城墙就到了。”口里说着,只顾贴城而行,附近荒僻寂寥,并无住户人家。
桑琼渐渐有些起疑,却又不便再问,正纳闷,突闻车后传来两声惨呼之声。
鲁无尘听见呼声,冷然一笑,竟勒住了坐马。
片刻后,雪地里如飞掠到四五条人影,一白衣,都是雪山派门下。
鲁无尘寒着脸问道;“都收拾好了吗?”其中一人躬身答道:“盯来的点子共两人,已经全部解决。”鲁无尘一挥大袖,道:“很好,你们留下来清除车迹,继续等候那些不怕死的东西,车辆加速快走!”一声令下,车辕上鞭声卷空,催动马车,飞一般直向长城城脚驶去。
桑琼惊问道:“鲁兄,这是怎么一回事?”鲁无尘笑道:“庄主此时不必问,稍等自然明白。”马车一行驶近城下,桑琼才发现城墙有一处塌陷的缺口,两名雪山派弟子驾车穿越长城,忽又折向正西,一路挥鞭疾行,其速似箭。
不足顿饭之久,车马都来到一座占地极大的庄宅前。
这庄子四面密林环绕,又在长城外侧,若非到了近处,十分隐蔽难见。
桑琼方自惊讶,却见鲁无尘纵马径抵庄门,大声叫道:“卧龙庄桑庄主驾到啦!”叫声甫落,庄中已飞一般出一条白身影。
白影疾如惊虹,一霎眼,掠到马前,双臂突张,一把抱住桑琼的腿,竟硬生生将他拉下马来。
桑琼初则惊,继则愣,注目看清那白衣人儿,不骇然失声道:“玉儿!是你?”欧玉儿眼眶一红,扑在桑琼怀中,哽咽道:“桑哥哥…想煞我了…”惊愕未已,庄内已陆续出大群男女英侠,竟是西堡莫金荣和辛家兄弟;北紫、墨、黄三燕,以及九灵帮兄弟罗天奇、葛森、鬼偷邢彬、头陀郝飞和云岭双煞…等人。
桑琼又惊喜,又惑,颤声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莫金荣拱手道:“我等等候少侠,望眼穿,今天总算等到了。”欧玉儿抢着道:“其实,三天以前,我和四姐就看见你们在古城子那座破庙休息,但是,为了怕漏此地秘密,四姐不让我招呼你。”桑琼更惊道:“原来杀死矮叟韩东沧的,竟是你们两人?”黄燕笑道:“那是五妹下的手,咱们是在你第二次进村寻找酒痴时,才跟你后面到破庙去的。”莫金荣接口道:“此地庄宅,乃雪山派产业,我等一路西行为少侠接应,无意与鲁兄相遇,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及至打听,得悉少侠大闹阿儿汗,业已平安离去,咱们就近留下监视魔动静,等候少侠前来会合,天幸少侠已到,不然,老朽这条命,只怕迟早会断送在玉姑娘剑下。”众人哈哈一阵大笑,直臊得欧玉儿赧然垂首,娇羞无限,嗔道:“人家不过催问了几次,谁像你说得那么凶?”鲁无尘笑道:“‘酒菜都上桌了,人家故意站着多讲几句私心话儿,咱们可不能奉陪,走啊,喝酒去!”群侠复又爆起一阵敞笑。
霹雳神葛森举袖,一抹嘴,吃吃笑道:“的,吊死鬼虽门气,就这一桩,真对老葛口味。”桑琼肃容道:“各位且慢离开,先见过耶律主及夫人灵柩。”说着,启开车门,亲自扶出耶律翰,由群侠一一拜见毕,然后又嘱欧玉儿扶鹊儿下车,方才随行入庄。
鲁无尘特用一只躺椅,安顿好耶律翰,又送鹊儿入内庄,服药调养,又移下沙娜拉灵枢,忙许久,才算就绪,群侠簇拥桑琼进入正厅用饭,心情已大不如先前轻松,个个凝容肃坐,显得份外严肃。
