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抉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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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云飞‮夜午‬的黑暗，让一切都变得不可名状，一切都模糊起来，如同最厉害的印像派画家画的风景画，朦朦胧胧的，受到的，只有那似真亦假的虚无。

在黑暗中，时间的存在遭到了最大限度的抹杀。宛如那声响低不可闻的平静溪，时间，就这样，静静地，从杰特的耳边、脖子旁、肩膀上、间，一分一寸地溜走。

杰特，坐在房间里一面木然。因为，剧烈的思绪战，让混的大脑无法分出足够的能量来赋予脸部肌活动所需的表情素。

三天了，但觉上，好像过了三十年。

但是，如果要解答这条开放的选择题，或许，三十年也不大够。

不过可惜的是，杰特只有三天时间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据僧侣的说法，过了今晚，丽丝随时会醒来。

此刻，她正安睡在杰特的身旁。一脸恬静的她，并不知道，她同样面对着一条关乎生死的选择题，而且，这是一条必须由她和杰特共同回答的选择题。其实，杰特才是生杀大权的控者，人的伟大与渺小、高尚与卑鄙，其真实面目将很快展现在所有知情人的面前。

现在，杰特手上拿着一细小的银针。这小小的银针，不但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还决定了另一个人的何去何从，甚至将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命运。

针，细小，但致命。只要轻轻扎到这位睡美人的任何一寸肌肤上，明天，旁人看到的，将会是一具因魔力透支而失去生命的冰冷躯体。

“夜，是死寂的。”杰特很清楚，秀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夜晚，死了，就永远安寂了。

寂静的夜晚，有如波澜不兴的平静湖水。杰特更清楚，在湖水下面，涌动着杀机的暗。

杀手，没有动手，只不过因为自己摆手。

杀，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口袋里，还装着太鹰给的一支魔法，只要自己在窗口轻轻挥动一下，那么就会有几十个假扮的莱卡死士偷袭军营，来发动所谓的‘后计划’。

如果，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丽丝，或许真的会同意这个计划。让丽丝永远失踪，而在身边添一个只会唯命是从的女人。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许，是我太过怜香惜玉，又或许…可能，我真的上了那个会说、会笑、会怒的丽丝…

最终，内心深处——真正发自于灵魂深处的声音颖而出，她可以为了利卡纳、为了不暴我们的真正实力而甘冒耗尽功力而死的风险提前发动魔法，是她，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息时间，是她，为我们作了最好的掩饰。现在，不能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班人的秘密而毁掉一个如此聪明、美丽、前程似锦的女孩的一生！即使要为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也认了，起码，自己已经对得起天地良心。

杰特终于深一口气——长叹一声。

看着眼前这副仿佛是由神工巧匠雕刻出来的白瓷玉脸，杰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幸福。

原来女孩子睡着后，也可以这么好看！心中的叹，让杰特不自觉地轻轻动着丽丝额前那金的刘海。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灵睿的智慧…上天啊！你为什么要造出这么一个女孩子来折磨我！心中的呐喊，变作痛苦的电，窜于杰特的脸部肌上。

杰特很想苦笑，但他笑不出。

因为他太清楚，自己的抉择意味着什么。

清楚，所以痛苦！

他很想打赌，丽丝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放过自己一伙。但自己赌得起吗？只要教廷不派天使出来，魔女和兽人部队要逃跑，相信也没有谁能阻挡。可是剩下的普通兵呢？他们的是在利卡纳的。很难说有多少人愿意跟自己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剩下来的人，多半会以叛国罪之名遭到惨无人道的清洗。

姑且不论这些，丽丝真的会放过自己一伙，这机会本身就极小。人无害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这并不是说丽丝是老虎。只不过在丽丝背后的拉兹很可能是老虎。按以往的表现来看，拉兹是三位王子中最顾及国家利益的一个，但在权力漩涡中的人，会轻意放弃那可以大大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吗？拉兹一直积极拉拢自己，会以此事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吗？

现在，三个王子之间的权力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任何一股可用的微弱势力，都是可能是通王之道的重要筹码。更何况是，掌握八万兵，控制兽、魔两族部队的自己？即使拉兹想不到，也会有谋士帮他想到的。

只要丽丝透出一丁点信息给拉兹，除非自己真的当场叛变，否则只有接受加入拉兹一的命运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问题是自己的部下。他们的忠诚，仅限于我个人。他们现在的蛰伏，只不过是为将来的所谓立国做准备。他们真的能接受拉兹吗？

