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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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青梅悠悠,白云杳杳。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青梅翠柏的山谷,非人间的庭院,有白云来来去去,似乎,尘世的痴情嗔,在此地全然断绝;风与月,在青梅之间,在山峦之间,却不在心头,不在人间。
只是此刻,隐隐却有人言传来…“六音公子这一招『孤鸿手』,左右划弧,一捋一弹,果然是化解青剑十八式的妙手。”论音谷,慈悲亭。
两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和一个黄衣男子围坐,看样子像是相谈甚,但若是听见他们谈话的人,想必要失。这两位白发老者,一位是尊皇,一位是武帝,都是江湖五十年前一等一的高手,到如今,都已经是江湖传说里的人物,但是这位黄衣的年轻人,却可以坐在这里,喝尊皇的酒和武帝的茶,侃侃而谈,似乎本没把盛名天下的两个人当做名人来看。
“哈哈,”黄衣人利落地起衣襟下摆,比划了一个动作“孤鸿手何足道哉?若是在下以挫剑式,尊皇这一剑可还在手里?”他随即手肘一撞,顺势下拉,五指拂了五个道,抬眼看武帝,似笑非笑“如何?”武帝与尊皇面面相觑,叹息了一声。
“六音公子应变之佳,天下罕有。青剑十八式虽不是什么旷古绝学,但是在公子手下,居然有这么多的破绽。”武帝浅呷了清茶一口“青剑十八式剑招,公子居然找出二十三处破绽,比之我们两个老头,公子心思灵活,变招几近无痕迹可寻,可谓羚羊挂角,天衣无。”他微微笑了“六音公子如此人才,居然不闻名于江湖,可见高人雅士处处皆是,倒是你我两个老朽了。”尊皇也点头“六音公子单身直闯论音谷,却是五十年来,第一个令我们两个老骨头心服口服的人物。”六音哈哈一笑,一跃而上刚才与两个老者对坐的石桌。他一跃而上,抱膝而坐,衣袂乍然飞飘,纵然是尊皇武帝这样的人物,也骤觉风采超绝。只听他哈哈一笑。
“折服了尊皇武帝,那又如何?纵然是天下第一,那又如何?”他仅是在桌上坐了片刻,随即顺势后飘出亭“何况六音只是招式取胜,要论真才实学,六音和两位老前辈差距太远,算不得天下第一!”尊皇看着他后退飞飘的身法,微微点头“好轻功,只是有些华而不实,近乎舞蹈。”武帝也点头“此子吐字清晰完,气脉悠长,所习练的,必是一门韵律杀人的内功。这种内功,武林之中,除了浮云姑之外,我还未曾听闻有第二个人有如此功力。”
“可惜,此子相貌太佳,容貌之美竟过于女子,男生女相,并非厚福之相,命中磨难,在所难免。”尊皇徐徐道来。
“他单身直闯论音谷,无非一吐心中郁气,既非为名,也非为利,也许,是遇上了什么令他难以排解的事情。”武帝微微一笑“但此子所习的既然是吐字以音韵杀人的内功,内息必与心神相系,若是心情郁郁,颇有可能回力自伤。他若是悲凄过度,亦可能自断心脉。这也是此类内力少见江湖的原因之一。”他浅呷了一口茶“你所说的劫难,无非就是这些。”尊皇也微微一笑“可惜,这等逃讪与天不定之事,却不是你我老朽可以挽回的。”
“正是,正是,胜败自有逃讪,生死自有祸福,嗔喜怒,都是杀人命的东西,还是早早拋去得好。”的确,胜过了尊皇武帝又怎么样呢?六音骤然停下了脚步,他的膛起伏,息未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全力地跑过,这样用尽全力过。但是他停下来,因为他看见了潭水。
路边,有一潭清水,澄澄的,可照出人的影子。
六音走了过去,缓缓起了脸前因为一阵奔跑而凌的发丝,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憔悴悻而带风尘的脸,失去了光泽,失去了灵韵,看起来,是一张勉强算得上翩翩风采的脸,但是,那曾经的绝代风华却从这张脸上,消失了痕迹。
因为风霜,因为这三年来的寻寻觅觅,因为他一一不眠不休地辗转反侧,因为,也因为恨…因为三年前。
angelibrary三年前的开封。
“六音公子?六音公子?”开封府皇城,一群舞衣翩翩的女子东张西望,四处寻找着那个原本应该带领她们去轩宁殿给皇上跳舞的乐官。
