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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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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九年,为京兆尹,卿及兼官如故。寻封嗣道王。自为京尹,恃宠强愎,不顾文法,人皆侧目。二十年夏旱,关中大歉,实为政猛暴,方务聚敛进奉,以固恩顾,百姓所诉,一不介意。因入对,德宗问人疾苦,实奏曰:“今年虽旱,谷田甚好。”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无告,乃彻屋瓦木,卖麦苗以供赋敛。优人成辅端因戏作语,为秦民艰苦之状云:“秦城城池二百年,何期如此田园,一顷麦苗五硕米,三间堂屋二千钱。”凡如此语有数十篇。实闻之怒,言辅端诽谤国政,德宗遽令决杀,当时言者曰:“瞽诵箴谏,取其诙谐以托讽谏,优伶旧事也。设谤木,采刍荛,本达下情,存讽议,辅端不可加罪。”德宗亦深悔,京师无不切齿以怒实。

故事,府官避台官。实常遇侍御史王播于道,实不肯避,导从如常。播诘其从者,实怒,奏播为三原令,谢之,庭诟之。陵轹公卿百执事,随其喜怒,诬奏迁逐者相继,朝士畏而恶之。又诬奏万年令李众,贬虔州司马,奏虞部员外郎房启代众,升黜如其意,怙势之,謷然在眉睫间。故事,吏部将奏科目,奥密,朝官不通书问,而实身诣选曹迫赵宗儒,且以势恐之。前岁,权德舆为礼部侍郎,实托私荐士,不能如意,后遂大录二十人迫德舆曰:“可依此第之;不尔,必出外官,悔无及也。”德舆虽不从,然颇惧其诬奏。

二十一年,有诏蠲畿内逋租,实违诏征之,百姓大困,官吏多遭笞罚,剥割掊敛,聚钱三十万贯,胥吏或犯者,即按之。有乞丐丝发固死;无者,且曰“死亦不屈”亦杖杀之。京帅贵同苦其暴。顺宗在谅逾月,实毙人于府者十数,遂议逐之,乃贬通州长史。制出,市人皆袖瓦石投其首;实知之,由月营门自苑西出,人人相贺。后遇赦量移虢州,在道卒。

韦执谊者,京兆人。父浼,官卑。执谊幼聪俊有才,进士擢第,应制策高等,拜右拾遗,召入翰林为学士,年才二十余。德宗尤宠异,相与唱和歌诗,与裴延龄、韦渠牟等出入中,略备顾问。德宗载诞,皇太子献佛像,德宗命执谊为画像赞,上令太子赐执谊缣以酬之。执谊至东谢太子,卒然无以藉言,太子因曰:“学士知王叔文乎?彼伟才也。”执谊因是与叔文甚密。俄丁母忧,服阕,起为南郎。德宗时,召入中。

初,贞元十九年,补阙张正一因上书言事得召见,王仲舒、韦成季、刘伯刍、裴茝、常仲孺、吕等以尝同官相善,以正一得召见,偕往贺之。或告执谊曰:“正一等上疏论君与王叔文朋事。”执谊信然之,因召对,奏曰:“韦成季等朋聚觊望。”德宗令金吾伺之,得其相过从饮食数度,于是尽逐成季等六七人,当时莫测其由。

及顺宗即位,久疾不任朝政,王叔文用事,乃用执谊为宰相,乃自朝议郎、吏部郎中、骑都尉赐绯鱼袋,授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仍赐金紫。叔文专政,故令执谊为宰相于外,己自专于内。执谊既为叔文引用,不敢负情,然迫于公议,时时立异,密令人谢叔文曰:“不敢负约为异,共成国家之事故也。”叔文诟怒,遂成仇怨;执谊既因之得位,亦矛盾掩其迹。及宪宗受内禅,王伾、王叔文徒并逐,尚以执谊是宰相杜黄裳之婿,故数月后贬崖州司户。初,执谊自卑官,常忌讳不人言岭南州县名。为郎官时,尝与同舍诣职方观图,每至岭南州,执谊遽命去之,闭目不视。及拜相,还所坐堂,见北壁有图,不就省,七八,试观之,乃崖州图也,以为不祥,甚恶之,不敢出口。及坐叔文之贬,果往崖州,卒于贬所。

王叔文者,越州山人也。以棋待诏,知书,好言理道。德宗令直东。太子尝与侍读论政道,因言市之弊,太子曰:“寡人见上,当极言之。”诸生称赞其美,叔文独无言。罢坐,太子谓叔文曰:“向论市,君独无言何也”?叔文曰:“皇太子之事上也,视膳问安之外,不合辄预外事。陛下在位岁久,如小人离间,谓殿下收取人情,则安能自解?”太子谢之曰:“苟无先生,安得闻此言?”由是重之,中之事,倚之裁决。每对太子言,则曰:“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用之。”密结当代知名之士而侥幸速进者,与韦执谊、陆质、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数人,定为死;而凌准,程异,又因其以进;籓镇侯伯,亦有行赂遗请者。

德宗崩,已宣遗诏,时上寝疾久,不复关庶政,深居施帘帷,阉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侍左右,百官上议,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常谕上属意叔文,中诸黄门稍稍知之。其,召自右银台门,居于翰林,为学士。叔文与吏部郎中韦执谊相善,请用为宰相。叔文因王伾,伾因李忠言,忠言因牛昭容,转相结构。事下翰林,叔文定可否,宣于中书,俾执谊承奏于外。与韩泰、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韩晔唱和,曰管,曰葛,曰伊,曰周,凡其僴然自得,谓天下无人。

