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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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才回台湾就见识到这种场面。当时科锦恩那张惨白的脸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她从来没见过男人那么伤心的样子；当然也没见过杜可蓝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她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三个人都一样是痛苦的。

杜可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闷地思考着，手上的烟袅袅上升。

“咳…”杜可平楞了一下，她的母亲正站在客厅门口，以一种不赞同的眼光盯着她手上的烟，杜可平不太自在地将烟按熄。

“嗨！老妈。”杜太太…哦！应该是张太太，走到女儿面前坐下来。

“怎么了？想心事？”杜可平耸耸肩。

“算吧！”张太太同样不太自然地注视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女儿。

当年她与杜福年离婚，两个女儿由她们自由选择想跟随谁，大女儿杜可蓝选了她，而杜可平则选择了她的父亲。

杜可平打从出生就与她的父亲比较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杜福年就笑，整天腻着要找爸爸。在她七岁那年父母离婚了，她当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随她的父亲远走他乡。

罢开始她很想念她的小女儿，总忍不住要打电话去听听她的声音。可是子渐渐久了，彷佛连亲情也不起考验似的，也变得淡了；尤其当杜福年的身边有了女人之后，她简直无法忍受听到从线路那端传来的娇嗲声音。

渐渐的，她打电话的次数少了，只是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小女儿对她这个母亲，竟然真的一点地不眷恋？

几年前杜可蓝到过美国，她回来的时候说杜可平开始写小说了，还是在台湾发表的小说。那时候她还特别搜集了很多相关的资料，上面都说杜可平是个天才型的小说家，当时也的确造成了一阵风。她心里很骄傲，或者说除了骄傲之外，还有一点点自己也不清楚的五味杂陈。

到现在那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她每天看三份报纸，仔细地检查上面有没有杜可平的消息；如果有，她会小心地剪下来保存。

被喻为天才小说家的女子正是她的女儿呵！只是多么可惜那不是由她亲手所养育的孩子；多么可惜这么多年来，女儿打来的电话是那么的少，少得令她‮夜午‬梦回时，总免不了到一阵阵心痛。

气氛有几分尴尬，杜可平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张太太看着女儿的脸，眼眶竟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杜可平当下大惊失，她手忙脚地嚷道:“怎么了？我没说话啊！怎么哭啦？”她这一说，张太太可忍不住了，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哭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忍心？去美国一去二十年，平均一年才打一通电话，我这个妈妈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你宁愿去喊洋女人妈，也不肯多行几通电话跟我说说话？！”杜可平叹口气，坐到她身边像老朋友般的搂住她。

“不是这样的啦！”

“还说不是这样！”张太太哭着嚷，那模样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明明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娘？人家都说生女儿贴心，谁知道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不疼你了，让你这样恨我这个妈！”

“我没有恨你啊！”杜可平不依地嚷:“我是真的好想你，可是你只喜姐姐。”

“胡说八道！手心是，手背也是，我怎么会只喜可蓝不喜你？要是我不喜你，为什么我还斤斤计较你打不打电话？”

“那我怎么知道？”杜可平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只记得那时候我说要跟爸爸走，你一句话也没说就替我收拾东西，留也不留我。我到美国的第一年，每天都为了这件事哭得不能睡觉。”张太太楞着说不出话来。

“老爸到美国没多久就女朋友了，每个女人都是金头发蓝眼睛，个个不会说中文。她们老是拿我当洋娃娃一样摸摸头，我烦都烦死了！老爸不理我，我一个人只好躲在家里。国外的小朋友坏得很，欺负我不懂英文，每天在窗子外面骂我。那时候我真的好想你和姐姐…”杜可平边说边擦眼泪，嘟嚷着点起烟。

“我不是不想打电话，只是想到你那时候不要我，我心里就难过，很怕你跟老爸一样对着我说滚开！”张太太眼泪噗簌簌地直往下掉，怎么也想不到女儿在国外吃了那么多苦，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是妈妈对不起你！那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让你跟着你爸爸走，妈妈真的很舍不得；要是知道你一个人要吃那么多苦，说什么也不让你那老爸带你走！”母女两个多年来的心结终于解开，那埋藏在心里的情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抱头痛哭，吓得可蓝和张先生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张太太抱着女儿拼命挥手。

“没…没…”

“没事干嘛哭得这样鬼哭神号的？”张先生莫名其妙地问。

“你管我！”张太太忍不住边哭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