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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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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设在此城,是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宅院,门前高悬一方白铜招牌“淮扬镖局”四个大字,擦得光可鉴人。

管天发对镖局里的情形,自然最悉不过,船抵扬州,他要船家缓缓摇到北城,折入小河,在一排绿杨深处靠岸,差不多已是上灯时分,才付了船资,扶着江寒青上岸。

这里是淮镖局的侧门,管天发走近门前,轻轻叩了两下。

但听门内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木门呀然开启,一个劲装青年当门而立,望着两人微微一怔,道:“两位有事请走前门…”管天发没待他说完,低笑道:“六师弟。是我。”劲装青年惊奇的道:“你是…三师兄!”管天发点点头道:“六师弟不可声张,师傅在这里?”劲装青年道:“师傅在后院,刚吃过饭。”管天发道:“如此正好,六师弟快替咱们领路。”劲装青年迟疑地望了管天发一眼,道:“三师兄又不是不知道路,怎的还要小弟领路?”管天发笑道:“我脸上易了容,如何进得去?有六师弟领路,就可省去不少舌。”劲装青年目光转到了江寒青身上,问道:“三师兄,这位是谁?”管天发道:“你不用多问,快些走吧!噢,还有一点,若是遇上师兄弟们,不可说出是我。”劲装青年呆了一呆道:“那要怎么说?”管天发道:“你就说是师傅吩咐你带我们进去的。”劲装青年为难地道:“这个…万一师傅责怪起来…”管天发道:“不要紧,一切都有我呢!”劲装青年道:“好吧,小弟这就替你带路。”说着,关上木门,转身往里行去。

管天发扶着江寒青随着他身后而行,差幸这时正是晚餐时候,师兄弟们和镖局中人都在前进厅院用膳,是以并没遇上什么人。

劲装青年领着两人,直入后进一座小院落中,才停步问道:“三师兄要不要小弟通报一声?”管天发道:“不用了,只是六师弟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劲装青年点点头道:“小弟自会记住的了。”话声方落,只听屋中传出一个威重的声音喝道:“什么人?”劲装青年慌忙躬身道:“弟子严幼信。”那威重声音问道:“有什么事?”严幼信道:“是三师兄回来了。”那威重声音哼了一声道:“叫他进来!”管天发低声说道:“家师就在里面,咱们进去。”扶着江寒青走上石阶,跨进屋去。

江寒青举目打量,但见这是一间清静的敞轩,烛光熊熊,上首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面如红枣,白髯垂的老者,不用说就是淮派掌门人,兼淮镖局总嫖头的金翅雕郭世汾了。

管天发朝身后六师弟严幼信低声说道:“六师弟,你替我挽扶一把,我去见过师傅。”严幼信点点头,一手扶住江寒青的身子,管天发急忙走上前去,跪倒地上,刚叫了一声:“师傅…”金翅雕郭世汾突然脸一沉,虎目中暴威棱,大喝道:“孽畜!你还敢来见我?”管天发眼看师傅神不对,心头大吃一惊,慌忙俯伏在地,道:“师傅息怒!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叫你老人家生这大的气?”这话不说还好,这一开口,老镖头的气可大了,双脚猛然一顿!厉喝道:“孽畜!你做的好事,淮派这点基业,在江湖上撑了几百年,都要毁在你这不肖孽徒一人手里!你…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我?”这话够严重,连严幼信都有些惴惴不安!

管天发更是汗夹背,连连叩头道:“弟子身受师门洪恩,十几年来,对你老人家的训诲,刻刻在心,不敢丝毫瞒越。若是犯了门规,甘愿领罚!还望师傅能够使弟子死的明白…”郭世汾虎目圆睁,没待管天发说完,喝道:“孽畜!你还敢强辩?难道你做了什么,还要为师说吗?”管天发嗑头道:“弟子斗胆,但愿师傅明白见示!”郭世汾怒哼一声,道:“好!为师问你,这次从直隶回来,去了哪里?”管天发道:“弟子押镖回来,途中听到恩公江大先生逝世,弟子要他们先回镖局,独自赶去金陵祭奠…”郭世汾道:“路上可曾遇上镇远镖局的人?”管天发道:“没有!弟子刚从金陵回来。”郭世汾道:“你身为淮门下做人,堂堂正正,何以要改变容貌,偷偷摸摸地回来?”管天发道:“师傅在上,弟子另有隐情禀告。”郭世汾喝道:“好个孽畜,为师面前,你还敢隐瞒?”管天发俯首道:“弟子说的句句是实!”郭世汾听得气往上冲,怒声道:“为师若不念你十几年来,尚无大错,早就一掌把你毙了!”伸手从桌上取过一封书信,使劲往地上一掷,喝道:“这是刚才镇远镖局万镇山专程派人送来的信,你自己去看吧!”江寒青看得暗暗奇怪,忖道:“不知万老叔信上写了什么竟有这般的严重?”管天发听师傅说出是镇远镖局万镇山来的信,心头不一凛,拾起信封,出信柬,只看了两行,不觉脸大变,惊出一身冷汗!

