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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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琼林赐宴,簪花挂红,敕赐游街三。这是专属于新科进士的好子,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光荣得意的时刻;多年的寒窗苦读,只为金榜题名天下知的这一刻,怎不教所有进士们红光面、笑如风,即便有人想要装得淡定些,却也是怎么也无法下不断往上勾翘起的角。街道两旁喜笑呼的人,以及不时丢过来的鲜花香包等物,让这科的进士们的虚荣心充分得到足。
天盛三年的进士们有个共同的特,就是特别年轻。浩浩的一群新科进士,全是乌发黑亮,神畅旺,青发,竟是不见一个白头翁。整个阵容因此看起来特别有活力,充了蓬的朝气,彷佛正昭示着年轻的天盛朝正要扬帆待兴,大展鸿图。
此科进士最大的看点是皇帝钦点了一名才十七岁的少年为状元。
金榜一张贴出来,这个消息立即轰动京城。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猜测着天盛帝的用意,谈论着未来朝廷的风向,谈论着让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担当状元是否恰当等等。但无论如何,一个十七岁的状元,的的确确是产生了,并永远地载入大雍史册。
据说为了证明此次科考的公正,并不因为想起用年轻人而一律只录取三十五岁以下士子为进士,而无视才学。三游街完毕,进士们进谢恩,于选德殿陛见时,皇帝当众考较了位列一甲三人的才学,共出了时务策五道,分别是:政要、求贤、维新、敦本、制夷。要他们当场选题作答,不拘是五策皆答,或者只选一二论。总之,考的就是学识口才与思捷机,这可不仅仅是有才学就行了。
能位列一甲的进士,才学与谈吐自然是顶尖的,只是慑于皇帝威严,任谁在此巨大力下都得失常;所以谁也不敢托大,榜眼与探花各选了两个题目,皇帝赐与笔墨,允许他们用半个时辰拟稿,之后再答题。皇帝接着又道:“白状元乃今科进士里年纪最幼、却获得最优异名次之人。为了向天下人证明朕钦点的状元并非得虚名,也无须给你半个时辰了,你直接答题即可。”说罢,指着没有人选的“制夷”题目,随意道:“剩这个题目了,你现在就作答吧。”此话一出,整个选德殿里的人都为之错愕,一时顾不得仪态,皆低声头接耳起来;几个礼部官员甚至想要起身为状元说项,但还没有动作,便被天盛帝扫来的目光制止,当下不敢动作,只能在心中暗自为白云着急。
“臣遵旨。”没有脸大变,没有汗如雨下,没有惊慌失措…当然,也没有一般少年得志之人会有的不知天高地厚。
新科状元白云,在皇帝的允许下,抬头直视圣颜,看着皇帝答题。在这样巨大力下,她仍然一脸平静,没有被皇帝的威给震慑到结巴昏厥、思绪混。
就见她只是略一沉,也没多耽搁,便开口说了起来。
口条畅,语调舒缓,用典妙,论证严谨,将大雍帝国四方边患都说了个遍——起源与兴衰、进犯中原的周期、外族各部族之间的恩怨与势力消长等等;更说了如何利用这些来搅他们,让外族自行崩溃…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答完这个题目。时间不长不短,论点要独特,重要的是充了可行,令人耳目一新。
直到她答完了,整个选德殿的人都觉意犹未尽,还想听更多,忍不住头接耳地讨论着白云对制夷所提出的方案之可行。要不是皇帝还在上头坐镇着,礼部尚书都想跑上前拉着白云好好长谈三天三夜了。
显然,皇帝也是这样认为的。
就见天盛帝原本严肃非常的面孔柔和了些许,原本平静得有些冷冽的目光,像点燃了两把火炬似的,变得无比热烈,怎么也掩不住,当场就着制夷这个话题,君臣奏对起来。一问一答,皆无浮夸虚言,务实且充开创。
这白云何止一点不像个十七岁的孩子,她更像是个经年研究外族的谋士,既了解外族,又能从中找出无数个对付他们的方法;而那些方法似乎还相当可行。
天盛帝龙心大悦,一时失态,竟全然不顾一旁榜眼探花还等着他考较,就当人家不存在…不,简直是当殿的官员与进士们不存在。
身后正振笔疾书、记着他言行举止的起居舍人与起居郎,也无法教天盛帝抑住欣喜若狂的心情。他拉着白云,就北蛮这个目前的心腹大患做深入的讨论;这一讨论下来,简直罢不能。天盛帝心中是捡到宝的喜悦,早就将白云是女这件事给忘到九霄云外,更忘了早先接见这些进士时,打定主意要为难白云,让她在所有进士面前出丑的事。
因为贺元请求不能砍她的头,那么,也就只能让她名声受损,来让天盛帝口憋着的那口气好过些许。再说,让她才名有瑕也是为她好,这样后随便将她打发到哪个荒凉的地段去当官,一辈子就戳在那里待到致仕别回京来,也就不用担心身分被揭发了不是?
为了不在历史上留下一笔荒唐的记录,让自己一生英名尽毁,天盛帝不得不成为贺元的同,一同隐瞒起白云的真实别。但终究是意难平,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谁会料到,那样不愉快的开头,会有这样欣喜若狂的结果?
天盛帝热切地看着白云,如获至宝,喜异常。直到此时,他心中才真正涌起“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受。
对天盛帝而言,白云本来只是贺元的附庸,就算当了状元,她的生死,仍然不值一提。让她活着,只不过是因为贺元想她活着,于是向来宽纵着表弟的天盛帝,思考权衡了几之后,同意让她活着——当然,太上皇的力保也是天盛帝必须慎重以待的原因。在太上皇眼中,白云本是他球场上的最佳搭档,有她在,他踢起球来,简直有如神助,看谁还敢说他踢得一脚臭球!所以,万万不许白云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被押去砍头或放。太上皇还等着她踢球呢。
所以,白云可以活着,但她得当一辈子的男人,以维护天盛帝的名声。
但现在,白云已经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了,她就是她,无须庸从于任何人。她以令人惊黯的才能证明了自己,重要的是那才能正是天盛帝未来三十年的帝国事业所迫切需要的。他就是需要这样的能吏,所以,白云必须当男人,当了男人才能当官,当官才能为他所用,而他再创盛世的伟愿,将不会再是空谈。
至于贺元曾经说过的——白云是他未来媳妇儿——这种事,天盛帝表示他管不着,家务小事就让贺元自己去处理吧。至于怎么处理他不管,总之不能把白云是女的消息出去就行了。
贺元给天盛帝制造了个大麻烦,如今,天盛帝也不客气地丢了个大麻烦回去。礼尚往来,正该如此,天盛帝到很意,垒在口数的郁闷,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真好。
于是,选德殿上的一场畅快淋漓的君臣奏对,让新科状元白云声名鹊起,也让她在仕途上有了极高的起点,似乎预告了她未来顺遂一生的官运。
“…所以说,你算是所愿得偿了?”闷闷地问着。
“也不算吧。”白云其实有点苦恼。
“怎么不算?选德殿君臣奏对,彩绝伦,名动京城,锋头一时无两。天盛三年的进士们,全成了你的陪衬。”贺元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中书舍人、翰林院修撰、赐内阁中书大学士…后两个职衔也就罢了,反正历来一甲出身的进士都这么封赏。但中书舍人这职位可不得了,天子近臣呢!虽位轻,却权重。可以想见二十年后,你位极人臣的光明前景。”