叔文时,每言钱谷为国大本,将可以盈缩兵赋,可柄市士。叔文初入翰林,自苏州司功为起居郎,俄兼充度支、盐铁副使,以杜佑领使,其实成于叔文。数月,转尚书户部侍郎,领使、学士如故。内官俱文珍恶其权,乃削去学士之职。制出,叔文大骇,谓人曰:“叔文须时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带此职,无由入内。”王伾为之论请,乃许三、五一入翰林,竟削内职。叔文始入内廷,构密命,机形不见,因腾口善恶进退之。人未窥其本,信为奇才。及司两使利柄,齿于外朝,愚智同曰:“城狐山鬼,必夜号窟居以祸福人,亦神而畏之;一旦昼出路驰,无能必矣。”叔文在省署,不复举其职事,引其与窃语,谋夺内官兵柄,乃以故将范希朝统京西北诸镇行营兵马使,韩泰副之。初,中人尚未悟,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中尉,且言方属希朝,中人始悟兵柄为叔文所夺,中尉乃止诸镇无以兵马入。希朝、韩泰已至奉天,诸将不至,乃还。无几,叔文母死。前一,叔文置酒馔于翰林院,宴诸学士及内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奇等。中饮,叔文白诸人曰:“叔文母疾病,比来尽心戮力为国家事,不避好恶难易者,以报圣人之重知也。若一去此职,百谤斯至,谁肯助叔文一言者,望诸君开怀见察。”又曰:“羊士谔非毁叔文,杖杀之,而韦执谊懦不遂。叔文生平不识刘辟,乃以韦皋意求领三川,辟排门相干,执叔文手,岂非凶人耶!叔文已令扫木场,将斩之,韦执谊苦执不可。叔文无以对。

叔文未立皇太子。顺宗既久疾未平,群臣中外请立太子,既而诏下立广陵王为太子,天下皆悦;叔文独有忧,而不敢言其事,但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末句云:“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襟。”因歔欷泣下,人皆窃笑之。皇太子监国,贬为渝州司户,明年诛之。

王伾,杭州人。始为翰林侍书待诏,累迁至正议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书。顺宗即位,迁左散骑常侍,依前翰林待诏。

伾阘茸,不如叔文,唯招贿赂,无大志,貌寝陋,吴语,素为太子之所亵狎;而叔文颇任气自许,知书,好言事,顺宗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无间。叔文入止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见李忠言、牛昭容等。然各有所主:伾主往来传授;王叔文主决断;韦执谊为文诰;刘禹锡、陈谏、韩晔、韩泰、柳宗元、房启、凌准等谋议唱和,采听外事。而伾与叔文及诸朋之门,车马填凑,而伾门尤盛,珍玩赂遗,岁时不绝。室中为无门大柜,唯开一窍,足以受物,以藏金宝,其或寝卧于上。与叔文同贬开州司马。

王叔文最所重者,李景俭、吕温。叔文用事时,景俭居丧于东都;吕温使吐蕃,留半岁,叔文败方归。陆质为皇太子侍读,寻卒。

伾、叔文既逐,诏贬其韩晔饶州司马,韩泰虔州司马,陈谏台州司马,柳宗元永州司马,刘禹锡朗州司马,凌准连州司马,程异郴州司马,韦执谊崖州司马。

韩晔,宰相滉之族子,有俊才,依附韦执谊,累迁尚书司封郎中。叔文败,贬池州刺史,寻改饶州司马,量移汀州刺史,又转永州卒。

陈谏至叔文败,已出为河中少尹,自台州司马量移封州刺史,转通州卒。

凌准,贞元二十年自浙东观察判官、侍御史召入,王叔文与准有旧,引用为翰林学士,转员外郎。坐叔文贬连州。准有史学,尚古文,撰《邠志》二卷。

韩泰,贞元中累迁至户部郎中,王叔文用为范希朝神策行营节度行军司马。泰最有筹画,能决事,深为伾、叔文之所重,坐贬,自虔州司马量移漳州刺史,迁郴州。

柳宗元、刘禹锡自有传。

程异,京兆长安人。尝侍父疾,乡里以孝悌称。明经及第,释褐扬州海陵主簿。登《开元礼》科,授华州郑县尉。于吏职,剖判无滞。杜确刺同州,帅河中,皆从为宾佐。

贞元末,擢授监察御史,迁虞部员外郎,充盐铁转运、扬子院留后。时王叔文用事,由迳放利者皆附之,异亦被引用。叔文败,坐贬岳州刺史,改郴州司马。元和初,盐铁使李巽荐异晓达钱谷,请弃瑕录用,擢为侍御史,复为扬子留后,累检校兵部郎中、淮南等五道两税使。异自悔前非,厉己竭节,江淮钱谷之弊,多所铲革。入为太府少卿、太卿,转卫尉卿,兼御史中丞,充盐铁转运副使。

时淮西用兵,国用不足,异使江表以调征赋,且讽有土者以饶羡入贡,至则不剥下,不浚财,经费以赢,人颇便之。由是专领盐铁转运使、兼御史大夫。十三年九月,转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领使如故。议者以异起钱谷吏,一旦位冠百僚,人情大为不可。异自知叨据,以谦逊自牧,月余,不敢知印秉笔。异知西北边军政不理,建议置巡边使,上问谁可使者,异请自行。议未决,无疾而卒,元和十四年四月也。赠左仆,谥曰恭。异廉约,殁官第,家无余财,人士多之。

皇甫镈,安定朝那人。祖邻几,汝州刺史。父愉,常州刺史。镈贞元初登进士第,登贤良文学制科,授监察御史。丁母忧,免丧,坐居丧时薄游,除詹事府司直。转吏部员外郎、判南曹,凡三年,颇钤制吏。改吏部郎中,三迁司农卿、兼御史中丞,赐金紫,判度支,俄拜户部侍郎。时方讨淮西,切于馈运,镈勾剥严急,储供办集,益承宠遇,加兼御史大夫。

