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沙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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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了东城城头，五百名侲子各自散开，列成两队，主持仪式的太卜署令递上了一柄雪亮的弯刀。
刀一入手，白玉假面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
意的微笑。公子舒夜看了充任太卜署令的霍青雷一眼，微微点头——不愧是敦煌城的大将，选的这把刀是来自大马士革的名刀。刀如秋水，冷灰
的刀身上绵延着特殊的细碎花纹，中原称之为“镔铁”因为至今未得其锻造方法，所以凡有得之者均视若至宝。一入手，便知道是合手好刀。
捕获的明教教徒已经被押上城头，一排跪倒在面前。祭典的气氛到了最高
，所有人都在
呼着、要杀死这些魔教教徒。那些衣衫褴褛的教徒看到公子
刀注视，眼神冷酷，个个心知大劫转眼将至，反而不再哭号，由一个年长者带头盘膝坐下，抬手至
口，结火焰状手印，对着西方默默低诵祈祷。
“生亦何？”带头明教教徒须发苍白，方才开口说了一句，刀光一掠而过、头颅便滚落，嘴
尚自开阖。刀亮如水，不沾一丝血迹。持刀冷睨，看着这帮至死不悟的魔教教徒，白玉面具后的眼睛忽地充了厌恶:这些人，难道真的以为为明尊而死、可以去往天国乐园么？
…
那个“慈父”居然搜罗来了这么多盲目无知的追随者！
“死亦何苦？”最年长的教徒死去，第二句随即由次于他的教徒念出，那个教徒嘴微微哆嗦，声音也有些颤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刀斩落、却终自不肯开口求饶——同样毫不迟疑。刀光掠过，一腔血溅出。
霍青雷令两名士兵抓起血淋淋的头颅，用力掷向城外，象征着
魔被大傩仪式驱除了出去。血光向着东方泼去，划出两条弧线，城下民众大声呼，声震城外。城下刚要入关的驼队躲避不及、当先的几人脸上便沾上了血，所有客商脸上都有战战兢兢的神。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头领皆死，那群明教教徒干脆一起开口，大声诵出了最后两句，齐齐闭上眼睛，等待刀刃临头“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魔妖孽，居然执
不悟？”深碧的眼睛陡然冷凝，面具后中吐出一句怒斥，一刀便是斩了下去。那一瞬间，忽然有闪电从城上腾起，照亮黄土夯就的城墙！
觉到了极其凌厉的杀气
而来，公子舒夜手腕一转、弯刀直立而起“叮”的一声金铁
击，他只觉手腕微微一震。一枝金的箭落在城墙上，上面雕刻着火焰的形状，极其
美。身子微微一震、面具背后的眼睛只是一扫，忽然之间亮如冰雪！
“谁？”城上所有人悚然动容，回头看去。
西边的角楼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袭黄衫，看不清面目、听开口，却是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在猛烈的沙风中清晰传出，响彻全城:“大光明
星圣女，致意敦煌城主公子舒夜座下——明尊渡世，教民何罪？无辜屠戮，罪孽深重。屠刀不放、终必成魔！”
“魔教妖孽！”城上城下顿时一片轰然，百姓和客商看着角楼上那个人影，脸恐惧。
“是明教‘五明子’中的长老妙火。”站在他身后的霍青雷忽地低声提醒，眼神凝重“这个老婆子三个月前被公子击败，负伤遁去、如今竟然有胆子返回？——公子！可能她是回波斯总坛求援了，这次来的魔教高手恐怕不简单，须得小心。”似乎没有听背后属下的提醒，在看到金小箭来的那一瞬间、公子舒夜的眼睛霍然涣散开来，有些恍惚不定。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口，仿佛那里有烈火燃起。
