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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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换了吧?再换上去,可能就只能当佛祖了,我可不想让你祭拜。”隐忍著笑,曲同心相信,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刻连震永的表情。
伴随著身后三名跟虫传来的笑声,连震永难得地窘红了脸。他真是太低估曲同心了。或许,她也有聪明的时候?
因为连震永的身体状况,众人并没有赶路,只是放任马儿缓步前行;所以本来短短的路程,他们却花了三天才进建州城门。虽然连震永的娘亲也是建州人,但因建州已没有连夫人娘家的亲戚,所以除了十多年前陪同娘亲来访的那次以外,对建州,连震永并不悉。
由著曲同心的指引,终于在进城后不久,到达了曲家大宅。
众人才一下马,就让内里出的一位家仆给吓了一跳。
“小姐啊!”老管事曲大缙老泪纵横地扑倒在曲同心身前。
“您是去了哪儿啊!您是想吓死老奴吗!您知不知道您这一离家,大夥都急得吃不下、睡不著啊!”
“对不起,缙伯。”曲同心赶紧扶起曲大缙,心里懊悔不已。
“让您担心了。”曲大缙胡擦著脸上的鼻涕泪水。
“您吓老奴没关系,但您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家,老爷都快急出病来了。”
“阿爹?”曲同心惊了声。
“阿爹怎么了?”
“老爷…老爷…”曲大缙边哭边哽咽。
“老爷他现在每天坐在园里的亭子里等您,茶不思饭不想的,好可怜啊!”一听到自己书阿爹如此烦,曲同心顿时慌了手脚地直往内冲去,本忘了连震永等人还站在曲家门外。
连震永很能理解曲同心的惊慌,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忘了礼数;他先上前扶住顿失依恃的曲大缙,并将曲大缙扶到了大门边上后,才开口道:“老伯,您家小姐既然平安归来,您该高兴才是,千万不要哭伤了身子才好。”连震永温言安抚著曲大缙。
曲大缙这才抬眼望着众人。
“多谢几位公子送我家小姐回来。”曲大缙地作揖向四人说道。
“老伯您客气了。”连震永笑着搭上了曲大缙的肩。
“这是我该做的。”本来以为曲大缙会四人入府,却没想到曲大缙安静下来之后,就不再打量四人,反而垂下了眼,拱著的双手也因弯著身躯的关系,垂到了肚腹前。曲大缙一直维持著这样的姿势,不再说话,这让气氛突然冷凝了起来。
马儿气嘶鸣著,静默尴尬也持续著,四人互望了几眼,对现在的情况顿厌荒谬。终于,连震永明白了,这曲大缙本没有让他们四人人府的打算,没有办法之下,连震永只好开口道:“老伯,咱们四人是从苏州来的——”连震永话还未完,便被曲大缙给打断了。
“四位公子的恩情,还请几位先回,待我家老爷神回复些后,再亲表谢意。”令人惊诧地,曲大缙突然以非常快速的动作后退,还边说边将两侧大门合了起来。
门外的四人呆愣地看着大门合上,吃了这突如其来的闭门羹,一时之间,众人均瞠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了。
片刻之后,连震永才有办法开口,“这实在太荒谬了。”连震永放下还停在半空中的手,转身看着其他三人。
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发展,让众人均哭笑不得了起来。
“如果你现在上去敲门,大声说出你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吕昆挑高了眉,眼中是兴味。
“如果他们是刻意将咱们拒于门外的话,恐怕只是自取其辱啊。”阮松青并不看好吕昆所提的点子,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了曲大缙在听到“苏州”两字时,突然蹙眉的反应。
这个时候,连震永终于明白了。若是每次连家派来提亲的人都是如此被拒于门外的话,也就难怪曲同心会不知情了;因为他们连大门都进不去,曲同心又怎会晓得呢?只不过,这将连家拒于门外的行为,若没有上面的指使,下面的人敢如此做吗?面对现下的窘况,连震永也只能摇了摇头道:“咱们就先候在门外,就算曲家的人打算忽略我,也只是一时的,等曲同心镇定下来后,自然会想起咱们。”没错,连震永打算跟他耗上了,他就不信曲同心会忘了他的存在;就算曲同心要三天后才想起他,他也会等下去。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贏家!
只是,连震永没有想到,这一等,果然等上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连震永的脾气已经濒临爆发边缘。他不敢相信曲同心居然真的忘了他!
三天以来,曲家大门都没开启过,曲同心也没出现过。当然,他们四人也不是真的傻傻地全守在大门前,毕竟,这样实在太过难堪。
在一开始等了两个时辰之后,连震永便独自守在曲家对街的巷子内;白天的时候,吕昆等三人会为他带来膳食,大部分时间也都会轮陪他打发时间;但入夜以后,连震永坚持要其他人回客栈休息,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仗,他要独自去面对,而且,誓言一定要打赢。
只是,他真的不敢相信,曲同心竟然完全没有想起他!她竟然敢忘了他!