直等把一封书信看完,心头业已明白过来,当下依然把信笺招好,装入信封。

郭世汾没待他开口,冷嘿道:“孽畜!你还有何说?”管天发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叩头道:“师傅,弟子另有下情奉禀!”郭世汾声俱厉,喝道:“人家人证俱全,你还要抵赖?”管天发神镇定,缓缓抬头道:“弟子也有人证!”郭世汾脸上余怒未歇,目威凌,沉喝道:“孽畜!为师面前,你还敢强辩?”管天发道:“弟子不敢!”接着说道:“弟子此次易容回来,实因此事关系重大!你老人家可否教六师弟在门外站定,所有本门师兄弟和局中镖头,未奉呼唤,不准擅入,弟子才敢禀明。”

“好,幼信,你去门外站定,未奉为师呼唤,不准任何人进来!”严幼信应了声“是”!管天发站起身子过去挽扶住江寒青,严幼信立即退出屋去。

郭世汾目光转到江寒青身上,问道:“此人是谁?”管天发先拉过一张椅子,低声道:“二公子先请坐。”接着回身朝郭世汾答道:“师傅,这位就是江府的二公子了!”郭世汾听得大奇,两道目光注视着江寒青,口中方自“啊”了一声!

江寒青慌忙作了个长揖,道:“晚辈江寒青,拜见郭世叔!”郭世汾失声道:“你是江二贤侄?这…这…”老镖头显然大意外,连说了两个“这”字,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管天发慌忙接口道:“师傅,此中情形,甚是复杂,二公子易容而来,先让他洗去易容药再说。”江寒青揩去易容‮物药‬,顿时出一张略带病容的清俊面貌。

