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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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午两点钟,钟盛英准时出现在团司令部,辛中峄和军务股长姚文奇已经在值班室恭候了。
钟盛英在值班室的长条椅子上坐下,脑袋向后仰了仰,说了声“开始”姚文奇便赶紧从沙发上悬空半个股,清清嗓子,开始汇报:“查清了,这四个人分别是特务连炊事班战士余海豹,特务连侦察排战士韩宇戈,放映组放映员刘尧舜,后勤处炊事班战士王建设。”
“嗯?怎么全是团直团后的?”钟盛英向前探了探身体,盯着姚文奇看,手指敲了敲木椅扶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辛中峄,突然笑了“哎呀辛副参谋长啊,你这次可是对着窗户晒股,把脸给大嘞。”辛中峄苦笑着说:“团长,我有责任。”钟盛英说:“具体点,什么责任?”辛中峄被团长视着,很不自在,硬着头皮说:“我是主抓行政管理的部门领导,又是团直机关的委书记。四大金刚有三个是团直的,我工作没做好,一失察,二失职。”钟盛英说“也别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你当副参谋长才半个月,这几个混账东西偷摸狗至少有半年历史了,这个责任不在你。以前的事我不要你负责,以后的事我拿你是问。”姚文奇说:“团长,群众反映的问题多数属实,但也有一些出入。譬如在机场西头打架斗殴,不是我们的兵干的,而是265团的几个战士。我们的兵只是小打小闹,过分的事还没有…”
“行啦!够恶劣的了!”钟盛英又敲了敲木椅扶手,吼道:“就算不是本团的,那些兔崽子还不是打着金刚团的旗号?还不是以四大金刚的名义?什么狗四大金刚?臭名远扬,毒更广,危害更大!”辛中峄说:“我已经通知这几个单位的主官,把这几个兵严密控制起来,提高请假审批权限,以免再去惹是生非。”
“有员吗?”钟盛英问。
姚文奇答:“别提了,全是后进战士。”
“有骨干吗?”钟盛英又问。
“只有一个韩宇戈是团员。”
“说说,怎么收拾?”钟盛英点燃一支香烟,悠悠地了一口,鹰隼一般尖锐的目光,轮扫视着辛中峄和姚文奇。
辛中峄说:“我的意见分两个步骤,近期主要是控制和教育,该处分的处分,年底统统复员。”姚文奇说:“团长,这几个兵的背景恐怕首长都了解,余海豹的爸爸是省军区余副政委,王建设是朱副军长的内侄,韩宇戈的爷爷是老红军,刘尧舜是…”
“知道了!”钟盛英的眉头倏忽皱到一起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他们有背景,就可以当高衙内?说明我们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这几个小臭虫,我们就处理不下去啦?真是岂有此理!”辛中峄沉默。辛中峄知道,别看团长讲得义正辞严慷慨昂,但真下手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譬如说关闭,一关起来就要向师里保卫和军务部门报告,一报告,小事就变成了大事,家丑就扬出去了。团长的事业现在如中天,他可不想让这些零狗碎的事情得沸沸扬扬。年底让他们统统滚蛋?那也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这几个兵都是恢复高考之后落榜的倒霉蛋,说有文化吧程度不高,说没文化吧又多少有一点,整个一团夹生饭,他们的家庭把他们送到部队来,说好听点是锻炼,是献身国防事业,说白了就是找阶梯走前程。他们连组织问题都还没有解决,你就让他灰溜溜地卷铺盖,那不是明目张胆地找别扭吗?就算别人可以不在乎,那刘尧舜可是万万不能动的,他是师政委刘其炎的独生儿子,是对准要考军事院校的,你让他滚蛋了,怎么跟刘政委代?
