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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跛脚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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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追命说走就走,大笑姑婆自然很不开心,只幽幽的又说:“唉。大将军正要叫我去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他叫我多请一个帮得了手的,我本想请你,但你又急着要走,只好去请──”追命本已“飘”到了墙头。

当他耳际听到那娇造作的语音说到:“…大将军正要派我去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之际,他已“飘”了回来。

飘到了大笑姑婆的身边──就像一张乖乖的落叶。

──虽然他的行动也有点怪。

所以他只好柔声(在大笑姑婆听来是柔情万种)说“我本来也有事要办的,不过,既然你有事,我就只好优先办理了。”说着,他还(干)笑了几声,以掩饰他那无(他为自己行为觉得齿冷)的虚伪。

──不过,大将军要铲除的心腹大患,那是非要清楚不可的;万一是他找到了冷血,自己也好从旁助他一把。

他的笑声响亮而空,就好像他现在的作为空而响亮一般。

大笑姑婆亲昵得像化成了一滩糖水──不,竽泥,昵着声调昵着问“你这都是为了我?”追命硬着头皮忍了心,说:“是。”说了那句话,仿弗他的舌就会冒上一颗水疱似的,他痛苦得五官都麻痹了。

“你真好。”大笑姑婆在之余,虽然并没有马上以身相许,但着实亲了追命面颊一口。

“啜”的一声,清脆清晰。

追命觉得这一声噪音就像软木着酒瓶一般住了他的耳朵,使他的听觉在好一时候之后还不能回复正常。

他觉得自己是给咬了一口。

他只好以一种近似凄楚的方式来忍耐这件事。

──哎,这样当捕快,不如当犯人还好。

直至大笑姑婆喜不自胜的挽着他的手、像一只会飞的大笨象般跳着去到大将军“八逆厅”开会之前,追命都是这般咬牙切齿、一面含垢苦忍一面忍辱偷生一面想。

“唉,我有一个心事未了。我就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可是他少不更事,脑荀子还未接合得上,就学人家有‘好逑’之心了。自猫猫姑娘给那丧心病狂的冷血残杀后,犬子一直都愀然不乐;”大将军一见着追命来了,就把刚才他向尚大师所说的话题更进一步“你们在京城里都有人,便中替我多美言几句,荐举一下,凌某则不尽。”尚大师忙道:“凌大将军相遍朝野,我们微躯言,如萤认。不过,小骨公子是人中奇材,能当大任,朝里正是用人之时,却不知将军对小骨公子前程有何安排?”

“我倒是想先让犬子多经些阅历,才指望后能成大事。”大将军拍拍他那光可鉴人的额头,道“相爷忠君国,丰功伟绩,明察万机,早在各部布署,选擢忠之士,唯独刑部、大理寺各掌司职者,多为诸葛老狐狸所纵控,以私谋权,以逞私利,我想,犬子最好能先在刑部任职,对诸葛一,或有牵制之效,同时,也可为相爷多添一份微力。”凌落石大将军心里自有他的如意算盘。

──现在无论朝野,都是蔡京羽,只有少数几个部旅,仍属诸葛先生的势力范围,要是自己的儿子能潜得进去,再在里面扎,加上自己里应外合的实力,便不愁相爷能不重用自己父子了。

──纵要得贵人提拔,自己也得显示些实力方可。

如此,便得要周详布署了。

尚大师笑道:“这又有何难。而今,冷血妄用御赐玉玦,招摇撞骗、杀人谋反,早已给明文通缉追捕,迟早难逃一死,届时,我们只要报称此无齿之徒,为公子一手擒杀,再往各大臣处打点拜会,多说几句该说的,圣上一旦龙颜大悦,令公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代冷凌弃,成了御封名捕了么!这一步登了天,其他几座山头还翻得上南天门么?”大将军大大打了一个嚏,哈哈笑道:“好个尚大师。”他跟大家呵呵笑着,状是慈祥、和蔼“你们谁要说假话、打诳语,记得要找尚大师。有他在,天衣无,黑白颠倒,是非混淆,曲直难辨。厉害、厉害!高明,高明!”尚大师却给这几句赞美的话儿,听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不敢,在下万万不敢。只要冷血真是为小骨公子所杀,此事便是千真万确的事了,一点也没打诳。要办到这事儿,以小骨公子的聪明俐落,加上大将军运筹帷幄,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呢。”大将军只哈的干笑两声,转头问追命:“崔兄弟,你看怎样?”追命忙道:“我看,还是先找出冷血的下落再说。”

“冷血的下落?”大将军剔起一只眉“你不知道吗?”追命听得心里一震。

他佯喜反问:“恭喜大将军。”大将军倒是一楞:“何喜之有?”