十三年,与盐铁使程异同以本官同平章事,领使如故。镈虽有吏才,素无公望,特以聚敛媚上,刻削希恩。诏书既下,物情骇异,至于贾贩无识,亦相嗤诮。宰相崔群、裴度以物议上闻,宪宗怒而不听。度上疏乞罢知政事,因论之曰:臣昨于延英陈乞,伏奉圣旨,未遂愚衷。窃以上古明王圣帝,致理兴化,虽由元首,亦在股肱。所以述尧、舜之道,则言稷、契、皋、夔;纪太宗、玄宗之德,则言房、杜、姚、宋。自古至今,未有不任辅弼而能独理天下者。况今天下,异于十年已前,方驱驾文武,廓清寇,建升平之业,十已得八九。然华夏安否,系于朝廷,朝廷轻重,在于宰相。如臣驽钝,夙夜战兢,常以为上有圣君,下无贤臣,不能增月之明,广天地之德。遂使每事皆劳圣心,所以平贼安人,费力如此,实由臣辈不称所职。方期陛下博采物议,旁求人望,致之辅弼,责之化成;而乃忽取微人,列于重地,始则殿庭班列,相与惊骇,次则街衢市肆,相与笑呼。伏计远近闻,与京师无异。何者?天子如堂,宰臣如陛,陛高则堂高,陛卑则堂不得高矣,宰臣失人,则天子不得尊矣。

伏以陛下睿哲文明,唯在所授,凡所阅视,达无遗。所以比来选任宰相,纵道不周物,才不济时,公望所归,皆有可取。况皇甫镈自掌财赋,唯事割剥,以苛为察,以刻为明。自京北、京西城镇及百司并远近州府,应是仰给度支之处,无不苦口切齿,愿食其;犹赖臣等每加劝诫,或为奏论,庶事之中,抑令通济。比者淮西诸军粮料,所破五成钱,其实只与一成、两成,士卒怨怒,皆离叛。臣到行营,方且喻,直其迁延不进,供军渐难,俱能前行,必有优赏,以此约定,然后切勒供军官,且支九月一两成已上钱,俱容努力,方将小安,不然必有溃散。今旧兵悉向淄青讨伐,忽闻此人入相,则必相与惊扰,以为更有前时之事,则无告诉之忧。虽侵刻不少,然漏落亦多,所以罢兵之后,经费钱数一千三十万贯,此事犹可。直以惟狡诈,言不诚实,朝三暮四,天下共知,惟能上惑圣聪,足见之极。程异虽人品凡俗,然心事和平,处之烦剧,或亦得力,但升之相位,便在公卿之上,实亦非宜。如皇甫镈,天下之人,怨入骨髓,陛下今收为股肱,列在台鼎,切恐不可,伏惟图之。倘陛下纳臣恳款,速赐移易,以副天下之望,则天下幸甚。伏闻李修疾病,亦求入来,如浙西观察使,且与亦得。

臣知一言出口,必犯天威,但使言行,甘心获戾。今者臣若不退,天下之人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毁未许,言又不听,如火烧心,若箭攒体。臣自无足惜,惜陛下今事势。何者?淮西定,河北咸宁,承宗敛手削地,程权束身赴阙,韩弘舆疾讨贼,此岂京师气力能制其命,祗是朝廷处置能服其心。今既开中兴,再造区夏,陛下何忍却自破除,使亿万之众离心,四方诸侯解体?凡百君子,皆恸哭。况陛下任臣之意,岂比常人;臣事陛下之心,敢同众士?所以昧死重封以闻,如不足观,臣当引领受责。陛下引一市肆商徒,与臣同列,在臣亦有何损,陛下实有所伤,不胜愤懑惶恐之至。

时宪宗以世道渐平,肆意娱乐,池台馆宇,稍增崇饰,而异、镈探知上旨,数贡羡余,以备经构,故帝独排物议相之;见裴度疏,以为朋,竟不省览。镈知公议不可,益以巧媚自固,奏减内外官俸钱以赡国用;敕下,给事中崔祐封还诏书,其事方罢。时内出积年库物付度支估价,例皆陈朽,镈尽以善价买之,以给边军。罗縠缯彩,触风断裂,随手散坏,军士怨怒,皆聚而焚之。裴度奏事,因言边军焚赐之意,镈因引其足奏曰:“此靴乃内库出者,臣以俸二千买之,坚韧可以久服,所言不可用,皆诈也。”帝以为然,由是镈益无忌惮。裴度有用兵伐叛之功,镈心嫉之,与宰相李逢吉、令狐楚合势挤度出镇太原。崔群有公望,为搢绅所重,屡言时政之弊,镈恶之,因议宪宗尊号,乃奏曰:“昨群臣议上徽号,崔群于陛下惜‘孝德’两字。”宪宗怒,黜群为湖南观察使。又与金吾将军李道古叶为谋,荐引方士柳泌、僧大通,言可致长生。中尉吐突承璀恩宠莫二,镈厚赂结其心,故及相位。

穆宗在东,备闻镈之,及居谅,听政之,诏:“皇甫镈器本凡近,惟险狭,行靡所顾,文无可观,虽早践朝伦,而素乖公望。自掌邦计,属当军兴,以剥下为徇公,既鼓众怒;以矫迹为孤立,用人言。洎尘台司,益蠹时政,不知经国之大体,不虑安边之远图,三军多冻馁之忧,百姓深凋瘵之弊。事皆罔蔽,言悉虚诬,远近咸知,朝野同怨。而又恣求方士,上惑先朝,潜通人,罪在难舍。合加窜殛,以正刑章,俾黜遐荒,尚存宽典。”又诏曰:“山人柳泌辄怀左道,上惑先朝,固求牧人,贵疑众,自知虚诞,仍便奔逃。僧大通医方不,药术皆妄。既延祸衅,俱是,邦国固有常刑,人神所宜共弃,宜付京兆府决重杖一顿处死。”柳泌本曰杨仁力,少习医术,言多诞妄。李道古回巧宦,与泌密谋求进,言之于皇甫镈,因征入中。自云能致灵药,言:“天台山多灵草,君仙所会,臣尝知之,而力不能致。愿为天台长吏,因以求之。”起徒步为台州刺史,仍赐金紫。谏官论奏曰:“列圣亦有好方士者,亦与官号,未尝令赋政临民。”宪宗曰:“烦一郡之力而致神仙长年,臣子于君父何焉!”由是莫取有言者。裴潾以极言被黜。泌到天台,驱役吏民于山谷间,声言采药,鞭笞躁急。岁余一无所得,惧诈发获罪,举家入山谷。浙东观察使追捕,送于京师,镈与李道古恳保证之,必能可致灵药,乃待诏翰林院。宪宗服泌药,益烦躁,喜怒不常,内官惧非罪见戮,遂为弑逆。大通自云寿一百五十岁,久得药力。又有田佐元者,凤翔虢人,自言有奇术,能变瓦砾为金,白衣授虢县令。初,柳泌系京兆府,狱吏叱之曰:“何苦作此虚矫?”泌曰:“吾本无此心,是李道古教我,且云寿四百岁。”府吏防虞周密,恐其隐化;及解衣就诛,一无变异,但灸灼之瘢痕浃身而已。镈卒于贬所。

