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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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辰光僵硬地朝岑立昊笑了一下说“谢谢岑股长,我就住在这儿吧。”岑立昊说“也好,反正都是一个房子。”吃罢晚饭,故事就发生了。先是路科长带着参谋干事们到各个哨位检查防务,回来之后召集协调组全体官兵开会,进行分工。路科长对范辰光说“范辰光你是个耍笔杆子的,不要求你跟他们一样担负协调组的警卫工作。但是咱们协调组里的政工干部只有姜干事一个人,少不了有些材料要抄抄写写,还有收收发发的具体工作,文书这个角恐怕还要你来担当。”范辰光看了一眼路科长,没有吭气。
马复江接着说“晚上我们干部下连查岗,协调组里的安全你们几个战士要多留神。小范你是老兵了,还要给这几个战士当好班长,公差勤务方面你要多一点心。”范辰光对这样的分工显然不意,腆着肚皮想了一会儿,转过脸去问道:“姜干事,你认为这样合适吗?”姜梓森听说过266团四大金刚的故事,那年跟岑立昊一起,范辰光去看望岑立昊的时候还有过一面之,知道这个范辰光是个很有特点的人物,从本意讲他很想帮范辰光一把,但因为是从团里来的,在协调组里一般不说话,再说,范辰光口口声声说他是师长派来的,口气很大,他也反,所以他对范辰光的求援装聋作哑,只是说“老范,我们都要服从统一分配。”毕竟是一个团来的,而且还有同窗之谊,还有四大金刚的说法,岑立昊也觉得不能把范辰光混同于一般的战士。岑立昊问道“马参谋,关于范辰光同志的工作,政治部门或者哪位首长有没有明确的指示?”马复江说“小范说他是师长直接派来的,可我们谁也没有听说。”马复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微笑,那笑容里分明着险的成分,至少也是幸灾乐祸。
马复江的表情把范辰光怒了。
范辰光先是冷笑一声,然后才仰起脑袋望着头顶上的木板,掷地有声地说:“师长亲自跟我待的,我是来写新闻报道的,在这里代理新闻干事,享受副连级待遇。我的职责是向师长负责。公差勤务不是我分内的事,文书的工作也不是我分内的事,我干不干全要看我的新闻工作允许不允许。谁要是把我当一个战士支配,那他就算瞎了他的狗眼。”一语既出,四座皆惊。众官兵闹不清这位仁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和口气,想必是有些背景的。岑立昊暗暗叫苦“老范啊老范,你这不是成心找别扭吗?”路金昆起先还有些发怔,怔了一会儿,一拍桌子吼了起来:“这是什么话?谁说你是代理新闻干事啦?师首长只跟我说过,给你们增加一个兵,是写报道的,当文书用。志愿兵怎么啦?志愿兵也是兵,我们有那么多的志愿兵,看看他们是怎么表现的?哪个不是全副武装摸爬滚打的。再说了,你就算是新闻干事又怎么啦?在这个方向,所有的人都归我统一指挥,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给我卷起铺盖——滚蛋!”范辰光并没有被路科长的气势汹汹所吓倒,反而脖颈子一拧说:“我主动要求参战,是钟师长亲自批准的,你没有权力叫我滚蛋。”路金昆把一张瘦脸气得煞白,冷冷一笑说:“我没有权力叫你滚蛋吗?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你要是真的来参战,你就老老实实地服从我的命令听我的指挥,要是给我调皮捣蛋自找别扭,我敢毙了你你信不信?”协调组的干部中,除了路科长、岑立昊和马复江,多数是第一次到前线来。范辰光也是第一次,实事求是地说,他是有些紧张,他紧张的不仅是敌情,还有他的尴尬地位,这地位搞得不好会给他带来灾难。
到达边境的第一夜,半夜过去了,还有许多人在翻身,路金昆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多。他把岑立昊和马复江捅了起来。
进入战区的第一个夜晚,潜伏哨的警惕自然极高,所有的膛都是的,一触即发。协调组的三名核心人物不敢走远,便躲在乡政府办公楼的过道里烟。
路金昆说:“岑股长你说,师长怎么把这么一个包给咱们了,仗还没打,他倒先给老子窝了一肚子晦气。这小子张口师长闭口师长的,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向师长打咱们的小报告?”岑立昊心里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路金昆如此疑鬼疑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要是细想起来,这疑惑又似乎有点道理,不然他就不是路科长了,侦察科长嘛,搞情报的。