辛中峄愁眉苦脸地说:“我的意见,一是对这几个兵控制,二是进一步摸清情况,看看谁是主谋,区别对待。原则是教育为主,处理为辅。三是近期在全团狠抓作风纪律整顿,防患于未然。”钟盛英点点头说:“很好。可以多搞几次紧急集合,搞几次点验。这帮兔崽子,你只有把他搞紧张了,你才能松口气,你只要让他松口气,你就得紧张。但以上所有工作,要不动声,只下雨,不打雷,内紧外松。”辛中峄说:“明白了团长。”钟盛英又点点头说:“至于怎么处理,我看你说的那个原则很重要,教育为主,处理为辅。就是复员,也得把他们先教育好再说,所以先不要提复员的事,不然,把问题兵给地方,也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辛副参谋长你说呢?”五1978年夏初,由“四大金刚”引发的“烧事件”以及与此关联的军民关系危机,被钟盛英和辛中峄不动声地平息下去了,无非是对内教育控制,对外赔礼道歉。但这件事情派生出另外一个结果,辛中峄别出心裁地提出,把“四大金刚”、还有在作风纪律整顿中被确认表现一般的战士,一共十一个兵,集中在团教导队,编成一个补充班,也就是教导队第十班。
野战部队一般的建制团都有一个不在编而又往往长期存在的教导队,但266团的教导队同其他建制团的教导队有所区别,一是参训人员多,二是学习课目杂,最重要的区别是,别的团教导队是连级单位,266团的教导队是团司令部的副参谋长辛中峄同时兼任队长和政治指导员,正营级架子。
把教导队搞得如此庞大,当然是钟盛英的思路。和平时期没仗打,部队用很大力养猪种菜盖楼修路,就是拉练演习会比武,多数也是花拳绣腿磨皮蹭,久而久之就缺了狠劲缺了凶劲,就疲软了。利用教导队可以把那些思想品德和军事素质上乘的人集中起来,针对作战而培养,进行战争储备。
266团教导队不光人多,学习内容还杂,从参谋业务到攻防战术,从步炮协同到步坦协同,以及通信、侦察、防化乃至兵器作,一应俱全面面俱到。到这里参加培训的,当然都是266团的髓。
但补充班是个例外,补充班的学员在教导队这个环境里可以说度如年。在这里除了放,连上厕所都要报告。吃饭不许说话,课余不许烟,集合不许动,站队不许打弯,不许穿皮鞋,不许戴手表,不许穿的确良衬衣…在四大金刚的心目中,辛中峄简直就是周扒皮,倒不是说他也搞半夜叫,但他经常让值星干部半夜里吹哨子搞紧急集合。四大金刚都是松散惯了的机关老爷兵,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每当夜半三更,哨音响起,凄厉尖锐,声声催命。四大金刚之胆战心惊,手忙脚,你推我搡,狼奔豕突,等他们拖泥带水滚地跑到集合地点,别的班排已经武装整齐歌声嘹亮了。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队伍,子反穿的有,鞋子穿错的有,还有的本就没有穿上鞋子或者只穿了一只鞋子。几个回合下来,四大金刚就蔫了。在这里他们非驴非马,只是狼群中的几只羊,不,连羊都算不上,简直就是耗子,既心神不宁,又自惭形秽。
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了,北院266团有四大金刚,南院海军滑校有五朵海霞。这五朵海霞实际上就是滑校文艺宣传队的几个女兵,也是高干后代,被“文革”耽误了,是当时众所周知的后门兵,中央还差点查处了。经调查,因为同是不得志的干部子女,四大金刚与她们之间也无非就是惺惺惜惺惺,同病相怜多些话题罢了。偶尔聚在一起,缅怀童少年的幸福时光,声讨“四人帮”祸国殃民,害得他们这些功臣的后代不上不下,如此而已,没有太多的瓜葛。
教导队宿舍山墙上的黑板报,经常公布训练成绩,补充班学员的名字自然与此无缘。他们经常研究黑板报的内容,看久了,就发现了一个情况,排在前几名的总是一区队的那几个人,范辰光、岑立昊、翟岩堂、陈国勇、刘尹波、赵亭庆这几个名字反复出现,反复变换,但总是这几个人,鸭子凫水似的,一会儿你上我下,一会儿我上你下…四大金刚很窝火,妈的,就这几个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的后代,总是得小红旗。可是你不服不行,这几个人就是玩命,像是吃了素,不管是图上作业还是实际作,总是他们一路领先。他们和二区队的副班级骨干不一样,同三区队的八大员技术骨干也不一样,同补充班的“洗脑子”学员更不一样。一个公开的秘密是,他们都是政治处注册备案的干部苗子,一旦运气下来,他们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穿四个兜。他们当然玩命啦,曙光就在前头,胜利在向他们招手,他们不玩命谁玩命?