镈弟镛,端士也。亦进士擢第,累历宣歙、凤翔使府从事,入为殿中侍御史,转比部员外郎、河南县令、都官郎中、河南少尹。时镈为宰相,领度支,恩宠殊异。镛恶其太盛,每弟兄宴语,即极言之,镈颇不悦。乃求为分司,除右庶子。及镈获罪,朝廷素知镛有先见之明,不之罪,征为国子祭酒,改太子宾客、秘书监。开成初,除太子少保分司,卒年四十九。镛能文,尤工诗什,乐道自怡,不屑世务,当时名士皆与之。有集十八卷,著《言》十四篇。

史臣曰:害正,自古有之;而矫诞无忌,妒贤伤善,未有如延龄、皇甫之甚也。臣每读陆丞相论延龄疏,未尝不泣下沾衿,其守正效忠,为宗社大计,非端士益友,安能犯难如此?异哉德宗之为人主也,忠良不用,谗慝是崇,乃至身播国屯,几将覆灭,尚独保延龄之是,不悟卢杞之非,悲夫!执谊、叔文,乘时多僻,而斡运六合,斟酌万几;刘、柳诸生,逐臭市利,何狂妄之甚也!章武雄材睿断,翦削厉阶;洎逐群、度而相异、镈,盖季年之妖惑也,夫何言哉!

赞曰:贞元之风,好佞恶忠。龄、镈害善,为国蠹虫。裴、陆献替,嫉恶如风。天听匪谌,吾道斯穷。

部分译文裴延龄是河东道人,他父亲是裴旭,曾任和州刺史。裴延龄在乾元末年任汜水县县尉,遇到洛被史思明攻占,就避居鄂州,搜集裴马因注《史记》的缺漏,自称小裴。后来华州刺史董晋推荐他任防御判官;黜陟使推荐他的才能,调任太常博士。卢杞当了宰相,提升他为膳部员外郎、集贤院直学士,后移任祠部郎中。崔造任宰相,改变度支职责,命裴延龄掌管东都度支院。到韩氵晃管度支,召他进京,仍任本职官,裴延龄不等诏书下达,就急忙进集贤院管事。宰相张延赏讨厌他轻率,把他调出京城任昭应县令,裴延龄和京兆尹郑叔则争论是非,攻击郑叔则的短处。当时李泌任宰相,偏袒郑叔则;御史中丞窦参仗着皇帝器重,讨厌李泌而偏袒裴延龄。郑叔则被判罪贬任永州刺史,裴延龄改任著作郎。窦参不久任宰相,起用他任太府少卿,后改任司农少卿。

贞元八年(792),班宏去世,又任命裴延龄在本身职务之外,代理度支职。他自知不懂经济事务,就多做调查,召集度支府老官员商量,来求得皇帝的恩宠。于是上奏说:“全国每年收支的钱和物品,新旧堆积,总不少于六七千万贯,只有一处仓库,差错丢失,无法知道。请求在左藏库里设分库:欠、负、耗等库和季、月库,放钱和各种物品。”皇帝听从了他。他想多立名称来惑皇帝,其实并没能使钱和物品增加,不过白费账本、多设官员罢了。