岑立昊说:“不可能。”马复江说:“一般不会,这小子积极要求参战,还写了血书,是要借此机会达到转干的目的,他不会把自己搞臭的。”路金昆狐疑地问:“他既然想提干,为什么还闹别扭?”马复江断然结论:“因为他害怕。”岑立昊说“话还不能这么说,头一遭参战的人,心里都有点虚,这是事实,但是范辰光这个人军事素质和思想素质还是比较过硬的,真实弹,他还真不怕。”路金昆说“你了解他?”岑立昊笑笑说“太了解了,想当年266团有个四大金刚,不瞒二位,本人也是金刚之一,而范老兄在四大金刚中排名第一。”马复江说“我,看不出来。”路金昆沉了一会儿说“什么金刚?我看关键时候不行。”岑立昊说“现在他也是个老兵了,锻炼少了,身体也胖了,战术技术动作肯定是不行了,不能把他当个兵用。”路金昆说“这小子太虚了,讨嫌。”马复江说“他口口声声享受副连级待遇,就是怕把他到一线去。”路金昆猛一口烟,嘿嘿地笑出了声:“那好,不出三天我就让他享受副连级待遇,让他带领一个班出境渗透侦察。他以为是副连级干部就不打仗啦?在前线,副连长跟尖兵是同一个词儿。”岑立昊愣了一下,当即提出不同意见:“路科长,这样恐怕不合适,他不是侦察兵出身…”路金昆摆了摆手说:“岑股长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拿我的部队开玩笑的,不过我得首先给这小子一点颜看看。连一个兵的尾巴都捋不住,我还能指挥打仗吗?”岑立昊本来还想争辩,转念一想,他和范辰光是一个团来的,而且还有个四大金刚的名分,说多了,就有搞小团体的嫌疑了,所以就没有再争下去。
三天气很好,一看就是行军作战的好天气。
当然也是足球赛的好天气。碰巧82年世界杯足球赛英格兰和乌拉圭队的决赛就在这个上午举行开幕式。小分队的球们从收音机里得知,大洋彼岸那所围坐了成千上万的绿茵上空也是一个光明媚的好天气。于是乎,心情就灿烂了。
当太从东边的山坳里跃起之后,飘在山的氤氲立即被缤纷的彩浸透了。山处的芭蕉树从夜里颖而出,肥的叶子上滚动着透明的珠,像是颗粒相串的微型太,在扑朔离的霞晕中闪烁着落地无声。
协调组进入战区之后的第一次适应演练开始了。
吃早饭的时候,路金昆就干部分工同岑立昊和马复江以及侦察连和配属的三个连队干部通气。路金昆说:“岑股长你学过炮兵参谋业务,我们这个方向的炮兵协调我看就是你负责了。”岑立昊说:“没问题。”出发之前,路金昆宣布,由岑立昊带领侦察连二排的两个班前往月亮塘地区开设观察所,携带四部电台,两部同前出分队保持联系,两部直通友军炮兵营,协调指挥炮火支援。范辰光随岑股长行动。
为了检验见习军官的实战能力,这次演练行动的真实意图除了路金昆和岑立昊和马复江以外,任何人都不清楚。范辰光当然更是不明就里,一看部队集合起来,又听说是前出侦察,让他跟着岑立昊行动,立马就急眼了,涨红了脸嚷嚷:“我又不是侦察兵,让我到前面去干什么?不是折腾我吗?岑股长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路金昆沉着脸,还没等岑立昊发话,便毫不客气地训斥范辰光说:“放肆!能跟领导这么说话吗?你不是侦察兵不错,步兵总当过吧?你不是说过你三大技术在266团都是都是一的吗?岑股长也没有当过侦察兵,他不也照样去吗?你不到前面去怎么掌握第一手材料,怎么写报道呢?你既然参加了这支队伍,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命令,懂吗?”范辰光傻乎乎地看着路金昆,腔怨恨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向岑立昊再次求援:“岑股长你看我这一身横,上了战场人家还当我是师长旅长呢,一旦有了情况,你们起长腿就撤个球了,我这百十公斤可怎么办啦?”岑立昊说:“这样吧,你跟着我,只要我活着,就保证你的安全。”站在一旁的马复江声音很冲地问:“范辰光你在扯什么淡?你到底还是不是吃军粮的?”范辰光横了马复江一眼,眼皮一耷拉回敬了一句:“明摆着是整我的,我不去。”马复江笑了,皮笑不笑:“你不去那你到哪里去?没看见部队都撒出去了吗?只留了一个班看家,要是真的打起来了,这个班就得到七号口子打救援,那恐怕才是一场恶战。岑股长是去开设观察所,他的那个方向相对敌情少些,让你跟着去,其实是为你着想。你去不去?”岑立昊没有想到范辰光会是这样的表现,他昨天还认为范辰光关键时刻不会拉稀,今天范辰光就以实际行动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什么四大金刚?简直给266团丢脸。岑立昊走到范辰光的身边,一掌拍在范辰光的肩膀上,并暗示地捏了一下说“老范,跟我走!”那一捏,就把范辰光捏矮下去两厘米,当年在刘尹波婚宴上范辰光对岑立昊的斗争,几年后在这微妙的一捏中,输赢又有了新的诠释。
范辰光紧紧地盯着岑立昊眼睛,又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很悲壮地一拍膛说:“那好,岑股长你是我的直接领导,我听你的。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明,我姓范的不是怕死鬼,但是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有些人恐怕回去不好代。”路金昆和马复江相视一笑,笑得岑立昊很不舒服。岑立昊说:“老范,别再多说了,在这里听我的。”然后待一个叫万至于的士兵背上他在路上买的进口大功率收音机,率先出发了。收音机是准备听球赛的。
