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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细审着她致的面容,这女人将自己当成什么了?她随便耍的玩物吗?有倾城之貌又如何?就可以这样不高兴的时候高昂着头,高兴了又屈意讨好?而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为了那两个小婢女的种种直接反应。她从来不曾为了自己而苍白过、从来不曾为了自己而屈意恳求过。如今,只是为了两个下人,她倒是毫不吝啬她的关心。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乎一切,唯独忽略自己对她的情意?
“那好。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他甩袖,想同时甩去早已深驻心间的她,却无法如愿。平时第一次对自己到无能为力,索大步向外迈去,只图眼不见为净。
“王爷。”那人却不罢不休,踉跄着追上来。
“小姐小心!”两个小婢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已被门栏给狠狠绊了一下。大家都以为王爷会出手相救的,甚至李从颖自己都没来由地这么笃定认为。可当她的身体重重摔到冰冷的地面上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袖手旁观了。痛的受袭遍全身,她不懂为什么只是擦伤会那么痛,却没察觉那痛楚更多是源自心的方向。
顾不得痛,望着那个背朝自己的冷峻背影“你不能走!”
“怎么?还要本王扶你起来不成?”他嘲讽着。
“王爷,若您愿意赦了小婉和小媚,从颖愿意在此长跪赎罪。”她吃力地强撑起身子来,真的在门外跪了起来。
她越是这样舍己救人,越是让他怒火升腾“那你就慢慢跪吧。”自牙冒出的话狠绝果断,径直走离书苑。他真的受够了。受够这个女人对自己情的视若无睹了。更重要的是,他发觉自己面对她时,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与理智。这是他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赵光义,不许想!”可是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她的话似乎不无道理。作为晋王,他太习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了。府中的婢女侍卫对他而言,他们生来便是为侍奉自己的。他曾经为了女人而责罚的婢女侍从也为数不少。这是头一遭,有人告诉他,惩罚家奴是草菅人命。若不是她身上仍有伤,若不是她以这种近乎要挟的口吻提出质疑,若不是她将那么多从来没有人敢加诸在他身上的词一下子全部都说了出来,他或许会接受她的说法。
“呵。”不自觉地苦笑着。他还是败给她了。他的内心竟然帮着她说服了自己。罢了,既然她都不计较那两个小婢女的怠堡之罪了,他又何必非要取两条人命呢。
“晋王。”管家在身后恭敬弯身唤他。
“你来得正好。告诉孙婆,本王赦那两个小婢无罪了。”说到这里,不由轻摇螓首。终究,他还是向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妥协了。
跟随晋王多年,他对下人的处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这般悔言的事,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管家心下虽是惊诧,但脸上却没出什么表情“奴才知道了。”还有重要的事需马上转告“晋王,张公公正在大殿候着,说是皇上有要事,让您立刻进见驾。”他点头表示知道,匆匆往大殿赶去。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有个带伤之人,此时此刻,仍在他书房门外长跪不起。
子时已过,可府内为什么仍是一派灯火通明?
“出了什么事?”赵光义未等门完全打开,便问向开门人。
“这…王爷…是你书房…”书房?电光火石间,赵光义忆起了书房外可能发生的事——那你就慢慢跪着吧。他低咒一声,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人,飞奔向书房的方向。
果然!她竟然还在那透夜寒的石阶上跪着。而明显体力透支,使得她不得不用双手抵地来支撑膝盖已无法撑起的身体。
“为什么不扶她回房?”凌厉的声音打破整个院子的宁静,同时也吓到了陪立在旁的一干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小姐回房呀。”一旁的孙婆婆赶忙冲两个小婢使眼。
“等一下,”虚弱的声音阻止她们的搀扶“我有话要同王爷说。”
“要理论要怨骂都先回房去躺下再说!”他气恼道。恨她这般不知自怜,更恨自己竟然任凭她在这寒凉的夜中跪了三四个时辰。
“王爷。”她仰头,没有血的容颜上绽出一朵虚弱的笑来“谢谢你放…”话未完,已是眼前一黑。晕倒的她上仍含笑意,只为触到他眼底的悔意与关切时,心上那一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喜。
望着她脸上那个惨白的笑,赵光义只觉得浑身血也在刹那失去了颜。望着那个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弱小身影,他错愕地摇着头,心中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响亮,几乎叫嚣着告诉他一个事实——他动心了,而且是无可挽救地陷了进去。不可以!他是天朝王爷,他位高权重,他无所不能,他不可以为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亡国小婢而患得患失,他更不能让一个女人牵动自己全部的心绪。他不可以有弱点,更不可以让自己的弱点是一个女人。
“小姐的额头好烫!”
“小姐的手脚冷凉的!”
“小姐,醒醒,快醒醒!”在下人们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赵光义只听到自己筋疲力尽的声音冷冷地飘在空中“快去请姓郑的来!”
“咳咳。”
“小姐,您大病初愈,可要当心别染上风寒。”小锦连忙为李从颖披上紫披肩,发自内心的关连同披肩一起暖暖地包裹着从颖。
李从颖含笑答谢。笑容却有着淡淡的落寞。
小锦同小绣互望了一眼,晋王自那离开后已经好久没来这侧苑了。小姐失宠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了。即使如此,全府上下的仆人却是对小姐更为敬重了。府里哪个人不知道,小姐不仅有着天仙般的容貌更是有着菩萨一样的心肠。
“小姐。”声音伴着一声怯生生的呼唤,一个梳着婢女髻的粉衣小婢朝李从颖做了个万福。
“有事吗?”这婢女看上去顶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新进府的吧。见她一副害怕的模样,李从颖柔声问着。
“回…回小姐,孙婆婆说是有急事要让小锦同小绣去一下。暂…暂时由小桃来照顾小姐常起居。”小桃话说得磕磕绊绊,仍为李从颖的美貌而惊为天人。
“什么?”小锦与小绣同时惊呼起来。这不是等于把她们调走了。为什么不让她们再照顾小姐了?眼前这小桃进府才几的工夫,哪里能伺候得了人?
“我们两个人换你一个人,孙婆婆是怎么安排的?”小锦秀眉一横,冲着小桃就责问开了。
“我…我不清楚。只是孙婆婆说西厢要来两位娇客,人手不够…”娇客!小锦小绣自小桃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立马噤了声。小桃或许不懂这代表什么。可她们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王爷要带其他女人入府了。那小姐怎么办?
两双眼同时担忧地转向李从颖。幸好,幸好,小姐似乎正在赏那苑中的金桂,看来是没有注意到方才小桃所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一定明白那词的含义吧。
“小绣,那我们先过去吧。”她们急着要去孙婆婆那里了解清楚情况。心里都祈祷着那两位娇客可千万别是王爷新看中的女人。否则…否则小姐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小姐,小绣和小锦先去孙婆婆那里了。”两人不忘向李从颖请辞。
“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李从颖背对她们回道,一贯柔和的语调中听不出丝毫的破绽。
待两个小婢走远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来,边已没了笑容。新人要来了?那她这个旧人,会被如何安排呢?是不是老天被她打动了,终于决定成全她的心愿了。无须再为离不开这锢自己的地方而费神了。她很快就会被遣离了吧。可为什么?她心中却生不出些许的喜来呢。难道,是她已经习惯了这宋王府不成?
来自异国的跳动旋律、不远处两个婀娜美的波斯舞娘正尽情扭动着她们魔鬼般的肢,充了魅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