这年,升任户部侍郎、掌度支,上奏请求命京兆府用两税青苗钱买草百万把送到苑中。宰相陆贽、赵憬上奏,认为:“如买草百万把送来,即使全府百姓,从冬天到夏天,也搬运不完,所有劳役运输,都要停下来,又妨碍农活。请求令京兆府和各县看情况买二三万把,各自贮存在靠近苑的地方,到时要用就支取。”京城西边有洼地池塘,不时有芦苇长出,也不超过几亩大,裴延龄就上奏说:“中马匹冬天应在槽中喂养,夏天就应放牧。我近来调查了解到长安咸两县内有池塘几百顷大,请求用作内厩放马的地方;况且离京城十几里地,和苑马厩没有差别。”皇帝最初相信了这事,告诉了宰相,宰相回答说:“恐怕绝对没有这地方。”皇帝就派官员查看,结果都是虚假的,裴延龄既惭愧又恼怒。他又诬蔑京兆尹李充无中生有为百姓请求几年和市补贴,皇帝特下令京兆府纳,称这为“底折钱”曾因谈到请求将多年的钱和财物充实库藏,皇帝说:“怎样能得到财物和钱呢?”裴延龄上奏说:“开元、天宝年间,天下户数将近千万,百官公务繁忙,官员有时还有缺额;自从兵以来,户数已减少一多半,现一名官员可以兼管几个部门。请求从今以后,内外百官缺员,不必补充,把缺额官员俸禄收回,充实府藏。”后来有次奏事,皇帝对裴延龄说:“我居住的浴堂院,内有一梁,因年数长的原因,像有虫蛀损坏,想换掉但没有钱。”裴延龄回答说:“国家的事是大事,屋梁的事是小事。何况皇上自己有私房钱,用不完的。”皇帝吃惊地说:“私房钱指什么?”他回答说:“这是经典上说的,愚蠢和一般的儒生不知道,皇上正应问我,只有我知道。按照礼经,全国赋税应分成三份:一份供应祭品,一份招待宾客,一份供应国君的膳食。祭品是用来供宗庙祭祀的。现皇上祭祀宗庙,虽然恭敬严格,丰厚无比,但也没有用到三分之一的赋税。再说鸿胪卿招待宾客、各国使节,加上回纥卖马的钱,用三分之一的赋税,也有很多赢余。何况皇上膳食和管理都极简朴,自己食用和分给百官的俸禄、伙食钱等,也没有用完,这都是皇上的私房钱。用来修理几十座殿也不用发愁,何况一屋梁。”皇帝说:“经书上这么说吗?别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事。”点点头罢了。又因为筹备材料建神龙寺,需要长五十尺的松木,裴延龄上奏说:“我近来在同州发现了一山谷树木,约几千棵,都长八十尺。”皇帝说:“人们说开元、天宝年间就近寻找长五、六十尺长的树木,都不容易找到,需要到岚州、胜州去购买,现在怎么这么近的地方就有这木头?”裴延龄说:“我听说好木材、珍珠宝贝,稀罕物品,都是处处常有,只有遇到圣明天子才出现。现这木头在关内出现,是为圣明天子出现的,开元、天宝年间怎么会有呢!”当时陆贽任宰相,皇帝一贯敬重陆贽,陆贽常常在延英殿说裴延龄怪诞荒唐,不能让他掌管财政。唐德宗认为是排挤他,对他更好了。陆贽上奏指责他的错误说:“前年初秋,班宏去世,皇上特下诏命裴延龄接管国家赋税。几天以内,急忙炫耀自己的功劳能耐,上奏说:‘已查获隐瞒的财产,共计钱二十万贯,请求贮存在另外的仓库作为赢余,供皇帝使用,永不缺乏。’皇上高兴地同意了,因此认为任命到恰当人选。既然有多余的财产,就略为放纵了心里的愿望,劳役渐渐多起来,需要资金也就多了。裴延龄想让人认为以前说的话是真实的,又不敢违背诏命,不敢说没钱,也不敢推辞。查获赢余既然是假话,就没有用来执行命令的资金;供应制作都接受了严格的命令,只想勉强按期完成。于是就到民间搜刮,抢夺民财进献,追赶捕捉役夫工匠,强迫他们做工。以皇上命令做幌子,却不付工钱;以出钱雇工为名,也不给报酬。京城之中,各店铺因此白天都关着门;施工的地方,工匠像囚犯一样。各地的人都诅咒,拦道投诉的沿路都是,执政的不敢过问,巡察的不敢说话。有时有人批评这事,反而被说成是臣结攻击贤臣。皇上眼皮底下,怨声一片,各地方都看到了,做的什么榜样?用奢侈来引皇上,在人民中制造怨恨,欺瞒上天危害皇上,远近的人都惶惶不安,这是他主要的罪过。

“总管全国开支,是度支的职责;收入支出财物,是太府的职能。凡是太府支出的,都凭度支的文件和印章,太府凭度支印章行事,度支凭文件审查,互相制约,用来杜绝偷盗欺骗。太府进出数额,每十天申报一次;库存的数目,每月统计上报。统一经过度支审核,再加上御史监督,上一旬与下一旬衔接,上月与下月衔接。清楚明了,环环相扣,钱和货物有多少,不能隐瞒和遗漏。裴延龄专打歪主意,公然进行欺骗,上奏说:‘左藏库管理多有遗漏,近来因为检查命他们立账目,就从弃物中找回了十三万两银子,绸缎和其他物品又有一百多万,这都是账目上漏掉的,像丢掉的东西一样。现在查出,就是收入,全应转进杂库,供皇上支取使用。’当时特报审批,命全按报告实行。太府卿韦少华上奏反对,非常不客气,明确地说:‘每月申报,都在库存数之中,请求命令审查,就能知道这是欺骗。’既然两个部门有争议,按理应详细考查谁是谁非,皇上都让他行骗,不去审查。将库中钱物作为收入的东西,用常年赋税收入作为赢余资金,欺骗皇上无所畏惧,昭示众人却不羞愧,这又是一桩大罪。

“国家仓库,支出收入已有常规,裴延龄险地玩骗局,以狡猾谋求宠信,就在左库里面,分别建立六个分库的名目,意图在于单独贮存他所谓的赢余,足皇上的个人望。竟不知道天子的规矩,天下就是自己家,国家没有就向人民征收,人民没有了就由国家发放,在国库里是国家财物,到人民手里就是私人财产,哪有什么赢余,要另外存放?这必定是变换手法转移国家财产,或者立名目搜刮民财,除这两种途径,他还有什么来源?皇上只予宠幸信任,不予审查监督,一心扶植他,却不责问。裴延龄认为能够蒙蔽惑主上,不再顾忌,他的威已使各地失望,他的罪行又在内府得逞。从此欺负百官和部下,倒腾财物,从东边移到西边,就成了功劳,从这里移到那里,就叫作赢余,愚国家,像儿戏一样。

“治理天下的道理,以仁义为本,以赢利为枝叶,以人民为重要,以财物为次要。本壮实枝叶自然茂盛,枝叶太盛树就会倒掉。从古到今,有仁德却没有丰富的财富,人民安居乐业却没有财富供应,以致亡国丢皇位的,从来没有过。所以经典说:‘不担心少而担心不平均,不担心贫穷而担心不安定。’‘有德政必定有人民,有人民必定有国土,有国土必定有财富。’‘百姓富足了,国君怎么会不富足?’都说的是这个道理。从古到今,不讲仁德,却财源通畅,人民不安定却能保全财富,并靠这使国家兴盛皇位巩固的,从来没有过。所以经典说:‘财富分散了人民就团结了,财富集中了人心就离散了。’‘假如有搜刮民财的臣子,不如有偷盗国家的臣子。’这是说不要让这样的臣子盘剥人民,使人民怨恨皇上。

“皇上刚登皇位,立志消灭所有叛将,用兵频繁,赋税逐渐加重,搜刮盘剥,民不聊生。所以泾原叛军,乘百姓怨恨,白天进攻皇,京城百姓,无动于衷,反而跟着叛军,一起涌入殿。虽然愚民天,什么事都干,但也因为仁政不彻底,而用暴的政令去驱使他们,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当时国库积蓄,还像山一样,全送给了叛贼,去收买他们贪心的士兵,这是皇上亲眼看见了的,这就是用失去民心的办法搜刮财物,有什么好处呢?