“听大将军这样说,敢情是已有冷血的踪迹了?”大将军皮笑不笑的笑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有了。”追命听得心底下一沉,嘴里可半点不缓,道:“反正,他躲起来也没有用,他是犯人,也是罪人,他犯了法,国法难容,已轮不到他凶。死罪活罪他都不了。”大将军又摸摸他那神彩飞扬且发亮的额顶,沉声道:“他可得了罪。”追命和尚大师一起奇道:“什么?”──他们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问。只有自以为聪明的笨人才常常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必问,以为自己不说就以为别人不知道自己份量有多少、或在最该多说话的时候却三缄其口,静得像石头。

大将军沉涩地道:“只要有一个人出现为他说话,冷血就可以罪了。”追命问:“谁?”──他是该这样提问的。

因为他知道在一个绝顶聪明的领袖面前“装懂”和“装不懂”都是极其危险的事。

而且他也真的想知道。

大将军只一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大笑姑婆道:“那人就给你了。”大笑姑婆立即喝了一声:“是。”大将军又问:“对付一个你不知的敌人,通常,你会怎么做?”大笑姑婆想了想,道:“请教大将军。”大将军充鼓励的道:“你用你的方法说说看。”大笑姑婆道:“管他是啥,用我的强处,集中火力,强攻过去就是了。”大将军转向司徒拔道,问:“你呢?”司徒拔道涎着笑脸道:“找出他的缺点,然后向他弱处下手。”大将军问尚大师:“你又如何?”尚大师沉道:“变化。”大将军道:“变化?”尚大师道:“一切活着的人和事,都会有变化。我在它或他变化契机之际,观准时机,掌握住变化的枢纽,以此取胜。”大将军颌首道:“那就是料敌机先了,对不对?”尚大师道:“对极了。”大将军又问杨:“你?”杨一副勇者无惧的道:“我?对敌的时候,我不想知道敌人太多,俗话说:不知即无惧。有时知道太多,反而会有顾忌,会影响我的勇气。冲过去,凭实力解决,看本领动手好了。”大将军转首问追命:“你呢?有什么高见?”追命欠身道:“高见不敢。但凡人和事,都有一般人瞧不见处,我就在那瞧不见的所在下手。”大将军道:“那还是找出了敌方的破绽了?”追命道:看不到的所在,有时候未必是破绽,只是一个攻其必败和攻求必胜的着眼处和着力点而已。”大将军道:“那你找到我的着力点和着眼处没有?”追命神不变:“将军是我的恩人,决非敌人,况且将军本身就明见万里、明察秋毫,我看得见的,将军早就发现了。”大将军眯着眼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追命反问:“却不知大将军的方法是怎样?”大将军却又反问:“你知道小孩子对一件未见过或不悉的事物,是用什么方式去接近和认知它的吗?”这回,追命、杨、尚大师、司徒拔道和大笑姑婆都同时、及时、一齐、一起的摇头。

“先从远处看看,谋而后动,以策安全。再走近去看看。用手推,用脚踢,不妨打一打,闻一闻,看剖不剖得开来,爬不爬得进去,吃不吃得了下肚子?”大将军额上的明黄之气,有时候会消淡了一些,有时候又转为灰褐,像有人在他头壳里浣纱一般,映照出不同的泽“最后便是把敌人的弱点凝缩在一点,把自己所有的强处紧集于一处,加以攻击,以求必胜。”尚大师叹的道:“大将军的方法,是把我们的法子都概括了进去,而其中新意和深意却是我们所无法企及的。”他阿谀主子,真是脸不红、气不,并且无孔不入,瞬息不懈,这点,追命都只有在心里写个服字。

“你去对付的那个人,他(她)本身已有了明显的缺点了,”大将军向大笑姑婆凝肃的吩咐:“你只要多加一名好手,要收拾她(他),只要用我教你的方法,就像一个小孩子到最后一捏──就捏死了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当然,她(他)并不是蚂蚁──受伤的老虎毕竟是有爪有牙的;”大将军居然也很风趣的道:“但你也不仅是跛脚的鸭子而已,可不是吗?”

“是!”大笑姑婆视死如归的大声应道。看见一副受命、义无反顾、“雄”纠纠、威凛凛的大笑姑婆,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