——终于来了么？在看到那一箭破空而来的刹那，白玉面具后的眼睛却有了笑容，那一瞬的光芒极其复杂:仿佛在意料之中、又仿佛绝望和喜，他
口低唤:“沙曼华！”然而一边他只是微微一震手腕，也不等那番话说完，便又是一刀对着那群明教教徒斩落。
“唰！”果然又一道白光而来，抢在他斩落那个教徒人头之前点在刀刃上，震开。
那力道妙到毫巅——震开了他的刀，箭尖微微一偏、一个转折穿了那个教徒手上的铁镣。那个重新获得自由的明教教徒眼里
出惊喜的光，直跳起来，对着西方叩首便拜:“恭
圣女！恭圣女西来！”在他喊出那一句话的刹那，十道闪电腾起在敦煌城头，织成了密密的罗网！
公子舒夜连续出刀、斩向剩余的十位教徒，毫不间歇。而西边的角楼里，十道闪电同样裂空而至，宛如疾风。刀箭对击，迸出了灿烂的光。十道电光后，最后一名教徒的镣铐也打开了，不顾一切地向着西方角楼奔逃开去。
一轮手过后，公子舒夜却不急着追击那些逃走的明教教徒，只是站在城头上望着角楼方向，漠然转动手腕——轻轻一震，那把允称天下利器的大马士革弯刀忽然片片碎裂。
十三箭，那是多么惊人的力量，足以击碎一切利器！她的箭术果然又长进了。
战初起的时候，那些拥上城头观看仪式的百姓便惊呼着四散开来，纷纷夺路奔逃，窄窄的城墙台阶容不得那么多人，便这样接二连三滚落下去。只有那五百名侲子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由霍青雷带着，丝毫不惊
地等待着命令。
“摘掉面具！战！”霍青雷一声大喝，五百侲子忽地一起抬手、摘下仪式中佩戴的假面，除去了外头套着的宽松法衣——原来仪式里歌舞的五百侲子，均是敦煌神武军的英战士充任。所有面具都扔到了地上，碎裂声此起彼伏，唯独公子舒夜脸上还戴着那个充男巫时佩戴的白玉面具。
刹那的寂静。公子舒夜忽然扔掉了手中碎裂的刀，在城上扬声大笑起来:“继续啊！还有箭么？我知道你从来只带十三支箭——”声音未毕，白衣闪动，公子舒夜如同疾风般前冲，手指一剪、已经掐断了一名奔逃的教徒的咽喉，血如箭般出，复大笑:“来啊，给我看看你的第十四支箭！沙曼华！”一缕杀气应声而至，速度之快居然以他的目力都无法观测！
公子舒夜猛然一震，也不看来势，旋身而起、凭空一伸手，双指并拢——他的惊神指下，金铁立断。凭空起了一声裂
，劲风应声被截断了，然而他手中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缕鲜血从割破的指间
下。
“无之箭？”白玉面具后的眼睛终于微微一变，口惊呼。角楼上的黄衫老妇妙水一直站在那里观战，此刻再度开口，声音开始有了杀气:“星圣女再次致意敦煌城主，请释我教民，令我教东去。各不相犯。”
“杀了我，就能从敦煌东去。”公子舒夜冷冷将手上血珠甩出，看着角楼，眼神渐渐变成了冰，挥手霍然下令“除非踩着我尸体过去、将敦煌夷为平地，你们方能去毒中原！否则，我见到一个魔教妖孽就烧死一个！”随着城主的手势、霍青雷一声令下，五百战士刀剑出鞘，登时把那十几名奔逃的明教教徒又围到了中间。城头窄小，奔逃无路，只是一转眼那几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明教教徒又被包围，其中几个还颇懂一些武功，赤手夺了刀剑，便和军士厮杀起来。
霍青雷看了公子舒夜一眼，公子举起了一只手，微微一屈手指。
“放箭！”霍青雷得令，一声断喝，指着西方角楼。城主的意思，是要将这个扑过来的妙水、连同她背后角楼里那个神秘的教主一起杀——城头狭窄，回旋余地不大，而那个黄衫老妇身在半空，更无从闪避。公子一旦动了杀机，那当真是狠极绝极。
五百张劲弩张开，漆黑的利箭呼啸弦，向那些夺路而逃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