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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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本之二:范辰光的答案是:关键要看怎么死,为谁死。
翟岩堂的答案是:孬铁不打钉,怕死不当兵。
岑立昊的答案是:不怕,不死。死也不怕。
刘尹波的答案是:不怕是不可能的,怕是不行的。
在这个版本里,翟岩堂的答案既体现了传统的尚武神,又反映了当代军人的奉献神,而且可信,因为他用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俗语,把今天的不怕同民族文化中的行为价值取向联系起来,所以这种不怕显得实实在在,而不是大话妄言。岑立昊的答案虽然不像翟岩堂那样掷地有声,但是这符合他本人的格,他是更理地掂量了生命的价值,不怕是前提,不死是理想,而一旦战争需要,则义无反顾。这个答案因此也可以看成是当代优秀军人普遍的心理。范辰光和刘尹波的态度没有那样旗帜鲜明了,而是有所保留,但也都没有赤地反映怕死心理,但总体到底气不足。这个版本的传者,明显地倾向于翟岩堂和岑立昊优胜。
还有一种版本更神,说四大金刚的答案都没有按要求正面回答“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不约而同地引经据典作答。
版本之三:范辰光的答案是: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秋。
翟岩堂的答案是:牺牲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岑立昊的答案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刘尹波的答案是:裹尸马革英雄事,纵死终令汗竹香。
这个版本的可信程度显然低于前面两个版本,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应该说,即便是好事者杜撰出来的,也不是凭空杜撰的,至少,几个人的答案,还比较符合各自的格和文化层次。
对于以上版本的传、而且是长期的传、猜测直至探秘,四大金刚本人并不清楚,教导队管理严格,他们的接触范围有限,消息相对闭。再说,不造、不听、不传小道消息也是辛中峄给他们规定的原则。尽管内心十分波澜,但表面上他们还得做出平静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训练,一如既往地吃饭睡觉放撒。
三在等待的子里,岑立昊接到了一封信。
第一次接到那样的信,岑立昊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惊奇,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信是通讯员送报纸送来的,寄信人落的地址是本市,信封上贴着邮票,属于正常渠道。不正常的是内容:我能觉到,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到奇怪,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自从那天在机场看见你指挥炮班展开战斗队形时的英姿,你就在我的脑海里扎了。你颀长的身影,刚毅的面容,果断的手势,锐的眼神,无不在我的心里扎下深深的烙印。尤其幸运的是,八一联会上我又近距离见到了你,你驾驶着摩托车,像驰骋草原上的战马,你那高超的技术和无畏的神,潇洒的雄姿,再一次震撼了我,我为有你这样的革命同志而到自豪,为认识你而到幸福。我愿意同你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使自己有更多的向你学习的机会。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下星期六(9月16)上午九点钟在机场西赵王渡桥头见面,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落款是“知名不具”看完信,岑立昊有些发懵。在机场组织训练,那是经常的事,附近的老百姓和海滑的人在一旁看热闹也是经常的事。他已记不清楚是哪一次,他给哪个女孩子留下这么好的印象。从口气上看,应该是海滑的女兵。他反复搜索记忆,那些女孩子在他看来都一样,都很漂亮,都很可。信上很自信地说他“知名”那就意味着他和她有,也许只是眼神的,心照不宣的默契。但他实在记不起来他跟谁有过这样暗送秋波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心态,也不可能跟谁有暗送秋波的事情。那么她一定误会了,这个误会看来还比较严重,还必须尽快解除,否则就有可能惹出麻烦。
岑立昊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处理这件事情。他想把这封信给辛中峄,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天大的误会也就说清楚了。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做很不地道,像叛徒一样。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解决,当然是通过地下手段。但问题是他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是谁,所以解决起来就无从下手。
