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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是画上人?”雄州知府指着皇榜上的头像问女掌柜。
“当然是。”女掌柜连连点头,她可是比对着这张画像才认出他的。
“他身边还有什么人?”一个慵懒的男声自后堂传来,低沉的嗓音异常悦耳。
“还有个斯文俏书生。”原本还对着知府讨好巴结的女掌柜一听到那抹极撼人心的男音,便着魔般地忘了知府只知直直地回答神秘人“不过小人估计这个书生是女扮男装的。否则两个大男人要两间房做什么。逃难的人哪会这样胡地用盘。”一阵珠帘相撞的清脆声,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停在掌柜面前“你是说,莫昔童身边有个女的?”
“嗯。”女掌柜头如蒜捣,这男人真是忒俊了点吧。那杨树似的拔身形,在这荒漠之地还真是罕有。不自主地猛咽了口口水。
得到肯定的答复,俊美男子边溢出一个魅的浅笑来。这无心的一笑,老板娘不由得看痴了。
是她!他无比肯定。李从颖,你让我找得好苦。口的发簪也因染到了热烈的心跳而微微发烫。这次,他不会再让她逃走了。这相思的煎熬,他受够了!
哪有什么逃犯和书生?触目所及,只有昏睡在地上的小二和开的客房大门。赵光义浓眉纠结,竟然又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赵光义扫了一眼房内,目光停伫在木桌上那杯的茶水。一进屋便被到那不合时宜的浓馥香味,用长眸睨了眼掌柜“这是她要的?”
“不是,是我命人以莫昔童的名义送的。”姑娘家都喜好这种花茶,这可是她的珍藏,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喝,难得泡一杯也至多放上三四个花骨朵。在汴京这茉莉花都尚属稀罕玩意儿,更何况在这气候恶劣的雄州。这还是去年一个终年行经南北两地的客特地为她从南边捎来的。为了能骗那乔装的书生喝下药,她可是下足血本了。
赵光义嘴边逸出一个浅笑,那个逃逸的俏书生果然是他的从颖。除了她,世间还有哪个女子会这般兰心蕙质。她一身书生装扮,掌柜却差人送上只有姑娘家会喜的花茶,她必定是由此推断出自己的乔装被已被识破。此地四季寒冷,茉莉花茶虽不能说是珍品但也是物以稀为贵。来这客栈落脚的不是人商贾便是逃难避祸的主儿,这样珍贵的花茶绝对不可能是列在价目牌上供客人喝的常茶水。试想价目牌上没有的茶水莫昔童又怎么会点给她呢?破绽虽说不明显,但足够心思细腻的从颖产生戒心。在为她喝彩的同时,他却又不能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狡黠如她,让他如何才能逮个正着呢。
他一路从汴京追至太原、澶州,现在又来到雄州。看样子,莫昔童正带着从颖一路北上。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再继续北行,便会危险异常?雄、霸两州正与契丹云、幽二州壤。耶律谨德在前不久的幽霸之战,以多败少,输在自己手下…幽霸,难道这两个人是去霸州找自己不成?他们一路急赶,定是不知道自己只用三个月就平了北疆之!霸州,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去霸州了!
三两步跨至门外,凤眼轻扫,选中了一匹栗高马。扯过马缰,不理身后小跑跟上的随从们,腿双一夹,快速朝那个前不久刚被他血洗的地方赶去。这莫昔童是疯了吗?他不知道战后的霸州本是危机四伏?赵光义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停止这种心惊胆战的子?
树林中,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放蹄前行。连绵不绝的马蹄声映下一串串直指北方的痕迹。即使自小从未离开过皇,本辨不清金陵皇苑以外的任何地方,但李从颖还是能清晰了解到,莫昔童正带着自己一路北上。他到底想去哪里?难道是…霸州?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的近况了?初出汴京时,街坊的传言都说他这一役是凶多吉少。因为国内尚有战待平,所以他只向皇上要了二千兵去对抗辽国的一万兵。呵,什么战待平,宋皇分明就是有意不肯多给他兵力,好让辽兵拖住他,以便趁机对自己下手。同样是两兄弟,同样有着无上的权利,可为什么一个可以活得那么坦而光明,一个却暗自私到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了?不舒服吗?”莫昔童见李从颖没有跟上,连忙勒马放慢行速。秋风中,一袭蓝儒衫的她有着说不尽的儒雅、秀美。她是独一无二的。自打莫昔童第一眼望见她,便再也无法将她自心间抹去。即使他那样深地抑过、强迫过自己,但只要她像现在这样浅浅对自己勾一下角,他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只能痴痴望着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没事。”她淡淡地应着。对他的态度不再排斥。若不是他的突然出现,自己现在可能已不在人世了吧。是自己连累他丢了官位,还要这样落魄地天涯。自己总是在连累别人,眼前的莫将军是这样,他也是…因为自己而跳入了本宋皇心策划的陷阱。天知道!他背上的伤尚未痊愈。这一路走的尽是偏僻小径,所以本无从得知霸州的战事如何了。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就算蹙眉凝神都是这般楚楚动人。莫昔童在一旁不动声地注视着她的美,同样没有放过她轻拧的柳眉。
“放心吧。他已经得胜回朝了。”算准了她揪心的原因,心下却没有太多的不悦。
他竟然轻易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李从颖诧异地望着莫昔童。这个大大咧咧、手脚的将军,为什么越是与他接近,越是觉得他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近一个月的接触下来,李从颖隐隐觉得,越是往北走,莫昔童那骨子里透出的锐利、明就越显锋芒。难道过去的一切都只是假象?眼前这个他才越来越近与真实的莫昔童?
“我们现在在哪里?”天高地阔,偶尔甚至可以听见鹰叫划空而过。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北面。
“霸州。”莫昔童微笑着给出答案。总算,已经到了霸州了。
“果然是霸州。”空气中仍有消散后未完全化去的硝烟味。
李从颖从断壁残垣中不难测出这里不久前有过烈战事。原先她认定莫昔童是带自己去霸州,去与赵光义会合。可是,在莫昔童已经得知赵光义回朝的情况下,她猜不透莫昔童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带来霸州?
他笑对她眼中的疑惑“再耐心前行两天,你会得到你要的答案。”
“再前行?那不是辽境了吗?”莫昔童是疯了吗?他身为宋国将军,又是钦命要犯,这样的身份如何去得了辽国?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莫昔童笑着挥鞭,策上李从颖下的白骏马。
也是。天地之大,却已经没有她可以选择的余地了。宋国已是不能待了,西夏断然是不会为了自己和莫昔童而与宋皇起冲突的,吐蕃别说是再调头前往难度堪大,就算是到了吐蕃,各部落之间的连年内战也实在不是安身立命的适合之地。辽国,是唯一的选择。
赵光义勒马查看着地上深浅不依的两排蹄印。
“莫昔童究竟意何为?”深深皱起眉头。昔童竟然带着从颖直奔幽州而去。难道他想入契丹?自己不久前才刚刚以少胜多,杀得耶律谨德溃不成军。此时的幽州定是草木皆兵。他一个堂堂宋国将军,如何能平安混入敌国。若是契丹如此容易打入,那宋国哪里还需时时防备,早就发兵移平契丹了。他单逞匹夫之勇倒也算了,可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荒唐!”铁拳重重锤向身旁的那棵参天白杨。树叶如翠雨般落英缤纷。他赵光义从来就是个不相信天命的人。天命?陈桥兵变之后,他就相信,人定胜天。布衣出生的自己不是照样成为了天子的皇弟,身享至高的皇权吗?天意,就是强者的意志。任凭造化如何人,他也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