酒过三巡,桑琼略述上次进入阿儿汗经过,奉杯遍邀一周,正说道:“事情演变至今,己不是私仇恩怨,山门和天残门相继入关,而且都与曹克武勾结,咱们的处境险恶,胜负实难逆料,诸位留此甚久,不知对近来曹克武的动向,有何消息可供参酌?”莫金荣起身答道:“关于曹贼动态,我等随时都在注意,其间,并曾多次潜往祁连刺探,眼前情势,诚如少使所言,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中原武林正道,处境实属险恶,皆因曹克武不足畏,担心的是山门和天残门均已联手,尤其天残门毒圣巴戈,现在已经以阿儿汗主人自居,曹克武不惜退位称臣,居心叵测,大有外引弛援,先瓦解四大世家的意图,这一点不能不预筹妥善对策。”桑琼颔首道:“毒圣巴戈藉口旧恨,率众入关,用心已昭然若揭,不过,我却没有想到曹克武居然肯将阿儿汗拱手让人,如今巴戈和山三眼魔母再加上兰花娘娘,这三人俱都身怀绝技,对付其中一个已经不易,三人联手,确实难敌,本来有耶律主,足可抵敌巴戈,不幸又中暗算,看来事情大为棘手。”欧王儿不忿,接口道:“桑哥哥何必把毒圣巴戈说得那么可怕,咱们不妨分配一下对敌人手,无论天残门或是山门,咱们姊妹四人愿意承担其中一个,余下的由你们安排对付如何?”桑琼正道:“玉妹妹,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愚兄虽然尚不悉三眼魔母武功深浅,但她座卜十二钗,却是个个功力纯,至于毒圣巴戈和兰花娘娘,史是功力高绝,绝非易与之辈。”欧玉儿道:“依你忖度,能敌得过他们三人中哪一个?”桑琼道:“假如全力以赴,愚兄自信仅能敌得其中一人,绝难同时应敌三人。”欧王儿道:“好!咱们就决定由你们单独对付兰花娘娘,我和三位姊姊联手对付山门,剩卜的曹克武和天残门,由大家合力应敌。”桑琼道:“山三眼魔母和座下十二钗,共有十三人之多,玉妹妹以一敌三怎能获胜?”欧玉儿傲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咱们自有应敌妙策,纵然未必获胜,也绝不致落败就是了。”桑琼肃容道:“玉妹妹,动手锋,须凭实学,是不能行险侥幸的?”欧玉儿笑道:“放心,咱们还不致于傻到拿命和声誉去冒险。”桑琼犹自难信,不觉用询问的目光望望紫燕。
紫燕嫣然一笑,道:“五妹就实说出来吧!”欧玉儿尚未开口,黄燕已抢着道:“桑公子不知道,咱们四个最近练成一套合击剑术,假如面对强敌,便联手成阵,稳可立于不败。”欧玉儿嚷道:“偏是四姐嘴快,他看不起咱们四个,咱们不会留着到时候臊臊他吗?”桑琼喜道;“四位神功有成,可喜可贺,听说,山三眼魔母嗜剑若狂,要能以妙剑法使她佩服,挫其傲,她多半会知难而退,实不必定要分出生死存亡。”欧玉儿扭头道:“你们听见了吧!刚才还怕咱们不是人家对手,这会儿又怜香惜玉,替那女魔头讨起人情来了。”紫燕笑道:“让我说句公道话,桑公子太长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固然谨慎得太过分些,五妹恃技而骄,也不应该,依我愚见,咱们但问事情当不当为?实在不必太把敌人估计过高或过低,常言道:不胜正,只要咱们以义为先,尽人力而听天命,敌人再强,又何足畏惧呢?”桑琼连忙避席谢道:“大姊谠论诤言,一语中的,小弟敬谢教诲。”紫燕淡淡地说道:“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倘有言语唐突之处,请公子千万别见怪。”桑琼悚然道:“大姊说得对,仗义锄,宁折不屈,何须畏首畏尾,此番祁连之行,咱们决定全力以赴,但为免途中发生事故,今夜子时启行,务须于后清晨前赶到祁连,饭后诸位尽量调息,以备赶路。”