范辰光这才停止磨蹭,视死如归地跟了上去。
上午十点多钟,岑立昊的人马到达了指定的位置。
这是境内的一个高地,协调组据海拔高度将其命名为1496高地。大路自然是没有的,只有一条盘山小道在密林里盘旋,且极为陡峭。
范辰光确实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啊!这是闹着玩的吗?老路老范岑立昊他们敢玩这套活路,因为他们是军官啊,我能跟他们比吗?我范辰光是个兵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抚恤金连买条驴都不够,值得吗?如果为了转个球干部要以老命作为代价,那可就是偷不成蚀把米了…
当然,也有慷慨的时候。有时候气不过就想,他娘的有啥了不起,你们当官的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们凭什么就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小腿一伸拉xx巴倒。士可杀不可辱,生当作人杰,死了算个球。狗急跳墙,人急钻地,真的到眼前,我范辰光也是一条血汉子,那时候竖起五尺堂堂之躯,也能在林弹雨里杀开一条血路…
真累啊。谁也说不清自己一辈子究竟走过了多少路。可是范辰光绝不会忘记这一段路,难走不说,还很险峻,顶多尺把宽的路面,还曲里拐弯,差不多快到九十度了,真像是直角往上爬,要是一不留心失了足,或者踩翻了一块石头,那就…天啦,千万别回头,那云海下面是什么呢?是天堂还是地狱?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他范辰光现在都不想去,坚持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坚持到底,直到重新返回人间为止。
有一阵子,范辰光真想就地卧倒,休息半天再接着走。可是不行,他想岑立昊这回逮住机会了,就是要狠狠地出他的洋相,你不是不服吗?怎么样,是骡子是马这回见分晓了吧?
不,绝不能倒下,就是不服,永远不服,生命不息,坚绝不服。
他知道岑立昊看不起自己,而且是一种深层次地看不起,不管他用砖头把脑门拍得怎样惊心动魄,不管他把新闻报道写得怎样花团锦簇,岑立昊就是看不起他,儿就没把四大金刚当成回事。自从那年在刘尹波家里撕破了脸皮之后,他就决定从此也看不起岑立昊。对于看不起自己的人,哪怕他是旷世奇才,他也照样看不起。
然而这次到边境来,又是狭路相逢,岑立昊反而成了他的保护伞,真是窝囊透顶,可是窝囊也得忍着,岑立昊这把保护伞还确实能遮点荫凉。当然,更可恶的还是路金昆和马复江。凭什么捉老子?不就因为我是个志愿兵吗?老子要是军长的儿子你们还敢不敢对老子这样?
前面又传来惊惊乍乍地叫声,是那个姓万的战士在喊“岑股长,有戏。”岑立昊的声音传了过来:“是谁在控制球?”小万说:“现在是苏金格曼带球冲过中场,好…越过斑马队二号防位,稳球,传给四号队员马尔科代,好…马尔科代内线迂回,传球…没有传,马尔科代虚晃一,战术偷袭成功,现在马尔科代勇往直前势不可当…哇,马尔科代甩掉了所有的…好最佳角度,最佳位置,最佳…马尔科代飞起一脚…哇…”士兵小万的声音陡然而止。
岑立昊和众战士成一团…只听见一个壮的像是老兵的声音大吼:“什么情况,狗的快说。”接着又传来了一个似哭非哭的声音:“我,他娘的真——臭,球…没进,飞到场外去了。”嘘——球们怀的热望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像是一下子拔掉气门心的轮胎,哧哧地往外漏气。
范辰光有些幸灾乐祸的愉快,心想你们乐也好恼也好,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谁笑到最后才是最好看的笑。
四自从上次倾巢而动到前沿造了一场声势之后,协调组就再也没有组织大规模的行动。针对这一带山高林密路径险恶的特点,上级给协调组的任务是:坚守不出,尽量避免正面接触,钳制对方者坪兵力,形成长久对峙,保障东线主要方向的行动。
路金昆接到这个命令,松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长久对峙,恐怕就到驴年马月了,战绩何来?回去怎么待?这十多名军官和一个侦察连从中原到前线,实际上就是本部的代表队。钟师长三天两头一个电话询问战果,他可不是让你来对峙的,可是战果始终是零,师长倒是没有说什么,一直安大家不要着急,要沉住气。可是能不着急吗?本集团军军直和其他师也都派了见习军官和侦察分队,各自在不同的方向上都很活跃,今天捕俘,明天破袭,后天拔点,虽然说大的名堂没有,但是积小胜为大胜,已经相当可喜了。不比也是个比啊,88师锣鼓喧天地把他们送到前线来,也没放几个,就两手空空地夹着尾巴回去了,那算什么玩意儿?人家割草还能捎带打一个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