郭世汾看清江寒青面貌,怔了一怔,连连拱手,笑道:“江二贤侄远来,老朽多多失礼。”接着朝管天发喝道:“天发,江二贤侄和你同来,怎不早说?”管天发道:“弟子和二公子易容而来,情非得已,你老人家多多原谅!”郭世汾皱皱浓眉,一手拟须,困惑地道:“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管天发就把自已经历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郭世汾面凝重,凛然道:“这就奇了!步青贤侄平为人敦厚,怎会做出这等事来?”管天发道:“师傅,弟子觉得其中只怕另有文章。”郭世汾目光如炬,望着管天发道:“你的意见如何?说出为师听听!”管天发道:“弟子觉得那黑衣令主,大是可疑!”郭世汾道:“如何可疑?”管天发道:“那黑衣令主,极可能…唉!只是事无佐证,弟子总觉得他…”郭世汾道:“你认为黑衣令主就是江步青么?”管天发道:“弟子不敢确定,只是从他身材和口音想来,大公子应该是嫌疑最重的人了!”江寒青身躯一震,凛然道:“管兄听出黑衣令主的口音,真的和大哥很相似么?”管天发道:“黑衣令主口音极为冷峻,但后音却和大公子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江寒青心情一阵动,含泪道:“大哥这是丧心病狂了!他…他居然连亡父的灵柩,也不肯放过?”郭世汾道:“江二贤侄但请宽心,仅凭声音,也未必作得了准。老朽和令尊谊非浅;此事老朽既然知道了,淮扬派决不袖手!只要侦查出黑衣令主下落,真相即可大白。倒是贤侄身中慢奇毒,功力未复,应该好好调养。泰县有一位姓唐的国手,医道极,善治疑难杂症,明老朽使人把他请来,看看贤侄的病症。”江寒青含泪道:“多谢郭世叔!”管天发道:“师傅,镇远镖局万老前辈这封信,你老人家要如何处置?”郭世汾浓眉一拢,沉道:“此事确也大有蹊跷,万镇山亲自押送的镖,竟然会在龙都附近出事…”江寒青心头暗暗一怔,想道:“原来万世叔的镖局里也出了岔子,莫非就是那只小铁箱?”只听郭世汾续道:“他认出十几个蒙面人中,有一个使的是本门“九刀”而且有一名伙计,伤在“鹰爪功”下,你大师兄、二师兄平都不使刀,这明明指的是你了!此事为师打算先敷衍他一阵子,慢慢再说。”管天发抬国道:“你老人家觉得这件事,是否和黑衣令主有关?”郭世汾愕然道:“怎么,你认为这也是黑衣令主干的?”管天发道:“师傅莫要忘了,江大公子三天之前,并不在家!”郭世汾微微摇摇头道:“这不可能,你难道不知道镇远镖局,金陵江家还是大股?”管天发看了江寒青一眼,道:“弟子知道,但弟子总觉得这封信,也许是江大公子授意的。”郭世汾摇头道:“万镇山为人,为师最是清楚不过,除非有人假冒淮派门下,否则他不会给为师送这封信来,江步青是他后辈,左右不了他的。”江寒青道:“郭世叔说的极是,万老叔对晚辈兄弟,护备至,先父面前,也只有万老叔能够说话,是以晚辈兄弟,平对万老叔甚是尊敬,大哥纵有对管兄移祸之意,这话决不敢在万老叔面前提起。”郭世汾点头笑道:“江二贤侄这话就对了,万镇山既然送了信来,必有其事,为师明天要你二师兄去一趟镇江,问清楚了再作道理。江二贤侄远来,想必尚未用饭,你快去吩咐厨下,整治酒席,算是为师替他接风,然后再把为师隔壁那间房腾出来,作为二贤侄下榻之处。”管天发迟疑了一下,道:“师傅,弟子觉得这样似有不妥!”郭世汾道:“如何不妥?”管天发道:“二公子离开江府之后,易容改装,就是要他们认为二公子已经葬身火窟,这样才能不引人注意,便于暗中查访恩公遗骸。就是在咱们局中,也不宜声张出去。”郭世汾一手捋须,顿首道:“晤!这话不错!”管天发续道:“再以弟子来说,江大公子只要知道下落,定然会以全力对付,那是因为弟子至少已经知道了他部分密秘,必须杀以灭口,因此弟子暂时也不宜面!”郭世汾不住点头,口中“晤”了两声,说道:“这话不错,你和江二贤任,就说是为师内侄,投奔为师来的好了。”话声一落,抬头喝道:“幼信!你进来。”严幼信答应一声,走了进来。

郭世汾道:“今晚之事,你不准对任何人漏,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洪泽湖小王集来,知道么?”严幼信恭谨地说:“弟子知道!”郭世汾道:“好,你去关照厨下,做些酒莱来,另外把为师卧室左侧,那个房间收拾一下,给你三师兄两人下榻。”严幼信连声应“是”匆匆退了出去。

管天发取出易容‮物药‬,重又替江寒青易了容。

不多一会儿,一名小厮,送上酒菜。

两人也不客气,吃过晚餐。

郭世汾道:“你们路上辛苦,早些去安歇吧!明天,老夫就着人把唐华伦请来,最要紧的还是二贤侄早恢复健康。”当下就由严幼信领着两人,到左首府中安歇。

管天发躺在上,辗转不能入寐,披衣而起,悄悄开门出去,走到师傅房门口,正待举手叩门…

只听师傅的声音,在房中问道:“是天发么?”管天发应了声“是。”郭世汾道:“进来。”管天发推门而入,黑暗之中,只见师傅独自坐在椅上,目光炯炯,望着自己,问道:“你此时来见为师有什么事么?”管天发慌忙趋前几步,噗地跪了下去,说道:“弟子正有一件事,来求你老人家成全!”郭世汾一手然须,颔首道:“你起来,有什么为难之事,自有为师替你作主。”管天发道:“弟子再三思虑,想恳求你老人家把弟子逐出门墙!”