此言一出,群情奋。欧玉儿不期笑道:“谢上天,自从东庄惨变,今天才第一次看见桑哥哥恢复了昔豪气。”莫金荣道:“豪气固为制敌要件,但有勇无谋,大事难成,老朽认为预先将人手作妥当分配,以免临事慌,亦属重要。”霹雳神葛森哈哈大笑道:“这还不容易么?咱们帮主和四位欧姑娘先尽扎手的挑,挑剩的二货,俺姓葛的全包了,你们就等着敲鼓呐喊助威吧!”众人轰然大笑。头陀郝飞接口道:“老葛,大话先别信口胡吹,你可敢跟洒家打个赌?”葛森道:“赌啥?”郝飞道:“刚才帮主和四位姑娘不是说定了吗?他们一对兰花娘娘,一对山三眼魔母和十二钗,剩下一个毒圣巴戈没人要,咱兄弟俩何不把这件生意承担下来?”葛森欣然道:“好哇!你跟俺怎么个赌法?”郝飞笑道:“咱们赌先手,谁先打中他一掌或者砍中他一刀,谁就赢十两银子。”葛森喜得跳了起来,哇哇叫道:“一言为定,哪一个输了赖账,俺就他的祖宗。”正在群情昂,磨拳擦掌,突然一名雪山派弟子匆匆奔进来,大声道:“阿儿汗有人求见桑庄主!”这一声禀报,听得众人全都一怔。
鲁无尘霍地站起,喝道:“你怎知是阿儿汗来的人?”那弟子躬身答道:“来人自称由阿儿汗专程来见桑庄主,有极重要的话面告。”鲁无尘变道:“好大的胆,待姓鲁的去宰了他!”说着,拔步行。
桑琼伸手拦住道:“鲁兄请息怒,两国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他既已找到此地,足见有恃而来,如以武相加,倒显得咱们有失风度了,理当叫他进来见一见才对。”于是,转面问那传报弟子道:“来的共有几人?可曾报过姓名?”那弟子道:“只有一个人,用厚巾蒙着头脸,问他姓名,总不肯问答,据他自称只求与桑庄主见向谈几句话,说完便走,不必报什么姓名。”桑琼蹙眉片刻,颔首道:“这么说,确是一位有心人,好!你去请他进来,不可怠慢了他。”那弟子应声退去,不多久,果然领着一位蓝衣蒙面人走进正厅。
蓝衣人身材纤瘦,背负一只长形革囊,脸上蒙着厚巾,浑身疾服劲装,双眸神光湛湛,步履沉稳,令人一见就知道是个武功极佳的高手。
桑琼心中暗惊,含笑起“拱手道:“在下便是东庄桑琼,敢问阁下怎样称呼?”蓝衣蒙面人傲然在距席一丈前停步,缓缓说道:“奉命传书信,似无通名报姓的必要。”桑琼微微一怔,笑道:“凡人相,总须有个称呼,阁下如果连姓名也不愿吐,彼此如何谈?”蓝衣人道:“庄主尽可仍用“阁下’二字就行了。”桑琼耸耸肩,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请恕桑琼失礼了。阁下,所谓奉命传书,不知是奉何人之命?传的什么书信?”蓝衣人冷冷道:“在下是奉阿儿汗路贞贞姑娘的命,传的是几句口讯。”桑琼猛然一惊,口道:“原来是路姑娘所差,敢问她…”蓝衣人截口道:“久闻东庄主礼贤下士,虚怀若谷,难道在下奉命而来,连个座位也吝于相赐吗?”桑琼忙道:“阁下责备得对,一时忘神,竟致失礼。”回头对鲁无尘道:“相烦主人代安座位如何!”鲁无尘见那蓝衣蒙面人出言倔傲,心里早就有气,闻言长身而起,顺手一带自己那张红木椅,猛可向蓝衣人面飞去,冷叱道:“阁下,请坐吧!”木椅去势如箭,挟着破空之声,直砸而出。
谁知那蓝衣人不慌不忙,脚下斜跨半步,左掌一照一收,轻哂道:“多承主人让坐,谢了!”只见他手指触碰木椅,那椅子竟凌空一翻,平落下来,端端正正放在地上。
蓝衣人哂然落坐,却把索命吊客鲁无尘惊得目瞪口呆。