“皇上到了奉天,叛贼朱氵此立即追来围攻,一城之中,百官云集,像干涸的河,什么都缺乏。曾想派一名士兵去侦察敌情,那人因天气太冷,跪着请求给一套衣裳,皇上为他找却找不到,只能难过地默默打发他走了。又有一次因内中的用度不足,皇上心里正以军事为急务,不忍心麻烦别人,就拆下亲王衣带上的金饰,卖了偿付。当时跟随的将领官员,随从的军队,仓促离开京城,都没带冬装,逐渐到了严冬,又没有木柴,饥寒迫,城外敌人又发箭和石头。白天挥动兵器守城,夜里在城上哆嗦,顶着狂风、冒着霜雪,四十多天没有人叛变,终于赶跑强敌守住了危险的城池。皇上难道是靠严刑重赏使他们这样的吗?只是靠不贪图享受,不吝啬财宝,和百姓共患难,与兵将同甘苦,才能使人冒着危险抵御敌人,受饿不离去,挨冻无不,危险时不变心,面对死亡也不背离皇上,经典所说‘圣人动人民的心因而天下安宁’,这就是实例。

“到包围解除,各条道路略为通畅,各地赋税逐渐收来,贡品进献物也不断送到,就在行外廊下边,另设琼林、大盈两个仓库。还没有奖赏功劳,就急忙把财宝据为私有,使希望革新的贤人非常失望,使杀身成仁的志士寒心,因此舆论讥讽,将士开始抱怨。财富集中了人心就离散,不正是这样吗?不久将领叛变,皇上南行,奉天城积聚的财物,又被各地军队取光了。迁到梁州后,每天供应都困难,单靠仁德礼义,就收复了京城。因此知道皇上以得人心为钱财,以德行为财富。人心如果归向,哪里担心没有钱财;德行高尚,哪里担心不富足?难道一定在藏到仓库里,才是自己拥有的吗?因此,把财富藏在全国,是皇帝的富足;把财富藏在辖境里,是官员的富足;把财富藏到仓库箱柜里,是农民、商人的富足。怎么用皇帝的高贵、拥有全国的富足,去做官员都不屑于去做,只有农夫、商人才做的事呢!

“皇上如果认为多收赋税能夺取军事胜利,建中年间的搜刮已证明了没有成效;如果认为多积贮可以据为己有,建中年间的积贮又化为乌有了;如果认为放纵望不会妨碍治理,建中年间的教训够深刻了;如果认为人民埋怨不至于危及国家,建中年间的灾难危险已到顶点了!后很快就能消灭巨大的祸害、形成中兴局面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皇上有改过图治的志向,有认错后悔的言谈,取消了苛捐杂税,崇尚节约俭朴,更换年号,和人民一起开创新局面;所以神灵被皇上的诚心动,臣民被皇上的美德动,放弃了成见,故局面转危为安。皇上也应为国家打下稳固的基础,为子孙后代和黎民百姓建立万代的伟业。以从前放纵望为鉴戒,恢复不断弘扬德政的言行;怎能又放纵奢,再次横征暴敛,导致后悔莫及,以前的教训还能再次重复吗?

“我又私下猜想皇上听从他的蛊惑,让他谋得逞,可能是认为横征暴敛,人民埋怨有关部门,而搜刮来的财富,却归皇上,这又大错特错了,应该审慎思考。君主昏庸还是英明,与所用的人密切相关,皋陶、夔、契仁德卓著,虞舜就享有圣贤的名声。皇父、蓏氏、木禹氏父受宠信,周厉王就被赶跑了。自古以来哪有臣掌权,而灾祸不连累国家的呢!就像用刀去杀人,天下的人不怪刀而怪拿刀的人;养害虫去危害别人的财物,天下的人不怪害虫而怪养害虫的人家,道理是必然的,不能不细想。

“我又私下考虑皇上认为任用裴延龄,是皇上的决定。裴延龄说话,多顺从皇上的意图,现如定罪惩治,好像是受众人胁迫,所以想保住他,用来表现主见。如果是这样,皇上任用人有始有终的用意是好的,但对于知错必改、驱除恶的主见,却不够好了。现在观望皇上意见不肯开口,已渐成风气,奖励臣下说话,还担心没有效果,如果又制,谁还敢说真话。就像裴延龄这样恶劣狂妄,危害全国,上从王公近侍,下到官吏仆役,在下边议论的,成千上万,能够对皇上说的,能有几人?皇上如命亲信广泛了解舆论,比较近来听到的情况,足以知道世间真假。

“我生来卑鄙陋,却被任命为宰相,地位极高,又蒙恩遇。难道不知道看形势顺从皇上意见,可以保住皇上已给的恩宠,附和多数人的意见,可以免受严厉的责备。借病引退,能有见微知著的美名;同合污苟合取容,没有遭仇视的危险。何必急于自找苦吃,独自和豺狼对抗,上违皇上心,下召谗言攻击。确因自省无能,没有什么贡献;长期承蒙恩遇,只因能说直话,我效忠皇上,全寄托在这上面,皇上已经因这容纳了我,我也因这自信。跟随皇上经历了逃离京城的危难,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里跳;因此怕重蹈复辙而担心,怕国家危亡而敲警钟,因为心中动,想不说也不能保持沉默,为这事奏本,虽已有多次,皇上不肯采纳。没有体谅审查,故再次上奏,尽我的忠心。因极为担忧所以语句杂,因心情恳切所以言语冲动,从为自己求宠信考虑是不恰当的,从为皇上防止祸害考虑却是忠诚的表现。为皇上捐躯,我不敢逃避,沽名钓誉炫耀正直,是我不忍心做的事。但愿能唤醒皇上的智慧,为国家仔细思考,国家将因此受益,不光是微的我。”奏章报上,唐德宗不高兴,对裴延龄更好了。当时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钅舌,因为公务联系,都证实裴延龄谎言欺上。唐德宗罢免了陆贽的宰相职务,任命为太子宾客;张滂、李充、李钅舌都被罢官贬职。

