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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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不说了,诸总镖头跟郭解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双双告退走了。
到了前院,诸总镖头准备回家,郭解也回了西院。
屋里灯亮着,周展跟秦明在屋里等他。
一进屋,秦明就问:“完事了?”郭解道:“完事了。”周展道:“听说是‘铁血会’的?”郭解道:“没错!”
“他们怎么会找上咱们?”秦明问。
郭解说了。
听毕,周展道:“原来咱们东家是‘铁血十三友’的。”秦明道:“真行,这么多年了,咱们居然没瞧出他是个练家子。”郭解没说他看出来了。
周展道:“东家这是犯了江湖大忌,难怪事隔这么多年,人家仍然找上门来。”秦明道:“还真是!”周展道:“东家没说,当年他为什么离‘铁血十三友’么?”郭解道:“没有!”秦明道:“别是他改投…”
“不,没有。”周展道:“这么多年,咱们都看见了,东家是两边都不沾,不然咱们这些不入会上他这儿来。”秦明道:“要不是这样,恐怕‘铁血会’饶不了他。”周展道:“‘铁血会’放了手,是因为咱们这个兄弟。”他凝目望郭解:“听说兄弟你跑前跑后,他们这才撤了,怎么回事?”郭解说了。
听毕,周展道:“原来如此,不是兄弟你,镖局恐怕逃不过这一劫。”秦明道:“还真是!”周展道:“兄弟刚说,是因为你救过他们‘铁血会’一个人?”
“不错!”郭解道。
周展道:“兄弟救的这个人,在他们‘铁血会’恐怕还不是等闲角。”秦明道:“不错,等闲角不足以让他们如此。”郭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说。
周展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东家是多亏了咱们这个兄弟,大家伙也都沾了光。”秦明道:“真是,真是!”
“郭解道:“两位大哥这么说,我实在当不起。”周展道:“不是我们两这么说,这是实情,只要是知道的,谁都会这么说。”郭解没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周展跟秦明走了,他们俩一走,郭解熄了灯,出了屋。
该歇息不歇息,郭解他上那儿去?郭解去了后院。
后院,堂屋里,灯也点上了,天已经黑了半天,还能不点灯。
郭解行向堂屋,到了堂屋门口,他微扬声:“东家在屋里么?”只听梁和堂的话声传了出来:“那位?”郭解道:“郭解!”垂帘倏掀起,梁和堂当门而立:“郭镖头快请进!”郭解行了进去,进了堂屋,梁倩从耳房出来,郭解叫了一声:“姑娘!”梁倩也叫了声:“郭镖头!”梁和堂忙过来招呼:“郭镖头请坐!”郭解道:“不坐了,我有件事来告诉东家。”梁和堂道:“不管什么事,坐下说!”郭解犹豫了一下:“谢谢东家!”他跟梁和堂坐下了,梁倩站在梁和堂身旁。
郭解道:“姑娘也请坐!”梁倩道:“我不坐。”梁和堂道:“郭镖头不是外人,你也坐吧!”梁倩犹豫了一下,也坐下了,就坐在梁和堂身边。
梁和堂转望郭解:“郭镖头,什么事?”郭解道:“刚才见东家那件黑衣上,掉了一个扣绊。”梁和堂道:“是呀!”郭解道:“东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梁和堂道:“不错,我没留意。”
“这么说,东家也不知道那个扣绊掉在了什么地方。”郭解道。
梁和堂道:“不知道。”郭解没说话。
梁和堂道:“郭镖头问这…?”郭解道:“我知道东家那个扣绊掉在了什么地方,也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梁和堂讶然道:“郭镖头知道?”梁倩娇靥上也现讶异。
郭解道:“东家黑衣上那个扣绊,远掉在大漠一带一户民宅里,那时候远在十几年前。”梁和堂脸大变。
梁倩诧声道:“大漠一带一户民宅?十几年前?”郭解道:“东家在十几年前去过那个地方。”梁倩转望梁和堂:“爹…”梁和堂直直的望着郭解:“郭镖头怎么知道?”郭解探怀取出一物,摊开手,手里托着一个金丝编成的扣绊。
梁和堂脸又一变。
梁倩叫:“你怎么会有…?”梁和堂道:“郭镖头是从刚才那件黑衣上,揪下来的吧!”郭解道:“东家,刚才当着诸总镖头,我就想提这件事,可是我不愿落个乘人之危。”梁倩道:“乘人之危?你…”梁和堂道:“那你…?”郭解道:“所以我等到如今,单独来见东家。”梁和堂道:“我是问,你…”郭解道:“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我放羊回来,见到我爹娘惨死,并且见到了这个扣绊。”梁倩霍地转望:“爹…”梁和堂猛可里站起:“你是…”郭解道:“死的是我的爹娘,东家说我是什么人?”梁和堂砰然坐下,一时没说出话来。
梁倩道:“爹,难道是您…?”梁和堂没说话。
梁倩又叫:“爹…”梁和堂转望郭解:“可是他们不姓郭。”郭解道:“我的爹娘从没告诉过我,我姓什么、叫什么,只叫我儿子,所以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可怜不?”梁倩叫:“爹,您…”只听梁和堂道:“你爹姓崔,他也是‘铁血十三友’里的一个。”郭解道:“怎么说,我爹也是…?”梁和堂道:“当年你爹的情形跟我今天一样,‘铁血十三友’的其他十一个都去了。”郭解道:“十二个人对付我的爹娘?”