再想深一层，利卡纳一向自诩是受到天神庇佑的天朝之国，拉兹登位后，会为了所谓的斩妖除魔，对自己一伙进行大清洗，这个可悲下场几乎是可以相像的。

想到这里，杰特不由得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银针。

冰银的针，洁白的脸，在朦胧中，慢慢地融在一起了。在杰特脑海中，出现一张布冰霜，一脸惨绿的女鬼脸。冷冰，但充幽怨。凄楚，但充遗憾。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作呕的觉，让杰特把这副恐怖的脸，从脑子里驱走。

要丽丝去死，只是因为她拥有对我发动致命一击的能力？而我仅仅因为这一种可能而草率地决定别人的生死吗？

那么我这样做，跟以前那些处死有功之臣，只因为他拥有叛变之能的古代昏君有什么两样？我又不是修罗界那些常常自夸没有活着的敌人的家伙？

想起如果不是丽丝抢先发动祝福咒文，把军团里所有僧侣和魔法师的注意力引过去，那么现在抓住自己小辫子的，很可能就不是一个丽丝，而是整个僧侣团了。

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一块叶子的形状和颜是相同的。同样道理，也没有一个魔法师或者剑士的实力是完全一致的。参差的实力，预示着破绽的随时出现。数百名魔法师同时释放高级魔法，这本身就是一个引人瞩目的地方。更何况，她们是用黑暗力量来推动？

幸好！当时自己的失策，被丽丝完美的补救了。从某个角度来说，丽丝甚至是我们一伙的救命恩人。现在，我这么快就要恩将仇报了吗？

看着睡美人平静安详的脸，杰特再次深深地长叹一声。

丽丝…为什么你偏偏跟王子是一伙人？突然想起拉兹的英俊面容，杰特心里腾起一股仿若胃酸涌上喉咙的酸苦。

如果你不是这么美丽；如果你不是这么聪明；如果你不知道魔女的事情；如果你跟拉兹的关系不是这么暧昧；如果你是真的喜我；那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心中的叹，无法制止苦痛的藤蔓，在充矛盾的心中无止境地蔓延。揪心、通心、惑、苦恼、千般苦涩、万般辛辣，同时如涌般，冲垮了整个心房。

丽丝和拉兹之间那条若明若暗、若有若无的情丝，开始把杰特那颗惘彷徨的心，慢慢地割成千万块。

天快亮了，可是杰特那原本平整的心田，已经被尖长的硬石，刻出千百道杂无章、又深又宽的伤痕。

捂着口，看着千万道耀眼的光华，从渐渐拉开的黑天幕中慢慢出来，不知怎的，杰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平静了。

深秋朝那并不灼热的明晖，柔和地洒在丽丝的金发上，炫起一阵温润的反光。

这光，仿佛在渐亮的黑暗房间里攀爬着、伸展着，慢慢地，驱散了屋里的霾。

不知道，是不是这光，偷偷地在杰特的心窝上开了一扇小窗，然后，在不自不觉中，把智慧的新芒了进去，让混浊不堪的心房重新恢复澄清。总之，望着丽斯久久无语的杰特，突然长叹一口气，偷偷把那银针掰断了。

他坐在丽丝身旁，柔声自语道:“有人说‘格决定命运’。我不知道，我这种仁慈的格会给我带来什么命运。但我相信像你这种格的女孩子，不应该承受那种香消玉殒，或者被迫远嫁他乡的悲惨命运。也许，我今天的决定，是错的；也许，是对的；也许，本没有所谓的对错。总之，让别人说去吧！这就是我——杰特-拉洛的最后决定！”停了一会儿，杰特继续说道:“知道吗？我本应该杀你的，又或者，把你永远关在那暗无天的地牢里。但是，我做不到。不是因为你的美丽。不是因为你的背景。只是因为…我喜你…大概，这也谈不上什么吧！只是单纯的好而已。我知道你喜拉兹…也没有想过会得到你。我只是想，继续做你的朋友，远远看着你倩丽的背影，知道你过的开心，这就够了…”接下来，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早安！丽丝…”说完，杰特轻轻地，柔柔地，如蜻蜓点水般，在丽丝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步出房间，随手把一些清醒‮物药‬洒在那两个倒霉的睡守卫身上后，杰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望着那初升的太，杰特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了。

战，就战吧！

朗的笑容，爬到杰特的嘴角上。他相信，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去接下一个混沌的朝。

可是，他并不知道，原本早已设定好的命运指针，已经在刚才，悄然改变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