贞元十一年(795)晚,皇帝多次在苑打猎。当时天气长期干旱,人们忧虑担心,裴延龄连忙上奏说:“陆贽、李充等人失去职权,心里怨恨,现故意公开对众人说:‘全国受大旱,人民离失所,度支经常克扣各军粮食草料。’来怒大众。”后几天,皇上又到苑中,刚好碰上神策军兵将诉说度支欠马匹草料。皇帝想起裴延龄的话,立刻回到中,下诏书把陆贽、李充、张滂、李钅舌等人贬出京城。朝廷内外恐惧不安。裴延龄还想谋害朝中正直官员,碰上谏议大夫城等人跪拜极力谏阻,事情才暂时停止了。陆贽、李充等人虽然已被贬官,裴延龄仍不解恨,就抓住李充最信任的官吏李忠,严刑拷打,命他做假证词,说:‘李充先后贪污公款五十余万贯,粮食也有这么多,这些钱粮多用来拉拢权贵,李充的子常把金子宝贝绸缎装在牛车里送给陆贽的子。’李忠被折磨得受不住了,就按裴延龄强加的话,在认罪口供上签了字。李忠的子、母亲在光顺门拦路喊冤,皇帝下诏命御史台审讯,一夜就清了真实情况,罪状都是假的,就把李忠放了。裴延龄又上奏说京兆府用钱粮,请求命比部复查,这是因为比部郎中崔元曾被陆贽贬官,到崔元复查钱粮后,又没有这事。

裴延龄既然一心靠盘剥人民附和皇上作为自己的功劳,每次奏事和回答皇上问题时,都任意虚构说。别人都不敢说话,裴延龄说得确凿无疑,也常是人绝没听说过的。唐德宗虽然也知道他常说,但因他敢说话不隐瞒,而想了解朝外情况,所以决意重用他。裴延龄仗着这一点,认为自己一定会当宰相,他尤其喜随口骂人,诽谤朝中大臣,同朝大臣都讨厌他。到他病倒了,把度支所辖公物放到自己家里,也没有人敢说。他贞元十二年(796)去世,享年六十九岁。裴延龄死了,朝廷内外的人都互相道贺,只有唐德宗悲伤惋惜不止,赠官为太子少保。

韦执谊是京兆府人。父亲是韦浼,官职卑下。韦执谊从小聪颖有才气,考中了进士,应制策试录为高等,官任右拾遗,并被召进翰林院任学士,才二十多岁。唐德宗尤其惊奇宠,和他互相写诗赠答,他和裴延龄、韦渠牟等出入皇,一起侍候回答皇帝的问题。唐德宗过生,皇太子献上佛像,唐德宗令韦执谊写了篇画像赞,又命太子赐给韦执谊绢绸作为答谢。韦执谊到东向太子道谢,一时没有话题,太子就说:“你知道王叔文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才。”韦执谊从此和王叔文往很密切。不久他母亲去世了,服丧期后,复出任南郎。唐德宗时,召进了皇

先前,贞元十九年(803),补阙张正一奏本论事被召见,王仲舒、韦成季、刘伯刍、裴羅、常仲孺、吕等因曾共事好,为张正一被召见,同去祝贺他。有人告诉韦执谊说:“张正一等人上书议论你和王叔文结的事。”韦执谊听信了这话。借应诏答话时,上奏说:“韦成季等人结营私。”唐德宗命执金吾侦察他们,知道他们几次来往饮宴,于是将韦成季等六七人全部贬官,当时无人知道原因。

到唐顺宗即位,因久病不能管朝政,王叔文当权,就起用韦执谊任宰相,从朝议郎、吏部郎中、骑都尉赐绯鱼袋,任命为尚书左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按惯例赐金鱼袋紫衣。王叔文想独掌国家权力,因此让韦执谊在外廷任宰相,自己在内廷专权。韦执谊既然靠王叔文推荐升了官,不敢忘恩,但害怕众人议论,不时持有异议,私下派人向王叔文道歉说:“不敢失约另搞一套,只因想帮你达到目的。”王叔文生气骂他,就成了仇人。韦执谊因靠他当了宰相,还是想违心地帮他遮掩。

到唐宪宗接受禅让,王伾、王叔文及羽都被贬逐,因韦执谊是宰相杜黄裳的女婿,所以几个月后才贬为崖州司户。当初,韦执谊认为自己官小,总忌讳不让人说岭南州县名称。他当郎官时,曾和同事到职方署看地图,每当看到岭南州图时,韦执谊立刻叫拿走,闭上眼睛不看。到任宰相时,环顾所坐的大堂,见北边墙上有幅地图,就不去看。七八天后,试着看看它,是崖州地图,认为不吉利,很讨厌它,但不敢说。等到牵连王叔文被贬,果然贬去崖州,后死在被贬处。

王叔文是越州山县人。因棋艺任翰林院待诏,略知诗书,喜谈论治国方略。唐德宗命他侍奉太子。太子曾和侍读们议论政事,谈到市的弊端,太子说:“我见皇上时,将尽力陈述这看法。”众侍读称赞太子的仁德,只有王叔文不说话。众人散去,太子对王叔文说:“刚才谈论市,为什么只有您不说话?”王叔文说:“皇太子侍奉皇上,除按礼节问候饮食身体外,不应擅自干预外事务。皇上在位年岁已久,如果有小人离间,说太子收买人心,那么自己怎能辩解?”太子谢他说:“如果没有先生,我怎能听到这话!”从此看重他,中的事情,倚仗他来决断。他常在回答太子问话时,就说:“某人可任宰相,某人可任将军,希望今后任用他们。”他秘密结想寻机快速升迁的当时知名人士,和韦执谊、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几人,结为生死之;凌准、程异又通过他的羽结识了他;将帅王公,也有秘密送礼请求结他的。