“他总是这样懒洋洋慢的,”有个女子掩口轻笑“每次要出场,必定要地地找,六音公子哪里去了?每次,他都想找借口不去出场,却不知道,其实里那么多人想看咱们跳舞,有一半是里的妃子昭仪们,甚至是皇亲国戚,想要看六音公子呢。”
“哼。”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舞衣女子群中冷冷地淹没了过去。
“你是新来的吗?”一个雪白舞衣的女子好奇地看着那发出冷哼的女子“你不是中原人吧?长得…真…”她想了想,形容不出来,只能抱歉地轻笑了一下“你莫生气,六音公子一定在更衣房里,他每次都赖在里面不出来。”那个“新来”的女子昂着头,出曲线优美的颈项,左耳上有个东西闪闪发光,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来为皇帝跳舞的女子,反而,她就像个女皇,狭长的凤眼,冷冷动着辉煌的光彩。她像凤凰一般灿烂,略略转动一下颈项,左耳上的光一闪而逝,才让人看清楚,那是个凤凰尾羽形状的黄金耳环,黄金凤羽!
“六音公子?你不去的话,过会儿幸公公又要来催人,你最后还是要去的。”
“好了好了,吵死了。”那边的帘子一掀,有个人终于出来了,一身鹅黄的舞衣,随着他出来的动作,可以听见一阵轻微的“叮铃铃”的铃声,那铃声或许不一定悦耳,但是莫名的,带给人一种心弦震动的觉。
六音!一个妖美的魔魅慵懒的男子!
那带着黄金凤羽的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别人为他的风采醉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的,竟是一丝犀利的近乎狠毒的仇恨之。然后她别过头去,静步退回人群中,没有引起六音的丝毫注意。
那边的窗口有个偷窥的人影,是个小小的苍白的女孩,她专注地看着懒洋洋的六音,连那带着黄金凤羽的女子冷冷的眼神,都没有注意到。
“要走就走吧,你们一群莺莺燕燕,吵吵嚷嚷,我耳朵都要聋了,要走就快走。”六音不耐地听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数落他的不是,就像赶鸭子一样,反这一群女人赶出了房间去。出门的时候,他偶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回头,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爆女,苍白苍白的脸,端着一个盘子,看见他后脸红晕,简直就傻了不会说话了“新来的?”他没记得里有这个人,不过话说回来,里有多少人,其实他也不知道。
“嗯…新…新来的…”小爆女紧张地紧紧抓住盘子,直点头。
“哦。”六音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完全没有把这个看见他就发抖的女孩记在心里,他却不知道,在他后来的一生中,这个女孩,却改变了他很多,很多。
小爆女痴痴地看着六音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见,才软软地靠在墙上,喃喃地自言自语:“我是文嘉,你不记得了吗?在一年前,在苗疆,被你救过的,那个掉进河里的女孩子,你居然不记得了…”她眼里泪光盈盈“我…瞒着爹娘,到京城来找你,你是这么有名,除了…除了到这里做女,我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见你…”她突然忿忿地把盘子摔在了地上“你知道吗?为了来开封看你,连姐姐,都陪着我入了,做了她最讨厌的那种歌舞女子,我…什么也不会,却来这里端盘子,可是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是不是因为我太丑,我比不上她们漂亮,所以你就本不理我?”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前面歇斯底里地大喊,除了回音,却什么也没有。
“文嘉!”有个太监怒冲冲地赶来“这哪里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如贵妃房里的晓云找你呢,你把她要的香囊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