问题就从这里开始了。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无论他怎样掩饰,但还是常常走神,训练中的失误也明显增多。训练间隙,他找个背静的地方,再次深入地研究那封信,逐字逐句地分析,并且对照那几个女兵回忆和她们的往。回忆来回忆去,他跟她们都没有往,只不过那次联会快结束的时候,那个叫苏宁波的女孩子朝他笑了笑,笑得很好看。后来分析到“潇洒”两个字,心中突然一动,他记得有次开玩笑,刘尹波酸溜溜地说过海滑的苏宁波对他有好,说他潇洒。他并没有把刘尹波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志不在此,大学不让考,干部还没提起来,就是西施找上门来,他也没地方安顿人家。现在把仅有的几个细节联系起来想,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苏宁波,因为苏宁波好歹还朝他笑过,他当时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再往细里想,他突然又想起了那次联会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对了,他还向她竖了一次大拇指,更重要的是,她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思路豁然开朗。岑立昊的血一下子就烫了,要真是苏宁波,那还有什么话说的?他不太在意女孩子,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苏宁波,在那天的联会上,他看见了那双晶莹纯洁的眸子,天真无的笑容,俏皮的步伐,她像明媚的风一样,走进了他的心里,甚至可以说唤醒了他的青。倘若这封信真是苏宁波写的,那说明他还是十分幸运的。当然,幸运归幸运,去不去还是一个问题。
正在犯难,没想到第三天又接到一封信,内容大致是:怕你作难,特此相告。如果那天不能去或者不想去,我等到八点半就回去了。勿念。
这封信不仅让岑立昊更加犯难,也更加动。但是,这个约会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去不去赴,一方面他难以证实是苏宁波,因为他觉得苏宁波那样漂亮的女孩不会轻易给他写信,另一方面辛中峄要求及其严格,周末也不能在外呆久了,现在提干问题悬而未决,正是关键时刻,造次不得。万一不是苏宁波,这个险就不值得冒。要是遇上个痴情的女子,把他上了,就麻烦了,男女关系这件事情复杂得很,一旦开了头,就很难预料有什么扯不清的事情。
想来想去,岑立昊最后决定请翟志耘帮忙。
在教导队里,岑立昊的亲密战友不多,这大约是因为他架子大不合群,但翟岩堂和刘尹波是个例外。刘尹波跟岑立昊有话说,是因为刘尹波不岑立昊的臭架子。有一次星期天打扫卫生,岑立昊赖着不干,躺在铺上看书,别人得过且过,刘尹波却不答应。刘尹波说“你就是将来能把天个窟窿,你现在也就是一个兵,卫生区是全班队的,你少打扫一块,别人就多打扫一块,别说觉悟了,起码的社会公德还是要讲的嘛。”说着就动手,硬是把岑立昊从上扯了下来。说来也蹊跷,刘尹波这样对岑立昊,岑立昊反倒觉得跟他距离不远,不太在意他对自己挑三拣四。
同翟岩堂,岑立昊是另外一种情,因为翟岩堂厚道,而且经常跟岑立昊学堆沙盘,能够耐得住子听岑立昊谈他的战术思想,能够最大限度地足岑立昊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这一点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因为在别人的眼里,岑立昊肚子里的那些所谓战术思想,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事情,他经常站在团长师长的高度考虑问题,就像刘尹波说的,与其贴时间听他瞎白话,还不如到炮场上翻几个跟头,那好歹也是锻炼身体呢。
翟志耘听完情况,问他“你是不是很喜苏宁波?”岑立昊支支吾吾地说“是有点喜。”翟志耘说“那就见,这次挂个号,以后正式谈。”岑立昊说“可也不一定是苏宁波,要是别人,上了就麻烦了。”翟志耘问“那你的意思怎么办?”岑立昊不说话,骨碌着两只眼珠子东张西望,跟翟志耘玩开了小心眼。
翟志耘明白了,说“那这样,那天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是苏宁波,你出面,如果不是她,我出面。”岑立昊说“这样也好,要是别人,你速战速决推了就走。”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但当天晚上,岑立昊还是睡不着,他把补充班的韩宇戈叫了出来,因为韩宇戈自从到了教导队之后,不厌其烦地跟岑立昊套近乎,希望改变自己的形象,还经常偷着给岑立昊洗衣服。岑立昊对这小子印象不错,有正义,也很仗义,把这样隐秘的事情托付给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岑立昊问韩宇戈,他们过去跟五朵海霞是怎么联系的,韩宇戈说“通信呗。”岑立昊说“那她们的字迹你都能认识啦?”韩宇戈说“差不多吧。”岑立昊就把“知名不具”的信封拿给韩宇戈看,问这是不是苏宁波的。韩宇戈断然说“别人我不敢说,但这肯定不是苏宁波的,知道吗?苏宁波唱歌跳舞都是客串,她是学美术的,字写得很漂亮。这个字丑死了。”听了韩宇戈的话,岑立昊解倒是解了,却又怅然若失。他千叮咛万嘱托,要韩宇戈保密。韩宇戈信誓旦旦地说“咱哥们办事你放心,咱就是李玉和,贼鸠山就是给咱灌辣椒水老虎凳,咱也不会出密电码。”到了晚上,韩宇戈又带来了一个确凿的消息,再一次证明那封信不是苏宁波写的,韩宇戈打听到,苏宁波一个星期前就到东北的基地去了,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
岑立昊现在拿定主意了,不是苏宁波就好办了,让翟岩堂去一趟,几句话就打发了。
第二天早上出完,岑立昊就跟翟岩堂商量派他“代劳”的事,说,在这个问题上,翟志耘是“次要矛盾”可以出面保护他这个“主要矛盾”翟岩堂听完,很是惊诧,说“不是说好了吗,咱俩一起去,你怎么又让我一个人去,万一她真是苏宁波怎么办?”岑立昊留了一手,没有告诉翟志耘他已确认不是苏宁波了,态度明朗地说“那还不简单吗?不管是谁,质都一样,跟她说清楚,革命友谊万古长青,我们还年轻,要以事业为重。”四转眼就到了9月16,一大清早翟岩堂请了假,挎着军用挎包出了门。
这个上午岑立昊的子过得很踏实。
到了下午,翟岩堂还是没回来,岑立昊就坐不住了,他闹不明白,就捎个口信的事情,翟岩堂为什么会用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出事了?难道走岔了?难道闹起来了?难道两个人一见钟情了?后来他居然又担心韩宇戈的情报不准,万一真是苏宁波怎么办?万一是韩宇戈看自己的笑话故意使坏,让翟岩堂直来直去地泼一瓢凉水,那不就把苏宁波伤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