桑琼微微一笑,道:“阁下好纯的功夫,可惜竟不肯显本来面目,更不屑见示名姓,倒教在下徒兴高攀无从之。”蓝衣人昂然道:“在下虽奉命传讯,彼此终属敌对,总有一天,庄主会知道在下姓名相貌的。”桑琼笑道:“既如此,桑某不便勉强,如阁下可愿赐告听传口讯了吧?”蓝衣人道:“路姑娘嘱在下专程前来,当面请问庄主两件事,然后有一项请求,希望庄主应允。”桑琼道:“愿闻其详。”蓝衣人轻咳一下,凝声道:“首先,路姑娘要在下请问桑庄主,以庄主之见,觉得她路贞贞为人如何?”桑琼毫不思索,肃容道:“彼此虽属敌对,但桑某由来敬重路姑娘出污泥而不染,心高洁,赋善良,不愧巾帼英雄,女中丈夫。”蓝衣人点点头,又道:“换句话说,如果有一件事,出自路姑娘之口,庄主是否深信不疑?”桑琼正道:“确系如此。”蓝衣人紧接着又问道:“那么,假如路姑娘诚恳地要求庄主一件事,庄主是否肯应允呢?”桑琼心中忽然一动,急道:“莫非路姑娘她遭遇到什么困难?”蓝衣人漠然道:“请庄主先回答在下第二问题。”桑琼点头道:“只要无亏大节,无愧良心,桑某一定答应。”蓝衣人吁了一口气,道:“在下受路姑娘之托,特来面求庄主,务必要取消海心山之约,并已从此不再追查当年老庄主和曹克武之间的结怨经过。”桑琼惊道:“为什么?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蓝衣人缓缓道:“在下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路姑娘既然特命在下专程前来传此口讯,想必是有她的理由的。”桑琼注目道:“可是,此事关系桑某毁家丧之仇,也关系北欧主不幸惨变,再说大些,更与南谷遭焚,西堡受制等事故有关联,桑某岂能就此罢手?”蓝衣人接口道:“庄主既已答应了路姑娘,说不得只好暂时隐忍。”桑琼口道:“父仇恨,你叫我隐忍?”蓝衣人道:“庄主别错了,在下只是替路姑娘传话。”桑琼一怔,竟哑口无词以对。
好半晌,才凝容问道:“阁下匿名蒙面,代传口讯,请问何以证明这些话确是路姑娘授意的呢?”蓝衣人点点头,从肩后解下革囊,双手送到席前,缓缓说道;“这东西,不知能不能证明在下系受路姑娘差遣。”桑琼匆匆解开革囊,不一震,原来里面竟是自己失落在阿儿汗的“飞龙剑”蓝衣人未待其开口,接着又道:“路姑娘曾经答应替庄主索回此剑,今特在下携带,藉以证明在下身分,至于她曾给庄主的那柄太阿剑,仍请庄主留用,并且希望勿负她当初赠剑之意。”桑琼记起前情,黯然神伤,颔首道:“我体会得到她的含意,但是,事关重大,请恕我此时无法肯定作复,总之,我会顾到她的处境…”蓝衣人眼中忽然异光一闪,摇头道:“庄主误会了,路姑娘不惜委婉相求,并非全为了师门恩惠难以自处,同时也是为庄主设想。”桑琼诧道:“为了我?”蓝衣人道:“正是。”桑琼惘地道:“我不懂阁下的意思!”蓝衣人道:“不瞒庄主说,如今曹克武业已广邀武林黑白两道高人,并在海心山设置接待会场,专候庄主前往赴约,准备当天下英雄之面,举证评述当年受害经过,庄主是聪明人,当知曹克武若无确实证据,绝不会如此铺张安排。”桑琼心凉道:“这么说,路姑娘一定已经知道他的证据,而且相信那些证据是真实的了?”蓝衣人点点头道:“也可以这样说吧!总之,路姑娘用心良苦,在下如命将话传到,信与不信,庄主当知裁决,言尽于此,在下就此告辞。”一拱手,离坐而起,转身向厅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