“不!”梁和堂道:“只两个人动手,其他的人防着你爹娘逃跑。”郭解道:“东家是两个人里的一个?”梁和堂道:“这颗扣绊,就是那时候让你爹揪下来的,回去以后我才发现,我没有折回去找,没想到…”郭解道:“没想到会落在我手里?”梁和堂道:“我们本没想到,你爹已经有了你这个儿子。”郭解道:“要是你们想到了,恐怕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梁和堂没说话。
恐怕这是默认。
只听梁倩道:“为什么?爹,这是为什么?”梁和堂道:“丫头,‘铁血会’为什么今天找上我?”梁倩没说话。
郭解道:“我爹当年为什么离?”梁和堂道:“很简单,因为你爹有了你娘。”郭解道:“这不能跟他们说么?”梁和堂道:“‘铁血十三友’本不容许有家累、不容许有后顾之忧。”郭解道:“我明白了,所以我爹只有离。”梁和堂道:“不错!”郭解道:“不是叛离。”梁和堂道:“跟我一样。”郭解道:“远躲到大漠去,还是没能躲掉。”梁和堂道:“所以说跟我一样。”
“不一样!”郭解道。
“不一样?”梁和堂问。
郭解道:“我的爹娘没有东家幸运。”
“不错。”梁和堂一点头:“你爹当年因为离,我杀了他夫妇,如今我也因为离,‘铁血会’找上了我,我却仰仗他的儿子死里逃生。”郭解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不一样。”梁和堂悲笑不语。
梁倩道:“爹,您为什么都没告诉我?”梁和堂道:“丫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我能说么?”的确!梁倩转望郭解:“我爹对不住你…”郭解道:“姑娘…”梁倩道:“不要再这么叫我,我不敢当。”郭解道:“让我跟东家说话。”梁倩道:“我为什么不能说?”郭解道:“这是我跟东家的事。”梁倩道:“那是不是可以说,这本就是你爹跟我爹之间的事?”还真是!郭解道:“姑娘…”梁和堂道:“郭镖头,找我说话。”梁倩忙道:“爹…”梁和堂不理,道:“郭镖头,你找到我了。”郭解道:“我一路往内地来,就是为找凶手,我知道不容易,苍天见怜…”梁和堂道:“真是苍天见怜,你不为我的事,也见不着我这件掉了扣绊的黑衣。”郭解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梁和堂道:“你是善有善报,我是恶有恶报。”郭解道:“东家能杀离的人,自己为什么又要离?”梁和堂道:“就是因为我参与杀了你的爹娘。”郭解道:“东家是说…”梁和堂道:“我领悟到了,‘铁血十三友’冷酷无情。”郭解道:“这么说,东家并不愿意这么做?”梁和堂道:“都是志同道合,情如兄弟的朋友啊!”郭解道:“东家,其实这种事都是无情的。”梁和堂道:“郭镖头是说…”郭解道:“多少历朝历代的惨事,东家难道没有听说过?”梁和堂瞿然道:“真是,一旦沾上了这种事,父子、手足间又如何?”郭解道:“这种事不能沾?”梁和堂道:“所以我才两边都不沾。”郭解道:“东家这是明智之举。”梁和堂道:“但是却未能保身。”郭解没有说话,刹时间,堂屋里陷入一片静寂之中,静寂得隐隐令人有窒息之。
令人受不了。
梁倩打破了这片静寂:“爹…”梁和堂不让她说话,抬手拦住了她,向郭解道:“既然欠下了债,总是要还的。”郭解没有说话。
梁和堂又道:“郭镖头,你已经找到了杀你爹娘的凶手。”郭解没说话。
梁和堂道:“躲过了那一劫,没能躲过这一劫,这是天意。”郭解仍没说话。
梁和堂道:“郭镖头,我要还债了,你就动手吧!”郭解仍没说话,可是他一双目光落在了梁和堂脸上。
梁倩霍地站起“等一等!”郭解转望梁倩。
梁倩只觉得郭解一双目光冷芒闪,锐利如刀,但并不怕人,她道:“我爹的债,让我来还。”梁和堂又抬手一拦:“丫头!”梁倩道:“父债子还。”梁和堂道:“那是子还。”梁倩道:“您没有儿子。”梁和堂道:“那也得等到我死了以后,只要我还在一天,就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