六不知是辛中峄出的主意还是钟盛英灵机一动,这一年的八一建军节,266团组织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军民联会,应邀参加联会的,除了北郊区的有关领导,还有红星食店的马师傅和他的小女儿马新、钟表店的张师傅以及266团驻地周边几个村庄的干部群众。因海军彰原滑校的飞机都被转场到东北,机场闲置,联会的会场便选在机场的东跑道上,跑道旁边还设置了军体训练场。266团拉开架势,以教导队为主体,表演了诸如步兵小分队攻防战斗演练、炮兵连火线占领阵地、工兵分队雷区越障等科目。夏的光照在跑道的水泥路面上,滚烫灼热,辛中峄指挥的各项表演风云滚动虎虎生威。这实际上是对即将到来的正规化现场会上要汇报的科目进行检验,同时也在这里作为节目上演,可谓一举两得。
联会自然少不了文艺节目,文艺节目也自然以军民关系为主题。因为没有女演员,便让四大金刚将功补过,出面请了海滑的女兵帮忙,另外又从北郊区文化站请来了几个姑娘。
节目开始之后,首先由教导队学员赵亭庆指挥教导队集体唱了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然后由海滑的谢岚、宋璟、于燕燕跳了舞蹈《红嫂》,下面就进入联袂演出了。
搞军事技术四大金刚不行,但是,演节目还是有人排上了用场。小品《西瓜兄弟》由二区队的赵亭庆和补充班的韩宇戈饰演哥俩,北郊区文化站的陈梅演解放军的女干事,形成了军演民、民演军的特。
韩宇戈演戏其实也是个半吊子,好就好在脸皮厚不怯场,演到解放军的队伍在炎热的天气里,婉言谢绝了西瓜兄弟的好意,坚绝不吃西瓜的时候,韩宇戈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一伙坑骗马师傅烧的事,突然良心发现,羞愧难当,鼻子一酸,动了真情哭了起来,而且自作主张加了一段台词:“乡亲们呐,你们看看,我们的前辈多好啊,这么热的天,这么甜的瓜,可他们却连动都不动。可是…可是,我惭愧啊,身为解放军战士,我们几个人却违反纪律,糊马师傅,偷他的烧吃…我对不起乡亲们呐…”韩宇戈一番声泪俱下,一下子就把观众搞懵了,继而场上哄然大笑。陈梅是业余民歌演员,演戏剧小品也是半路出家,本来就有点别扭,韩宇戈不按脚本来,她顿时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样接上戏茬,只好反反复复打快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人民军队人民,人民军队人民,嗨嗨,人民,嗨嗨,人民…”陈梅一忘词,台下笑得更,反而把气氛推向了高xdx。最后还是主持人苏宁波急中生智,走上台去,落落大方地补了台。在五朵海霞里,苏宁波不仅是最漂亮的,也是最有才的,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眸子,微笑的样子有点俏皮,走起路来也很俏皮。苏宁波故意把齐步走得机械化,又是一副夸张起来的雄赳赳的样子,更加可。她的出现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了:“首长和同志们,西瓜兄弟的故事反映了我们的前辈有着严明的纪律,烧的故事则反映了我们新一代军人勇于开展自我批评的勇气。在我军的历史上,还有像《百合花》和《红嫂》那样军民民拥军的动人故事,在我军前进的未来,也一定会谱写出军民团结美丽的新篇章。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远航的军舰》…”哄哄的场地霎时被苏宁波优美的歌声覆盖了。
在这次联会上,辛中峄当然不会错过时机,不失时机地展示了他手中的几张王牌。联会的最后一个高xdx,便是266团教导队的个人技能表演。虽然这些技能都不是步兵的本行,而是特种兵的拿手好戏,但教导队的尖子们也都学过,而且容易出彩。翟岩堂表演轻武器击,果然是百步穿杨的功夫,保障兵在七十米外放飞气球,被他五穿透。除了击,翟志耘还有一个绝招,表演花样军体,翟志耘上单杠不是引力向上,而是攀登——双手握杠,两腿悬空攀登,如履平地,看起来像是在空中走路,其实是架子,但是老百姓看着彩,掌声一片。刘尹波和岑立昊表演摩托车行进中修理,由岑立昊驾车,在场地外围绕了两圈,飞驰之间,方向一打,右轮顿时悬空。刘尹波坐在翘起的车斗里,不慌不忙地卸下车斗的轮子。摩托车倾斜成45度,仍然绕场两周半,直到轮子重新安上。
