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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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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这件事太过蹊跷,我觉得应该派人追查。”邵晖对沉坐在椅中的左震说“我们一起几次暗地里的买卖,都不顺利,总是在细节上出点小岔子,好在每次都处理得及时,有惊无险。这一次更离谱了,货到北平,居然惊动了北平特派员专政署和警察署,大队人马围追堵截,强行拆封验货。按道上规矩,除非他们得知了确切消息,否则态度不可能这么强硬。”

“我不是已经通知你临时换车了吗?”左震一只手支着额头,目光垂注着桌上的纸笔。邵晖是他手下第一员大将,青帮坐第二把椅的人物,多年来一直跟着他出生人死,与其说是属下,倒不如说是兄弟更恰当。

必于青帮在暗中进行的走私易,一向由左震和邵晖亲自打点,不轻易假手他人。至于明面上的生意,例如长三码头、货仓和赌场,平常的杂务都给石浩、坚叔、麻子六他们,石浩管船,坚叔管账,麻子六管人,只有一些特殊的大买卖,才由左震亲自处理。

前几年,他们走私的数额非常庞大,从黄金、珠宝、钢材、煤油、木材甚至到军火,都有涉足,铁路和水运沿线都有暗桩接应,除了不碰大烟,几乎所有紧缺的货都做过。一方面是因为局势动,政府涣散,缉查力度不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向寒川投资华隆银行,需要大量的资金后备。

近年来,长三码头的生意蒸蒸上,华隆银行也顺利扩充,步人正规运作,而且走私风险也渐有增加,青帮已经缩小了走私的数量;而且弃铁路用水运,人力物力都更加集中,把出事的可能减至最低。

邵晖是这方面的行家,由他经手,不应该有任何问题才对。可是一连几批货都走漏风声,最近这一批运到北平易的葯材,甚至引来了特派员专政署的人,有人在暗中搞鬼是无庸置疑的事情。只是,但凡对方在暗我在明,而且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握中,那就说明是自己这一边的人出了问题。

邵晖看了看左震的脸,有点惭愧。

“对不起二爷,这回我太疏忽了。若不是你通知换车及时,只怕,这批货和兄弟们都得遭殃。但你怎么知道会出事呢?”左震温和地道:“这事不能怪你。最近我也不够谨慎;大概是太平子过久了,忘了那些血腥味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我们遇见的对手,是策划已久,很有计划的一拨势力,而且与黑白两道都有挂勾。他们已经动手了,我们这边还刚刚觉察。”邵晖的面孑l绷紧了。若不是二爷一向时时小心,步步提防,此时只怕已经损失惨重,着了人家的道儿。

“这么说,目前我们处于被动。”

“这一个月内,封锁所有暗地里的易,从这几次走货的人手开始清查,从头到尾,经手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左震合起桌上的账册和文件,平静的声音里,却透出斩钉截铁的决绝。

“是,二爷。”晖浑身一紧“我会彻查!”左震站起来“先这样吧,我得去百乐门一趟。英东那边,这几天也不怎么太平,我过去看看。”邵晖意外:“英少那儿也有问题吗?会不会是巧合?”左震淡淡一笑“巧合,你觉得呢?”邵晖叹了口气。刚过了几天太平子,看来,一波风雨又有来之势了。他已经可以听到天边的闷雷声。看着左震的背影,他不又觉得有点安心,不管有多大的事,二爷的周密、镇定和冷静都能带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有时候他真怀疑,在二爷平静温和的表象下面,到底隐藏着多深的心机、多大的担当?

从英东那儿出来,下楼到了舞厅,左震不由自主停了停,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锦绣跑到哪儿去了?自从上次看见她被人欺负之后,每次来百乐门,都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才放心离开。好在经过那次的事,也没有几个人敢来了。

唐海随着他停下,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二爷?”左震自语:“她今天没来吗?”

“谁?”唐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二爷说的是锦绣姑娘吧,刚才我还看见她,陪客人喝酒来着。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影了?”

“算了,我们走吧。”左震转身出了大门,却在门口台阶下面看到锦绣。她抱着一电灯柱子,在干什么?

“锦绣?”左震在她身后试探地叫了一声。见没有反应,伸手扳过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哇”的一声,一股秽物了他一身。酒气刺鼻。左震不能置信,她喝醉了酒?还吐在他身上?

唐海手忙脚地上前,拿出手巾想替左震擦一下身上,却见酒汁淋漓,刺鼻的味道让他差一点反胃…唉,这件上好的西装外套是可惜了!这锦绣姑娘也是,吐哪儿不好啊,偏偏要和二爷过不去,这下子可好看了!

“不用。”左震抬手拦开他,扯住衣襟一分,只听“嘶”的一声,扣子纷纷崩落,就势把外套用在地上“这衣服也不能穿了。”唐海惋惜地看着那件倒霉的衣服,回过神来,却见左震已经拦抱起锦绣上了车。

“二爷,先去哪儿?狮子林吗?”唐海在车上小心地问。

左震沉了一下,锦绣醉成这样,回去谁来照顾她?

“先去宁园道吧。”宁园道有他一处房子。不在长三码头的时候,他一般都会去那边过夜。

*****

没想到,娇小的锦绣喝醉了酒会这么重。左震好笑地把她抱上楼,后面目瞪口呆的王妈问唐海:“这是…哪儿来的姑娘啊?”二爷可从来没有把女人带回来过夜,就算找女人,也都在外边解决。今天是怎么啦?

唐海无奈地道:“快别问那么多,再不赶紧去帮忙,就要挨骂了。”王妈唠叨地关上门“怎么回事,喝多了酒?”看那姑娘,明明是酒醉的样子,都烂泥一样了,还带回来干吗?

“拜托你,王妈,快点帮二爷找件干净衣服、放洗澡水,再沏壶醒酒茶。”唐海受不了地捂起耳朵。真不知道用人挑剔、治下严格的二爷怎么会雇用王妈这样慢手慢脚又哕里叭嗦的下人。

“唔,好恶心…”锦绣在左震怀里挣扎了一下,又干呕数声,刚才差不多连胆汁都吐光了,在车上吐了一路,现在就算想吐,胃里也没什么可以吐的东西了。左震皱了皱眉,把她放在大上,拧亮台灯。

她喝了多少酒?一张脸苍白得吓人,额是汗,很辛苦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酒量?还敢不怕死地跟客人拼酒。

左震拧了条热水巾,轻轻擦干净她的脸,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替她下鞋子的时候,天地良心,他连一点歪心也没有;可是,当那只纤细晶莹的脚踝握在他手心里,他居然没出息地觉得一阵酥麻。

“二爷!”好在王妈进来得及时“唉呀,这种活我来做就好了,您赶紧歇着去吧。洗澡水和衣服都准备好了,您吃过饭没有,要不要煮点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