“师傅总该知道,江大公子究竟是不是黑衣令主?尚难确定,就算他真是黑衣令主,但他仍然是金陵江家的大公子,淮派总不能和“南江”府为敌。”郭世汾一手捋须,沉不语。

管天发又道:“师傅明公告江湖同道,把弟子逐出门墙,一而卖了镇远镖局万镇山的面子,一面也好稳住江大公子,使他们不再防范淮扬派,不但对弟子有利无害,而且二公子留在咱们这里,也不致再惹人注意。”郭世汾浓眉微拢,问道:“你呢,有何打算?”管天发道:“弟子蒙古老师傅传了易容之术,自信还无人认得出弟子面目,二公子留在这里,有你老人家照应,弟子准备潜回金陵,暗中查访恩公遗体,和黑衣令主这帮人的动静,相信总可找出一点眉目来。”郭世汾微微叹息一声,领首道:“徒儿,你用心良苦,为师成全你这番义行…”管天发目含泪光“噗”地再拜下去道:“师恩如山,弟子多谢师傅成全!”郭世汾凝重地道:“徒儿记着!为师只是支持你的意见,你仍然是淮派的人,必要时,为师会尽我淮派之力,助你行事。”管天发动得热泪盈眶,说道:“弟子自当谨记,定不有负师门!”郭世汾点头道:“时间不早,你去睡吧。”管天发应了声“是”站起身子,便自告退。

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年约三十四五,身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急步走了进来,一眼瞧见郭世汾,立即垂手肃立,叫了声:“师傅。”郭世汾回头道:“家宏,可是有事么?”这青衫汉子正是淮派大弟子方家宏,闻言欠身恭敬的道:“弟子刚才听到两件消息,持来禀报。”郭世汾喝了口茶,问道:“什么消息?”方家宏道:“第一件是金陵江家失火,二公子江寒青据说正在病中,抢救不及,葬身火窟。”郭世汾身躯陡然一震!双目光暴,急急问道:“此话当真?”方家宏道:“据说这消息是昨晚从金陵来的人传出来的,大概也不会错了。”郭世汾仰首向天,黯然道:“江大先生一生以仁德待人,他二公子不该死得如此惨法!唔,还有一件,是什么消息?”方家宏道:“第二个消息,据说镇江镇远镖局出了岔子…”郭世汾脸渐渐沉了下来,一摆手,道:“不用说了,你三师弟可曾回来么?”方家宏任了一怔,他看到师傅忽然脸不对,慌忙躬身道:“师傅不是知道管师弟赶去金陵…”郭世汾沉声道:“为师问你,他回来了没有?”方家宏吃了一惊!回道:“管师弟还没回来。”郭世汾沉哼道:“他还敢回来?”

“砰”的一声,把宜兴紫沙茶壶,摔成粉碎!

方家宏不知师傅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一时吓得不敢作声。

郭世汾脸怒容,喝道:“你随我进来!”说完,转身往里走去。”方家宏哪敢多问,随着师傅走进屋去。

郭世汾随手取过信柬,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这封信。”方家宏战战兢兢接过书信,心中讶道:“这不是昨天傍晚,镇远镖局着人送来的书信?莫非这和他们失镖之事有关?”心念转动,立即出信笺,这一瞧,不由吓得脸剧变,双手颤动,抬头道:“师傅明鉴,管师弟平…”郭世汾怒哼道:“这孽畜结匪人,胆敢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业,你给我立即公告周知,把他逐出门墙,从此不是我郭世汾的徒弟!”方家宏嗫嚅道:“师傅,就凭万总镖头一封信,是非未明…”郭世汾怒喝道:“就凭这封信,还不够么?”方家宏还想再说,郭世汾挥手道:“你不用多说,立即照为师吩咐的去办吧!”方家宏眼看师傅正在气头上,自己一时说不上去,只好躬身应“是。”正待退出…

郭世汾喝:“且慢!”方家宏心中暗喜,慌忙站住。

郭世汾道:“叫你二师弟进来。”方家宏又应了声“是。”匆匆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二弟子曹永泰走了进来,请示道:“师傅呼唤弟子,不知有何吩咐?”郭世汾和他低低说了一阵,曹永泰躬身领命,立即退出屋去。

掌门人开除管天发之事,立时引起淮镖局小小动,大家议论纷纷,谁也不知管天发究竟犯了什么门规!

尤其师兄弟们,平情极好,心中更是替其暗暗叫屈!

巳牌时分,淮镖局门口,来了两骑骏马!

