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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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紫花的簪子?
是在那黑巷月夜里留下泪痕的女子?
他混沌的头脑中无法想明白身旁的女子为何要如此为自己挂心,他只是一个集了身罪孽的刺客,只会用杀戮来换取属于自己的平静。他的人生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即使是出生也是被视为一个多余的存在。
这样的他,竟会有萍水相逢之人为其泣、为其喜,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而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太多的疑惑涌进了意识之中。
但是,她已经能不再哭泣了吧。那个娇小的女子,她脸上仿佛会烫伤人的眼泪已经不在了吧。即使张不开的双眼模糊了她的表情,但朔月仍能到这个女子此时是喜悦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其他于心中所怀的不解似乎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再次沉入黑暗之前,他突然有一丝的轻松和释然,为那抹不甚清晰的盈盈含笑取代了眼角柔软的泪滴…
再一次张开眼睛,已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光明媚,有些刺痛自己的双眼。朔月的视线已经能看清东西,身子也不若之前半清醒的时候那般沉重。
他借着手臂的力气撑坐起来,口却没有传来受伤后应有的撕痛,仿佛只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除了有些无力外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环顾四周,布置简单的厢房除了自己外空无一人,而他身上原本该是染血的夜行衣也被洗干净放在旁边,一件普通的衣衫穿在了自己身上。
朔月皱紧眉头,努力地将事情串联起来。是的,义父托给他的行刺任务执行失败了,记忆慢慢地回笼,他想起被刺中的痛和喉咙里涌出的血腥甜味,想起夜幕中利剑刺来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的凌光影,还有月亮光华之下女子润的脸颊,宛如清晨花瓣上的珠,柔润而细腻。
察觉到自己有些缰的心思,朔月一甩头,翻身下了铺。双脚平稳地踏在地上,他不起了疑惑,同他之前的觉一样,浑身上下一点儿也没有受过伤的痕迹。他的伤不是应该足以致命吗?现下不但没有事,更是一点儿后遗症也没有,连吐纳运气也如往常一般无异。
正在他诧异的时候,一道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才躺了一就起身,我的医术再好,也不能让你这样折腾。”男子说话的方式柔缓悠长,可惜声音却是糙而沙哑的,不似年长者的苍老,而是仿佛嗓子曾被灼伤过,失了原有的样子。
门被缓缓地推开,一名银白长发拖曳至地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他有一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容颜,举手投足温和而优雅,显出不似人间该有的绝尘飘逸,从而遮盖住了那总在他眉眼之间泻而出的淡淡忧伤。他的手中是一朵绽开的青莲,在光的映照下同他红的眼眸一起泛出些微不同寻常的光芒。
朔月眯起了眼眸,一个男子竟可以如此的绝美,若被认为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似乎有些牵强了。而且从他周遭所散发出的气息也不似常人所有,他的气息不让朔月忆起很久以前,他偶然所触到的、水镜盟里那道被封上所有忌的飘渺虚幻。
饼去的记忆同现下的情况连了起来,虽然没有任何关系,却让他隐约地明白到,这个执莲的文质男人绝非常人,也绝非如外表所表现的这般平静似水。
“救命之恩,朔月没齿难忘,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即使是对方救过自己一命,朔月也仍是换不下平里淡漠冷峻的容颜。他双手抱拳,将不曾闻达于江湖的真实姓名告知。
“你心里真正想问的,应该不是名讳吧。”男子浅浅地笑着,不使得朔月仰起眼眸细细审视,他异常的美丽与破碎的嗓音奇妙地混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忽视,却又不敢轻易走近细看。就像他手中本该是绽放在水面的莲,只能远远地观赏,不可涉水折摘,一旦被采撷,美仍则美矣,却是失了依附的清新而多了些忧伤的意味。
见到对方开门见山,于是朔月也直直地开口不再迂回:“你并非人子,为何救我?”他虽然出手相救,但在朔月看来,直觉地到这个人高深莫测得有些不同寻常。他身上的气息非凡人所有,做刺客多年,朔月也不是没有见过人以外的东西,同盟之中有女子与鬼物为友,领命行刺东奔西走,他甚至也曾窥见过利熏心之辈将怪做宠物饲养以求功名利碌。
这个男人不似怪低等,反而浑身上下有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你有很锐的直觉。”男子的语气并无变化,仍是那般幽静得如细水长。
“你为何要救我?”朔月直视着他不带表情地问道。应该不是路边偶见善心大发这么简单,因为这个男人的眼中没有怜悯苍生的慈悲。
“我只是医治你,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执莲人低垂下眼眸,哑的声音幽幽地在房内传开“是桔想姑娘。”
“桔想?”朔月低道。他的脑海中不又浮现出那一夜的情形,过于圆的月,悠长得没有尽头的小巷,一女子十指纤纤莲步娉婷,最后将泪痕留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还有在半梦半醒时的另一张脸,模糊的面容为他担忧,因他的平安而展笑靥。
桔想…是那女子的名字?
“她一个小姑娘将你背着到处找大夫,我看到的时候,已是快趴倒在地上了。”男子继续缓缓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般清浅而不经意。
“那位姑娘…她为何要救我?”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呢?”他的视线与朔月对上,一抹绝尘的笑在嘴角微微绽开。
“她在哪里?”迟疑了一会儿,朔月出声询问。
“郁郁花木深,取径通幽处,望月山山脚,焉知林深处,她会一直在那里的某个地方,守一个要用一辈子来换的承诺。”朔月的双眼因他的话而闪过一丝恍惚。
男子忧伤地抚着手中的青莲。他优雅地转身,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步过门槛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身子仍是背着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