这些都还不算彩,数风人物,还是范辰光。范辰光玩的是苦功。只见他抱着一摞青砖走向场地中央,放好,立身,深呼,运足丹田之气发一声喊,猛然挥掌,四块青砖顿时化作粉碎。众人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上还没有来得及呼出,范辰光猛弯抱起剩下的四块青砖,反手向脑门拍去,众人“哦”地一声惊呼,定睛看去,四块青砖已经裂成八瓣,齐刷刷落地。再看范辰光,脑门上已是一片青紫,似有血丝渗出。别人还没有反映过来,食店马师傅早已按捺不住,奔台去,拉着范辰光的手说:“这是咋说的?这是咋说的?演戏就好好地演戏,咋就把砖头往脑门上拍呢?”范辰光短壮实,一脸憨厚相,摸着脑门,腼腆地笑笑,着一口敦厚的河南话说:“没啥,俺练过,这是杀敌本领呢。”马师傅仍然痛心疾首,说:“孩子,这脑门就不疼?还真是金刚?哎呀,别这么练了。”又转向主席台上钟盛英等政军领导说:“首长,咱练吧,可别让孩子们拿砖头往脑袋上拍了。”一直在心中暗暗得意的钟盛英见时机成了,站起身来,手掌一挥,朗大笑:“老师傅,放心吧!不打不准,兵不练不硬。我的兵不光会吃烧,还有真本事。偷您老人家烧吃的那是假金刚,今天献艺的这几个,老人家看看,范辰光、岑立昊、翟志耘、刘尹波,这四个小伙子才是真金刚。他们不光会玩这些小把戏,他们还能带兵打仗呢!”七266团新一代四大金刚诞生了,而且基本上按照钟盛英宣布的顺序,这就是范辰光、岑立昊、翟岩堂和刘尹波。倒也并非专家评定会议决定,只不过有团长钟盛英那一句话,多少有点官方认可的意思。
本来这次个人技能表演,辛中峄安排的还有刘建和赵亭庆,但钟盛英说“刘建就算了,一来他是连级干部,会讲、会做、会教、会做思想工作都是应该的,耍炮扔手榴弹也不算什么尖端科目。再说他那四会也不好展示,以后开现场会再说。”赵亭庆也没上科目,因为他那个航模临时出了故障,飞不上二十米就往地下掉,只好临时忍痛割。赵亭庆没上航模表演,就没有当上金刚。
对于四大金刚的认可,主要归功于范辰光。
范辰光的故事很多,也很彩。
话说一年前,范辰光在指挥连有线电话班当班长的时候,师里搞了一次五项全能考核,千米越障架设那一项,范辰光本来准备得非常充分,绝意要耍出一个风头来,却不料在最后关头马失前蹄,电话站建成之后,居然有三个分站听不见声音,范辰光急得两眼冒火,一肚子气都变成放出来了。后来,在场监考的一名参谋笑谈:“别人着急气,小范着急放。”据说那天他咚咚咚放了十几个响,十几个响放出去之后,他查出了故障,原来是接线头上的保护膜没有清除,这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疏忽,但一时短路难倒了英雄汉。这次考核范辰光所领导的班得了个第三名。考核结束后,范辰光了一个下午铺板。晚上开饭,值班员整队唱歌,歌唱完了,范辰光突然跨出队列,说:“今天师里组织考核,个别掉班长以轻心,有线分队只拿了第三名,给连队丢了脸,可,该罚!”说完,扬手括了自己两个耳光子。正等着进饭堂就餐的战士们被搞得面面相觑,范辰光却若无其事地说“我扇的是自己的耳光子,教育的是大家,尤其是新同志,要引以为戒。”七十年代末部队提倡一专多能,范辰光不仅是个训练尖子,还是教导队的报道骨干,经常在军区小报上发表通讯报道。八一联会结束后,教导队副指导员趁热打铁,让范辰光写一篇关于四大金刚成长过程的报道,范辰光很快就写了一篇两千多字的文章,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给四大金刚排序的时候遇到一点麻烦,范辰光记得钟盛英团长是把他放在首位的,但他自己不好这样写,这样写就显得不谦虚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最后,把自己的名字放到最后的那一会儿功夫,他到既委屈又高尚,但是副指导员在审稿的时候,又把他的名字勾到前面去了,如此,这个四大金刚之首也就顺理成章了。
八在新诞生的四大金刚里,翟岩堂是个美男子,几乎所有的器官和部位都符合或者说接近符合传统的审美标准,高大魁梧,浓眉大眼。他本来还有一脸可以和团长钟盛英乃至关云长媲美的络腮胡子,但是,只要不离开教导队,那些被人千古传颂的美髯就只能在翟岩堂的脸皮内部生,绝无破土发芽之可能。就是那些隐隐约约的青,也给翟岩堂的仪表增添了许多雄的魅力,使得这个来自湖北乡村的老兵多了几分神奇的魅力。再加上过硬的军事素质和从容不迫的指挥风度,这个人在266团的官兵心目中,是个理想的军官人才,有人甚至在私下里传说,别看范辰光和岑立昊排名在前,这两个人没大戏,营以下还能踢腾几脚,往上走就力不从心了。依据是,范辰光太憨,岑立昊太冲,一个农民习气太重,一个假洋鬼子气太重,所以都不会太得志。十年之后,266团的天下就有可能是翟岩堂和刘尹波的。翟志耘是武将的坯子,刘尹波的身上则有文曲星的影子,而且两个人的格都比较有可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