前面的马上,是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青灰长衫的汉子,此人身材瘦高,鹞眼鹰鼻,脸沉。

后面那一骑则是一个花白胡须的紫袍老者,生得貌相清瘦,眼神奕奕,和蔼之中,另有慑人威棱。

这两骑马到得淮镖局门口,前面马上那个戴瓜皮帽的汉子,当先一跃下马,取出一张大红名帖,朝坐在大门内两排长凳上的趟子手拱拱手,含笑道说:“烦请老哥们通报一声,就说镇江镇远镖局万总镖头和金陵南江府总管楚如风,特来拜会郭掌门人。”其中一名慌忙双手接过名帖,连连陪笑道:“万总镖头,楚总管请稍待,小的立时进去通报。”陆得贵跨进院落,便自站着,口中说道:“禀老爷子,小的陆得贵有事禀报。”小厅中响起郭世汾的声音道:“幼信,你去叫他进来。”严幼信匆匆走出,朝陆得贵道:“师傅叫你进去。”陆得贵手持名帖,随着严幼信走入客堂。

只见老镖头正和两个中年汉子谈话,看到自己,立即转过脸来,问道:“陆得贵,外面来了什么人吗?”陆得贵慌忙趋上一步,躬身道:“回老爷子,是镇远镖局万总镖头和金陵南江府的楚总管,前来拜会。”双手呈上名帖。

郭世汾微微一楞,点头道:“知道了,老夫马上就来。”说罢,站起身,含笑道:“两位贤侄请坐,老夫去去就来。”那焦黄脸汉子欠身道:“世叔只管请便。”陆得贵呈上名贴,就应该退出去了,但他却依然站着不走,口中叫道:“老爷子!”郭世汾望了他一眼,笑道:“陆得贵,你又是输光了,想预支工钱么?好吧,去告诉单帐房,说我答应了,但只准借你三分之一,你是有家的人,总不能叫家小饿肚子。”陆得贵红着脸,嗫嚅的道:“老爷子,小的并不是要借钱,是…是有一件事,要禀报你老。”郭世汾挥挥手道:“有什么事,待老夫回来再说。”陆得贵依然没走,说道:“老爷子,这事十分重要…”郭世汾奇道:“你有什么重要之事情?”陆得贵迟疑了一下,道:“老爷子,这是小的眼目睹千真万确的事…”郭世汾皱皱眉道:“老夫外面有客,你快些说吧!”陆得贵连声应“是”咽了口唾沫,才道:“老爷子知道,小的家在泗水,前几天随管少镖头押镖回来,管少镖头要去金陵祭奠江大先生,小的也想顺便回家看看,就和管少镖头走了一路,直到龙潭才分的手…”郭世汾沉声道:“不再提那孽徒了。”话声一落,正待举步,朝外行去。

陆得贵急道:“老爷子,小的说的不是管少镖头,小的是说镇远镖局的万总头镖!”郭世汾听得一奇,停步道:“万总镖头有什么事?”陆得贵又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是,是,小的和管少镖头分手,差不多已是黄昏时候,不想这路上遇到一向在山东镖局里做事的老乡,他也要回泗水去,就在小馆子里喝了一顿酒,结伴同行,赶了一夜路,第二天天还没亮,经过龙都…”他唠叨了半天,这口才入正题。

郭世汾国注陆得贵,问道:“你们遇到镇远镖局的镖车?”陆得贵道:“小的和那位老乡,幸亏走得疲乏了,在树林子里歇,不然早就没命了!”郭世汾催道:“你快些说!”陆得贵连声应道:“是,是,小的两人刚在林子里坐下,就看到有十几个黑衣蒙脸人,也朝树林奔来,小的两人一看来头不对,就躲在草堆里,没敢出声!不一会,天快亮时,大路上来了两骑马,小的听他们说:“来了,来了!”就纷纷掠出林去,挡住了去路。”郭世汾道:“那是万总镖头么?”陆得贵道:“是的,那万总镖头只带了一个趟子手,小的因和他们相距较远,没听清楚双方说些什么?接着就看他们动起手来,万总镖头以一敌十,一支长鞭使的呼拉拉直响,正在战中,突然听到他大叫一声,栽倒地上…”郭世汾神情一震,说道:“他负了伤?”陆得贵道:“死了!”郭世汾道:“别胡说,人死岂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