唐德宗驾崩,已经宣读了遗诏,当时唐顺宗病倒很久了,不再干预众多政务,住在中挂着帘幕,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在左右侍候,百官呈上奏议,他从帘幕中决定是否可行。王伾经常劝皇帝委政王叔文,中宦官逐渐都知道了这事。一天,皇帝把王叔文从右银台门召进中,进入翰林院,任学士。王叔文与吏部郎中韦执谊要好,就请求任命韦执谊为宰相。王叔文依靠王伾,王伾依靠李忠言,李忠言依靠牛昭容,相互勾结。政务给翰林院,王叔文决定取舍,在中书省宣读昭令后,让韦执谊在外承旨执行。又与韩泰、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韩晔相呼应,互称管仲、诸葛亮、伊尹、周公。凡是他们的羽都洋洋得意,认为天下无人匹敌。

王叔文未掌权时,常说钱财和粮食是国家本,掌握好可控制军费赋税,可纵市场和士人。王叔文刚进入翰林院,从苏州司功参军升任起居郎,不久就兼任度支、盐铁副使,任命杜佑为使,实际上王叔文掌权。几个月后,又任尚书省户部侍郎,仍旧任副使、学士。宦官俱文珍讨厌他玩权势,就免去了他学士的职务。命令发出,王叔文大惊,对人说:“我必须不时到这里商量公务,如不挂这职务,没办法进入内廷。”王伾为他请求,才允许三五天进一次翰林院,终于免去了内廷职务。王叔文刚进内廷,私下筹划,机谋不,靠以言辞褒贬升任罢免官员。人们没看出本质,相信他是奇才,等到他掌管两使的权力,供职外廷,愚者智者都说:“城墙中的狐山中的鬼,必定夜晚号叫躲在里才能给人祸福,人们才认为它们神奇可畏,一旦白天出来在路上跑,无能是必然的。”王叔文在官署里,不再履行公务,召集他的羽私议,策划夺取宦官兵权。就任命原将军范希朝统领京城西北各镇行营兵马使,韩泰任他的副手。开始,宦官还没觉察,等到边境诸位将领各自打报告向神策护军中尉道别,并说将隶属范希朝,宦官才察觉兵权被王叔文夺去了,神策护军中尉就命诸将不要把兵马出。范希朝、韩泰已抵达奉天,诸将不去参见,就回京了。不久,王叔文母亲去世了。前一天,王叔文在翰林院摆下酒菜,宴请诸位学士和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奇等人,饮酒间,王叔文对诸位说:“我母亲病重了,近来尽心竭力处理国家事务,不推辞得罪人和困难事的原因,是想报答皇上的重用。如一旦服丧离职,各种坏话都来了,谁是肯帮我说句话的,希望诸位不带偏见地评价我。”又说:“羊士谔诽谤我,我想用杖刑杀死他,但因韦执谊懦弱而没成。我生平不认识刘辟,他就转达韦皋的意愿请求掌管三川,刘辟闯门求官,想抓住我的手,难道不是行凶者吗?我已令人打扫木场,将要杀他,韦执谊坚持不让。每次想到放走了这两个家伙,就让人不高兴。”又自述掌管度支以后,兴利除弊,当作自己的功劳。俱文珍接着他的话驳斥他,王叔文无话对答。

王叔文不想立皇太子。唐顺宗既然久病不愈,百官、京城和各地请求立太子,不久诏书颁下立广陵王为太子,全国人都高兴;只有王叔文面有忧,但也不敢说这事,只是诵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末句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襟。”接着哽咽泪,人们都私下嘲笑他。皇太子代理国政,贬他任渝州司户参军,第二年杀死了他。

王伾是杭州人。开始任翰林侍书待诏,多次升迁后任正议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书。唐顺宗即位后,升任左散骑常侍,仍任翰林待诏。

王伾人品差,比不上王叔文,只知收取贿赂,没有大志,相貌丑陋,语多吴音,常被太子戏;而王叔文较任自负,略知诗书,发议论,唐顺宗较敬重他,但不能像王伾那样进出无阻拦。王叔文进内廷只能到翰林院,而王伾可以到柿林院,可见到李忠言、牛昭容等人。但他们各有主管:王伾管去来传递;王叔文管决策;韦执谊起草法令;刘禹锡、陈谏、韩晔、韩泰、柳宗元、房启、凌准等谋划呼应,了解朝外情况。王伾与王叔文和诸羽的门前,车水马龙,而王伾门前尤其多,珍宝贿赂礼品,终年不断。他家里做了个没门的大柜子,只开一个口,能够放东西进去,用来藏黄金珍宝,他的子有时在上面睡觉。后和王叔文一起贬任开州司马。

程异是京兆府长安县人,曾侍奉父亲的病,在当地以行孝有名。考明经科及第,拜官扬州海陵县主簿。又考中开元礼科,任华州郑县县尉。他通官吏事务,分析判决快速。杜确任同州刺史、河中节度时,他都跟从做幕僚辅佐。

贞元末年,他升任监察御史,又升任虞部员外郎,担任盐铁转运使、扬子院留守。当时王叔文当权,走捷径想得好处的人都依附他,程异被他任用。王叔文下台后,他被牵连贬任岳州刺史,后改任郴州司马。元和初年,盐铁使李巽推荐他擅管钱粮,请求原谅他的过失任用他。于是升任侍御史,重任扬子院留守,多次升官后任检校兵部郎中、淮南等五道两税使。程异自悔以前过错,竭力尽心,江淮钱粮弊政,多有改革。后入朝任太府少卿、太卿,又调任卫尉卿,兼御史中丞、盐铁转运副使。

当时淮西平叛,国家财力不够,程异让江南用调法收赋税,并且劝掌管地方的人将余财进贡,到哪里都不盘剥下属、榨取钱财,费用就充足了,人们认为很方便。他从此专任盐铁转运使,兼任御史大夫。元和十三年(818)九月,调任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时仍旧任盐铁转运使。有人议论说程异由管钱粮的官提升,一下子位在百官之上,人们很难接受。程异自知难以服人,因此谦逊自守,一个多月,不去上任管事。程异知道西北面边境军队、地方治理得不好,上奏请求派巡边使,皇帝问谁能任此职,程异请求自己去。商议未定,他没患病却去世了,这是元和十四年(819)四月。皇帝赠官为左仆,赐谥号为恭。程异生廉洁简朴,在官府宅院里去世,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人们都称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