其实,事实并非连震永所看到的。当曲同心安抚完曲老爷子受伤的心之后,马上想起了连震永;正打算到前门去找他的时候,却从曲大缙口中得知连震永等人已在她进府后匆忙离去了。这个消息重重伤了曲同心的心,她不愿相信连震永会这样对待她,于是打算追上连震永去问个清楚,却发现府前大门紧闭。曲同心要求曲大缙开门让她出去,但曲大缙却哭了起来地道:“小姐啊!您不要怪老奴关起门来,老奴这是被您给吓到了。您如果又这样离去,老爷要怎么办啊!可怜的老爷啊!”想到了阿爹因她离去而消瘦的模样,曲同心不得不打消念头。如果连震永真的不要她了,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但曲同心并未因此而接受这个结果,她在房内哭了三天,哭得曲老爷子的心都疼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曲老爷子终于作了决定。
正当连震永气愤地计划著当晚要夜闯曲府、还要在见到曲同心的同时,给她的**一阵好打的时候,曲府的大门打了开来。看着走出曲府大门的身影,连震永立刻知道此人是谁了。
曲老爷子面貌尔雅,消瘦的脸上,蓄著用心照料出来的美须。他的衣著华贵却不失高雅,瘦长的身形更凸显他的温文气质;略微斑白的两鬓,并未替曲老爷子增添老态,反而让曲老爷子多添了几许飘逸风采。
曲老爷子并未作态,而是令连震永意外地笔直朝他而来。
连震永说不出此刻的心情;他承认的确有点忐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怯懦的情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丑婿总要见家翁的,他应该早有准备的不是吗?连震永恼怒地一甩头,重整了下自己的心情,强自己表现出冷静自得的模样。
连震永潇洒地站起身,等著曲老爷子来到他的面前。他下了对曲同心的怒火,改而展现出从容不迫追的姿态。他不会将对曲同心的不快,在曲老爷子面前展现,因为,这笔帐,他还要跟曲同心好好地算。
连震永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他像是兵多时,就等著上战场的大将军一般,正等著敌方发出攻势,好让他得以狠狠地回击。只是,他没料到,敌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袭。
曲老爷子的眼神明显地表达出他对连震永的鄙夷;这个打算抢走他女儿的贼头小子,一看便知没有什么才识,这样的角,相信只需他三言两语便能很快解决了。曲老爷子角斜勾,缓缓地开口道:“肚中无点墨,想绘采莲图?”曲老爷子斜睨了连震永一眼,他就不信连震永能回答出个来。
连震永没想到曲老爷子砍出的第一刀,居然是如此切中他的要害;虽然他不是文人,但多少也读过点书,听也知晓这分明是在说他肚中墨水不多,居然也想要娶曲同心!暗指要他别痴心妄想。
说起来也没错,他肚里的确没多少墨水,但他今天是要来娶,又不是来应试,谁说一定要是读书人才能娶曲同心?连震永愈想愈不服气,冲著要出这口怨气,即使想破头,他也要想出个回答来让曲老爷子说不出话来,绝不能让未来的岳丈大人给瞧扁了。略微迟疑后,连震永眼中终于透出了光。
“拳脚有韬略,直攀桂花香!”哼哼!没错,他连震永是没什么墨水,但他有拳脚功夫,他就是要硬采曲家这朵香花,看他拿他有什么办法!
“依凭何物采撷?”这狂妄小子居然想直接硬采?凭什么啊?
连震永笑了,这曲老爷子是昏了不成?居然问他凭什么!
“脚踏白云夺香。”连震永掏出随身的玉佩,玉佩上的刍云细雕,正对上连震永话中的意思。没错,他与曲同心可是有婚约的,这浮云佩,就是依凭。
曲老爷子没想到连震永会拿婚约来他的嘴,这让他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忿忿难乎。曲老爷子鄙夷地将连震永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递后,嗤声笑道:“看似半点条件也无。”就算是有婚约,但想这么简单就娶走他家的闺女,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条件!
连震永现在是决心跟这臭老头杠上了,此时他也对出了个趣味来。没想太久,马上灵光一现!
“实则载诚意俱足。”连震永朝曲老爷子弯身一拱手,脸上出了一抹自信的笑。他不敢说自己有何过人之处,但诚意是绝对有的。
“哼!”曲老爷子脸颊微微搐了起来。
“嘿!”他就偏要气死这老头。
曲老爷子当下被“嘿”得往后退了三步。
既可恶又可恨啊!曲老爷子咬牙切齿地转身。这连震永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难摆子,他没想到连震永的反应如此之快,文思也如此捷,本来以为他很好打发,现下看来,他得要再好好思量思量。
曲老爷子不发一语地踏过大门;虽然他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示,但在连震永发现曲老爷子踱人后,那紧闭了三的大门并没有再次合起时,连震永明白了。
连震永举步缓缓朝曲府走进。终于,连震永得意洋洋地笑了开来。这第一仗,他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